民间有这么一个说法:南方佛,北方仙,胡黄不过山海关。
它的意思就是说,在南方是佛的天下,在北方仙道是正统,而那些狐狸、黄鼠狼等修炼得道的“草仙儿”,只能在山海关以北生存,据说这是乾隆下的圣旨。
在聊这个圣旨的起因之前,先介绍下东北五大仙家:狐黄白柳灰。也就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这个胡黄不过山海关,不单单是指狐仙和黄仙,其他的三大仙家也不能越过三海关。
其中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乾隆下的圣旨(没成仙入道的皆归凡间皇帝管辖),二是长白山一带灵气充裕,龙脉大盛,在那里修炼的速度会更快。
狐仙
狐仙是五大仙家之首,也是唯一被列入十大魑魅魍魉的仙家,狐仙的修为很高,但能修炼成仙家的极少,判断一个狐仙修行的高低只要直接看他的尾巴就行,尾巴越多代表狐仙的修行越深。
古时载:妖狐每修行五百年,其尾巴会裂为两半,成为两条尾巴,故九尾狐可以被认为是妖狐修炼的最高境界。
所谓狐分九级:一尾火狐、二尾血狐、三尾妖狐、四尾魔狐,五尾灵狐,六尾幻狐,七尾神狐,八尾地狐,九尾天狐。
据说狐仙每修行一段时间就需要渡一次劫,渡劫的方式是需要替特定的人完成心愿,如果渡劫成功了,就会多长出一条尾巴。
然而在第九条尾巴的渡劫上,却似乎是一个无法完成的劫难,完成任务的附带条件是牺牲一条尾巴,所以即使狐仙完成了渡劫的任务,也无法多长出一条尾巴,而只有一个破解之法。
......
“世间凡是有七窍者皆可修炼成仙,所谓七窍者乃包容世间所有之生物,其中以狐仙为甚,虽然其能成仙者甚少,但修为却可极高,据记载,狐仙每修行满五百年,就可多长出一条尾巴,当尾巴长达到九条时,则进入圆满成为天狐。”
缓了缓,道长接着说:“但这第九条尾巴,不是通过修行就能长出,这是天道对它的最后一道考验。
在狐仙拥有八条尾巴成为地狐的时候,会得到来自天道的提示,想再长出一条尾巴,必须去满足一个凡人的愿望。
然而每实现一个凡人的愿望,它必须消失一条尾巴,所以这几乎成了无解。我所认识的这只狐仙,成功地跳出了循环,而在这之前,它一直只有八条尾巴,已不知活了多少年,也不知帮多少人达成过心望。
它也曾经绝望过,究竟如何才能修炼得道?”
道长停下来,看着我说:“八尾狐妖不会随便帮助人,它只会帮拥有善良之心的人类实现愿望。我小时候,八尾狐仙的传闻被祖辈口口相传了无数次,大家都希望可以遇见它,如果你的心足够善良,只要它愿意帮助,你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好像有传闻,他和一只九尾天狐相识,忍不住问道:“难道传闻是真的?所以你才拜入师门修道?”
道长笑道:“九尾天狐乃千年难遇,岂能轻易结识。”
(为了尽量还原故事经过,下面是道长的原话。)
我的家乡在一个大山脚下,山上就是茂密的树林,树林大了,里面的各种动物自然也多,但猎人们上山从不打狐狸,偶尔遇到受伤的狐狸还会带回家救治。
我所知道的第一个关于八尾狐仙版本是我的叔祖父告诉我的。(虽然他去年已经过世了,但当时道长和我叙述这个事的时候依然健硕,老人虽然将近八十了,但鹤发童颜,说话清楚利落,只是眼睛深深地凹陷,猛一看有些吓人,因为有严重的白内障,他又极不愿做手术,就只好这样。)
为了方便叙述,下面的故事是以叔祖父的口气来说。
那年我和你阿公(我祖父)才十来岁,我们经常跑上村子后面的那座山玩,运气好可以找些鸟蛋,要知道,农村的孩子很早就会自己养活自己了。当然,我们知道山上有狼,可我们一般不走远,只在山腰,而且你阿公很会辨别狼的领地,他知道哪些地方去不得,哪些地方可以去。
在以前我们也听说过八尾狐仙的传说,据说它是几百年前村子里的一位少年救过一直狐狸,后来这只狐狸一直养在家里,它的体型长的非常大,大到几乎和普通的狗一般,而且通体雪白,尾巴又粗又长,但是行踪神秘。当时村里的人对这只狐狸都很敬畏,他们认为这么大狐狸可能已经成妖。但谁也没证据证实,日子便平淡地过着。
然而在少年去世后,这只狐狸就不见了。出乎意料的事还有,这个少年的后代无一不是飞黄腾达,最后成了村子里有名的望族。大家都认为这是狐妖的庇护。但少年的后代绝口不提。因为在禁忌中,如果把你和八尾狐的故事告诉旁人会折寿的。不过反正我也活够了,告诉你也无所谓(说到这里,叔祖父爽朗地笑着)。
那次我想去山上摘点蘑菇,没有叫你阿公同去。因为他已经要去省城上学堂了,不能像我这样野了。所以我便独自一人出发。那天的天气本是很好的,可没等我走到山腰,就下起了好大的雨。现在回想起来,我这几十年从来没再遇见过那样的暴雨。我只好找了个树叶比较茂密的地方躲了一下。
天空灰暗得紧,空气也很压抑,我几乎忘记这是早上了。雨越下越大,在这被风和水支配的世界,我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家。更糟的是,就在暴雨和闪电交加的时候,我隐约听见狼的叫声。照理这个时候,狼怕雨水,是决不可能出来觅食的。我希望这只是我的幻觉,但很快第二声狼嚎推翻了我的侥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看见四只狼的身影在远处,雨幕中闪烁。我不是第一次见狼,以前随父亲上山打过狼,但那时只是跟在大人后面玩玩。但这次我可能真要沦为狼裹腹的食物了。我开始发抖,也说不清楚是因为害怕,还是被雨浇的。
看体型,四只狼都是成狼,由于在雨水中,他们的毛发都紧紧粘在一起,这让他们的身形很彻底地展示了出来。我甚至可以数得清他们的肋骨有几根,看来他们是饿了很久了。怪不得会冒雨出现,肯定是感受到我的闯入才来观察,我就这样和他们对峙着,我知道狼不会一上来就攻击你。它们会细心地、耐心地观察,寻找猎物的弱点,保证一击必中。我知道,今日或许就是我的忌日了,也许下一秒我的喉咙可能就会被撕开,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人在自然中是多少渺小。
这时候,我看见狼好像在退缩,口中还不时地发出低吼,没听错的话,那是带着威胁和恐惧的吼叫。我四处望去,看见了它。
至今为止,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奇迹,它真是世界上最美,最不可思议的的存在。它的身长超出我的想象,几乎可以等同一头狮子,它浑身雪白,雨似乎根本碰不到它漂亮的毛发。黑色瞳孔里闪着平静的光,在我看来,甚至有些温柔。最醒目的是它的尾巴,团团围绕着硕大的身躯。一瞬间,我想起了那个传说,它是……八尾狐仙!
我又想起,村里人都说,八尾猫通常会在不寻常的暴雨中出现,并且寻找需要实现愿望的人。
狼很快被吓跑了。八尾猫信步走到我面前。在它面前我几乎忘记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本应该凌驾于众多生物的人。我觉得自己很渺小。但我又渴望拥有它,因为它实在太美了。(说到这里,叔祖父的眼神很柔和,望着前方,几乎沉浸在以前的记忆中。)
它轻摇了一下尾巴,又摇了摇头,伸了个极长的懒腰,然后沉稳地望着我。
我知道它在等我提出要求。这让我又激动又兴奋。但它的突然到来又让我手足无措,我真的没想好我该让它帮我实现什么愿望。于是我小心地问它:“我可以摸摸你么?”
它眯起双眼,没有作为。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很快又出来了,它白色的毛发居然在阳光下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宛若发着光一般,圣洁如白玉,飘逸如浮云。我将颤抖的双手轻轻触向它,缓缓地,它仍然屹立不动。终于,我摸到了它脖子附近的毛发。
人这一生会摸过很多东西,有丝绸、缎子、光华的瓷器,婴儿的皮肤,也有清凉的水和灼热的食物。但它的毛摸起来感觉和我所摸过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既不像普通的动物皮毛那样柔软,也不像人造皮毛那样粗糙。一股神圣又威严的感觉弥漫全身。我的手仿佛粘在那里了,我甚至想就这样枕着它的皮毛睡过去。
不过它很快就躲开了,或许它不喜欢太靠近人。我知道它还在等我的愿望,它的八条尾巴在不耐烦地晃来晃去。我实在不知道要实现什么愿望,只好对它说:“要不先跟我回家,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八尾猫望着我,忽然全身闪耀,几乎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光芒过后,我在地上看到了一只猫,一只和普通猫没什么两样的白猫,当然,只有一根尾巴。可能它不想让别人看出异样,所以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家猫。
我知道它是八尾,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忙高兴地把它抱起来,兴奋地往家里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和八尾狐玩耍。村子里的大人不会干涉孩子和猫玩,反正那时候我又不愿意和你父亲一样去读书,家里又富足,也就让我由着性子瞎混呗。但八尾很不愿意这样玩耍。每当我像逗其他猫一样把纸团、毛线球之类的扔给它时,它总是无动于衷地望着我,就像一个老人看幼稚的孩童一样。我知道它的年龄远比我大,终于意识到这样逗它其实是对它的不尊敬。
它每天都对我叫唤,要不就摇着尾巴蹲在门口。我知道它不想待在这里。它想尽快满足我的愿望,少一根尾巴,然后又重复那永无休止的修炼。那天望着它的背影我觉得它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