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是北宋末年著名的奸相,他在历史上臭名昭著,为千夫所指。蔡京的崛起固然是宋徽宗赵佶的扶持和纵容,但也与他卓越的政治斗争能力密不可分。蔡京在政治斗争方面最厉害的表现,便是借用打击元祐党人来扩充自己的宰相权势,进而达到独霸朝政的目的。面对蔡京的这波操作,宋朝以旧党为核心的元祐党人遭到毁灭性打击,甚至被逐出官场,永不录用。蔡京借机在朝廷各关键位置上安插私人,形成了新官僚集团,达到了独霸宋朝朝政的目的。让人意外的是,宋徽宗赵佶对蔡京权势的膨胀听之任之,居然不加防备。
后世的很多历史学者和爱好者提出了疑问,觉得宋徽宗赵佶对蔡京的纵容太过,造成了宋朝朝政的腐败,为后来的靖康之难埋下大患。关于为什么宋徽宗赵佶如此信任蔡京,让其独霸相位三年,任由其打击迫害元祐党人的原因,很多史书上将其归于两人的特殊关系上。史书上认为,蔡京之所以能够得到宋徽宗赵佶的无条件信任,就是因为蔡京在书法方面有着非常杰出的成就。赵佶是中国古代有名的文化皇帝,他的瘦金体至今为止也被认为是中国书法艺术的巅峰之一。蔡京同样在书法上成就杰出,所以有了两人互相信任的基础。
蔡京的书法非常有名,据说北宋四家中的“苏黄米蔡”,蔡姓本来指的就是蔡京。后来是因为蔡京当了奸相,在历史上臭名昭著,所以后世的史书才将蔡京替换成了蔡襄。虽然这种说法至今存在争议,但蔡京的崛起的确与他的书法密不可分。在宋徽宗赵佶刚即位的时候,朝廷由皇太后向氏临朝听政,旧党官员纷纷被召回朝廷,仗着向太后的宠信向新党发起攻击。此时作为新党要员的蔡京遭受到多方面的弹劾,最终被迫罢官外放,到杭州当了个闲职。而蔡京正是在杭州遇到了给赵佶采买书画的童贯,这才攀上了赵佶的高枝。
当时童贯是宫中的供奉官,负责给赵佶采买书画。赵佶善于书画,也酷爱书画,所以对书画名家非常追捧。蔡京各种巴结童贯,童贯便把蔡京的书画送入宫中。于是赵佶对蔡京的书画很看重,这才有了蔡京复起,然后击败了韩忠彦、曾布成为朝廷新的宰相。因此很多学者认为,蔡京就是靠书画拍了赵佶的马屁,这才赢得了赵佶的扶持,最终走上了奸相的道路。实际上这种说法是很片面的,也是一厢情愿的。以书画的名气和水平而论,在赵佶即位时以被发配到海南的苏轼最高,但也没见赵佶将苏轼重新调入朝廷?
从这个角度看赵佶重用蔡京不仅仅是书画方面的原因,而是有着更深的考虑。这个原因前文已经做了探讨,这里不再赘述。其问题的关键在于,蔡京通过这种方式攀上了赵佶的高枝之后,如何维持自己的权势不被其他竞争者夺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蔡京提出了打击报复元祐党人的计划,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元祐党人事件”。元祐党人其实就是旧党官员,他们在司马光的带领下,于宋哲宗元祐年间进行了废除新法的元祐更化,所以被蔡京称之为元祐党人。蔡京提出这个建议的理由是,元祐更化对新党的打击报复是犯罪行为。
经过了宋神宗时期的王安石变法和元丰改制,新党建立起了新的宋朝制度,被称为新法。因为新法触犯了旧贵族官僚的利益,所以遭到保守派官僚贵族的抨击,所以有了新旧党争。因为宋神宗的支持,在他执政时期新党完全压制旧党所以,宋神宗死后旧党在太皇太后高滔滔的支持下卷土重来,对新党进行打击报复,以图废除新法恢复旧法。当时宋哲宗赵煦刚刚即位,年仅九岁,由高滔滔临朝听政。所以旧党领袖司马光发起了元祐更化,针对新党和新法进行政治斗争。当时蔡京作为新党要员,新党宰相蔡确的助手,也遭到了政治迫害。
蔡京认为当时元祐更化的政策违法了宋神宗的意志,参与元祐更化的官员应该被追究责任。这本身是没有错的,因为当初司马光就是打着高滔滔的旗号“以母改子”,来否定宋神宗的改革的。于是他上书宋徽宗赵佶,立元祐党人碑。在碑上面刻下了旧党官员文彦博、吕公著、司马光、范纯仁、韩维、苏辙、范纯礼、陆佃等二十二人,待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晁补之、黄庭坚、程颐等四十八人,余官秦观等三十八人,内臣张士良等八人,武臣王献可等四人,共计一百二十人,分别定其罪状,称作奸党,也就是元祐党人。
元祐党人碑由徽崇亲自书写姓名,刻于石上,竖于端礼门外。蔡京不许元祐党人子孙留在京师,不许参加科考,而且碑上列名的人一律“永不录用”。后来,更增“元祐党人”为三百零九人,其中陆佃、章惇、曾布等人为新党。蔡京又将碑上的姓名抄录发送到地方各州县,让地方官员照此执行。他通过这种手段大肆的打击和迫害元祐党人,让旧党彻底分崩离析。但这并不是蔡京的真正目的,而是借机发难。蔡京实际上是通过打击元祐党人来揽权,以达到独霸朝政的目的。这从他将新党的章惇等人也列到碑上,就看得出来了。
说白了一个官员是不是元祐党人,并不在于他是否真正的参与了元祐更化,而是由蔡京个人说了算。章惇等人虽然是新党官员,在元祐更化中遭到迫害,但蔡京为了揽权也将其列为元祐党人,然后借机进行迫害。如此一来朝廷中谁敢反对蔡京,谁反对他谁就是元祐党人。这样的政治迫害,比宋神宗的“乌台诗案”,宋哲宗的“同文馆案”更化恶劣,完全是欲加之罪。于是为了争夺政治利益,也为了自保,朝廷中就会有一批官员成为蔡京的爪牙,构成新的政治利益集团。而这个集团也能借着这股风头排除异己,结党营私,无恶不作。
蔡京及其党羽通过这种手段,在朝廷中形成了独霸朝政的势头。他们不但打击报复真的元祐党人,甚至连新党的元丰党人也不放过。在宋哲宗赵煦去世后,被赵煦废除的孟皇后一度被恢复皇后地位,称之为元祐皇后。但在蔡京掀起元祐党人事件后,孟皇后的地位再度被废除。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着恢复新法的由头,搞各种恶政来盘剥百姓,攫取私人利益。比如蔡京提出废除科举,改为在太学选官,意图通断官员选拔的渠道。他们设立茶叶专卖制度,改变盐钞法以坑害各地的百姓,从商贾手中盘剥各种钱财。
通过这些手段,蔡京彻底改变了宋朝的政治基础,动摇了国家的根基,也就为北宋的灭亡拉开了序幕。面对蔡京损公肥私的操作,宋徽宗赵佶为什么没有反对,而是装聋作哑的纵容他呢?很多人说是赵佶因为书画太宠信蔡京,对他没有防备,所以被蔡京钻了空子。实际上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其实赵佶扶持蔡京,就是希望蔡京干这个事。他装聋作哑就是让蔡京给他背黑锅,自己在后面享受这种挖国家墙角带来的红利。即便是收到天下士大夫和百姓的反对,他最多就是把蔡京推出来背锅,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害处。
有人肯定要问,宋徽宗赵佶如此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都已经是皇帝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实际上赵佶正是因为对宋朝皇帝的权位不满意,才搞出了这些事情。赵佶是自私自利的人,他贪图享乐,不顾国家和民生,但又想做一言而决的皇帝。但是宋朝的皇帝并不是这样的,因为宋朝至建国以来就采取制衡政治,皇帝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所以皇帝的权力和士大夫的权力是互相制衡的,这是宋朝存在的政治基础。这样的政治基础让宋朝经济繁荣,国内没有大乱,但也让宋朝在行政效率上拖沓,皇帝的权力受到朝廷的掣肘。
无论是旧党执政,还是新党执政,宋朝都延续了这个政治基础。皇帝和士大夫官僚是政治上的合作者,而不是从属关系。但这是赵佶很不满意的地方,他要想士大夫变成自己的奴才。他必须以新的选官方式来组建新的朝廷,新的官员要围绕着他来转,将他的私欲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这种利益观不仅违背了儒家和法家的理论基础,也违背了人性的良知。所以他利用蔡京打垮了旧党和新党,但这距离摧毁士大夫体系远远不够,还需要彻底打垮旧的士大夫体系。为了完成这个目标,赵佶纵容蔡京以元祐党人为由头,开始了一系列操作。
从历史记载来看,蔡京的操作达到了赵佶想要的目的。在蔡京体系下选拔起来的都是一大堆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们没有政治理想,只有做官捞钱的私心。他们不会为国家奋斗,也不会为老百姓请命,只会借用权势拼命捞钱。这些钱一部分上贡给赵佶、蔡京等高层,一部分则成为自己的收益。于是宋朝在这样的官僚体系下败坏腐朽,看似繁荣的社会表面下藏着国家灭亡的危机。当外敌入侵出现的时候,这些精致利己主义者自然四散逃窜,没有人为国家抵抗外敌。在这种社会生态下,出现靖康之难这种奇耻大辱,就很正常了。
回顾北宋灭亡的历史,可以说危机在宋神宗发动“乌台诗案”就埋下了,但正式拉开序幕是从蔡京的“元祐党人”事件开始的。他们采用这种阴谋的政治手段,破坏了宋朝政治的根基,最终才酿成大祸。宋朝作为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的经济巅峰,其繁荣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靖康之难发生之时,北宋依经济然吊打同时期的欧洲。但在经济繁荣的背后,却有着政治腐败的一面,这种繁荣就是畸形的,也是虚假的。当政治腐败出现大面积崩塌后,宋朝的经济繁荣已不能挽救国家的灭亡了,而这一切都是宋徽宗赵佶和蔡京两个书画家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