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散竹马》
一道圣旨,拆散了我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我被迫进了宫。
可别人口中那个阴鸷嗜杀的皇帝,对我却无限缱绻,像是从不设防的孩童。
就在这不设防下,我偷出防御图给了未婚夫,助他起兵谋反。
等到兵临城下那天,皇帝浅浅笑着,将我推开。
「走吧,朕一直都知道,你在等他。」
可我后悔了,从城楼一跃而下。
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那个曾爱我入骨的皇帝,把我忘了。
1
三日后,林淮真就要来接我了。
一别数载,他还记得当年的约定。
我抖着手,将他亲笔写的字条放到烛火上。
刚刚烧尽,门口传来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娘娘,陛下的头又疼了,快去看看吧。」
宫里人都知道,皇帝李苍南有头疾,每次发病会狂躁暴戾。
我刚进宫时,见他发过一次病。
脸色苍白阴郁,双眼却赤红,手里执着一把长剑,见人就砍。
身上沾满鲜血,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可他却在看到我的瞬间,露出一抹脆弱委屈的笑。
「阿时,我好疼……」
慢慢地,李苍南再发病,宫人们都会立马请我过去。
别人都说他残暴荒淫,犹如桀纣。
可对我来说,他却是再好不过的人。
床榻上,温柔迁就。
白日里,百般宠溺。
就连发病时,也只是蜷缩在我怀里,一边疼得发抖,一边唤我:「阿时,别离开我,我好疼。」
像是个脆弱无助的孩子。
但在林淮真暗中派人告诉我,他会率军入京,拥立齐王为帝时,我还是选择偷出了边防地图。
因为林淮真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曾是我的未婚夫婿。
是李苍南一道圣旨,将我们拆散。
入宫前,林淮真红着眼眶让我好好活着,等他来接我。
我苦等了三年。
还有最后三天,就可以如愿以偿。
2
刚来到勤德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个苍老的女声。
「真以为当初哀家收养你是舐犊之情?不过是看你像条丧家之犬罢了。
「哀家的儿子没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坐享皇位。
「你是不是头又疼了?太医也束手无策?那其实不是病,是哀家从小给你下了毒,就是要你……」
说话声突然变成凄惨的哀号。
我连忙将门推开。
只见徐太后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冒着血的嘴张张合合。
发出极其痛苦的「咿呀」声。
李苍南站在她旁边,手里拎着个鲜血淋漓的东西。
脸上带着笑意,眸底却阴鸷又狠厉。
「是谁?」
他听到声响,厉声喝问。
却在看到我的瞬间,眼中的疯狂杀意烟消云散。
「阿时,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满身血的他,腿有些发颤,但还是一步步走近。
「陛下的头又疼了吗?去臣妾宫里,臣妾给您按按吧。」
他静静看着我,眨了眨修长的睫毛,歪头笑了起来。
「好,可是朕身上脏。」
我温婉一笑,「臣妾陪陛下去沐浴更衣。」
3
汤浴内,李苍南一遍又一遍地搓着自己的手。
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腕。
「陛下轻一些,莫要搓破了皮。」
他白而嶙峋的手指顿了顿,转而钩住我的一缕长发,一圈圈在指间缠绕着。
眼睛似沾染了氤氲水雾,湿漉漉的。
「阿时,只有你对朕好。」
我的心猛地一颤,慌着垂下眼眸,下巴却被挑起。
他环住我的腰,吻了起来。
我被一点点带入水中。
漂浮无依感让本就悬着的心更加不安。
「陛下……」
「朕在这,阿时不怕。」
他托着我的背,抵在池壁,将我整个人圈在怀中。
吻得越发缠绵。
水波随着他的动作,一圈圈散开,连绵不息。
正在沉迷中,外面突然响起个战战兢兢的声音:
「陛下,太后……薨了。」
吻着我的人停了下来,随即漠然一笑。
「不必发丧,扔去乱坟岗。」
那人刚要领命而去,我忍不住开口:
「陛下,徐太后是您的嫡母,又有养育之恩。您这样做,会招惹天下人非议。」
「非议?这些年,朕什么样的非议没听过?」
「陛下……」
「专心一点。」
我嘴里的话全都被他的吻卷走。
水波再次荡漾开。
「阿时,」他将唇凑到我耳畔,「这世上,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行吗?」
嗓音温柔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我脑中突然想起林淮真的信,和那幅被我偷送出去的防御图。
猝不及防中,眼泪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
他氤氲的眸中闪过迷茫,「是我弄疼你了吗?」
我呜咽着摇头,眼泪却越流越多。
他有些慌了,轻抚着我的眼角,不断地吻着。
「阿时乖,不哭。
「是今天被吓到了吗?全是我的错。
「阿时不怕,我在这。」
温柔得一塌糊涂。
可所有的话都像是一把刀,插在我心里,一下下搅着。
对不起,有人一直在等我。
还有最后三天,我也要离开你了。
4
从浴池到寝殿。
我不知哭了多久,他始终温柔地哄着。
直到我累极,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时,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陛下,该去早朝了。宰相说今日有紧急军务,请陛下定夺。」
紧急军务。
我猛然惊醒,看到身旁的李苍南已准备起身。
「陛下。」
情急之中,我痛呼一声,双手无力地捂在胸前。
李苍南立马回身将我抱住,「可是心口又疼了?」
我天生患有心疾,从小调养已好了很多。
入宫三年,只偶尔疼过两次,李苍南却无比在意。
看到我捧心蹙眉,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管了,只守在我身边。
「陛下,」此时我拉着他的手,勉强笑了笑,「能陪陪臣妾吗?」
「好。」
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对着等在外面的太监随口说,「朕今日没空,朝臣们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我把头埋在他怀中,微不可及地松了口气。
一整天,李苍南都陪在我身边。
用晚膳时,那名一直保护在他身侧的暗卫忽然拔出了刀。
大骂他狼心狗肺,辜负太后娘娘多年养育扶持之恩。
李苍南眸光森然,阴恻恻笑了。
「带下去,将他的骨头一寸寸打断。」
侍卫被拖走了。
半夜,我睡在床上,仍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时?」
李苍南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是朕不好,吓到阿时了。」
月光下,他琥珀色的眼瞳,似风吹过的湖水般,微微颤动。
「阿时也会像他们一样,想要朕死,离开朕吗?」
「不会的,」我连忙环住他的脖子,「阿时永远不离开陛下。」
5
最后一天了。
没人知道李苍南去了哪里。
从清晨到傍晚,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我心慌得厉害。
天黑了,有个宫女急匆匆跑来。
「娘娘,找到陛下了,在御花园假山后的一处石洞里。」
我想也没想就向御花园跑去。
来到那假山,我提起裙子,轻轻走近。
李苍南正坐在角落里,手里提着一盏陈旧的兔儿灯。
眸中映着摇曳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您怎么在这?」
他抬起眼眸,指了指手里的灯,「还记得它吗?」
我看了看那灯,是早些年流行的样式,宫外的集市上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我面露迷茫,他笑了笑。
「阿时果然不记得了,这盏灯是你送给朕的。
「那时朕还没被太后收养,在这宫里任人作践欺负。有一年元宵节,你把手里的灯给了朕,告诉朕,不要害怕。」
往事浮上眼前。
八年前的元宵节,我跟着娘进宫赴宴,见到个伤痕累累的人影蜷缩在阴暗的宫道口。
我以为是受了罚的小太监,将身上的银两都给了他,还想送他回住处。
可刚扶着他走了两步,就远远听到林淮真在叫我的名字。
我一时欣喜不已,将手里提着的灯塞给他。
「有人来找我,我要先走了,你回去好好养伤啊。」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做梦也不曾想到,那人竟然是李苍南。
而他还一直留着我的那盏灯。
「想起来了吧?那时朕一无所有,阿时的灯是朕唯一的光。」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闷闷地疼,眼泪汹涌而出。
「陛下累了吗?跟臣妾回去吧。」
他摇摇头,「朕想待在这,阿时先回去睡吧。」
可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宫殿。
「那臣妾在这陪着陛下。」
「好。」
他抬手,自然而然地将我拥进怀中。
夜渐渐深了。
地上映着我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6
「阿时,醒醒,该走了。」
我揉了揉眼睛,茫然问:「走?去哪?」
「林淮真不是今天来接你吗,该去找他了。」
他浅浅笑着,口气一如往常。
我却如遭雷击,整个人颤抖不已。
「朕一直都知道,你在等他。」
他站起身,又对着我招了招手。
「大军就要到城门了,走吧。」
我傻愣愣看着他,眼泪簌簌而落。
他想为我擦泪,手臂抬起,却又颓然落下。
「别哭了,阿时。你一哭,朕的心就会疼。哪怕知道你是因为要见到林淮真喜极而泣,心还是忍不住地疼。」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不是,我没有因为能见到林淮真而哭。
可送出防御图的是我,假装心疾不让他去早朝的也是我。
事到如今,又有何资格再说这样的话。
一路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城楼上的。
城下乌压压围满了士兵。
最前方有个人身披玄甲,看到我时,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挥了挥手。
正是三年不见的林淮真。
他身边有个头束玉冠,风度卓然的男人,是意气风发的齐王殿下。
「皇兄,你荒淫无道,实在枉为人君。为了江山社稷,我不得不取而代之。
「不过你我毕竟是手足,我登基后,会找个地方将你好生安置,颐享天年。」
他说着,转头看向我。
「其实皇兄如此,完全是受了这妖妃蛊惑。今日我便手刃了这妖妃,给天下黎民百姓一个交代。」
话音一落,齐王就弯弓搭箭,箭镞直直指向我。
「殿下,不要!」
林淮真脸色大变,「雪时只是个弱女子,苍生疾苦关她何事?」
齐王使了个眼色。
立马上来数名护卫,将林淮真拖下马,死死押住。
「一个女人的命便可堵住悠悠众口。淮真,孰轻孰重,不用本王来教你吧。」
齐王挑眉笑了笑,松开了手指。
长箭划破长空,向我射来。
我不躲不闪,内心平静无比。
不知为何,比起和林淮真团聚,倒宁愿死在这里。
李苍南,再见了,你要好好活着。
随着箭镞没入血肉的声音,我被人圈进怀里。
我茫然眨了眨眼睛。
看着身前的李苍南,和他胸前穿透过的箭镞。
「不……陛下,不要……」
我放声恸哭,抖着手想去捂住那汩汩冒血的伤口。
他却第一次将我推开,踉跄着走到城楼边。
「朕的罪朕自己偿,放她走。」
齐王直直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
「昏君执迷不悟,并非本王谋逆弑君。既如此,就饶那女人一命。」
李苍南长舒口气,跌倒在地。
「走吧,阿时。」
他笑着说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城下又传来林淮真的喊声。
「雪时,快下来!」
我擦了擦泪,一步步走向李苍南。
他和曾经每夜睡在我身旁一样,脆弱而安静。
一阵风袭来,吹起我散开的长发。
没有任何犹豫,我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7
城墙很高,摔下去必死无疑。
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原先的家里。
爹娘和仆人们都在忙着准备我和林淮真的婚事。
我茫然不解地看着他们,「我不是要进宫吗?」
「你这丫头何时要进宫了?」
娘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
「陛下确实要立后了,是礼部尚书家的方小姐。等皇帝大婚后,就给你和淮真办喜事。」
我愣愣看着她,久久缓不过神来。
自己似乎是重生了,回到刚要入宫的那一年。
可为何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苍南要娶别人了。
胸口忽然撕心裂肺地疼起来。
明明……明明我可以如愿嫁给林淮真,为何会那么疼?那么难过?
日子一天天滑过。
我发现这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徐太后在李苍南登基那年就薨了。
他守孝三年,才开始立后纳妃。
从朝堂到民间,全都赞颂皇帝贤明仁孝。
再没有人说他荒淫无道,暴虐嗜杀。
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也回来了?
这天一早,我去给娘亲请安,娘笑着拿出一张信笺。
「陛下大婚在即,在宫中设宴招待未来的皇后方小姐,还请了一众女眷作陪。雪时,明日你也要进宫赴宴。」
我的脸一下子白了,心怦怦狂跳。
进宫赴宴,会再见到李苍南。
娘察觉到我的异样,面露忧色。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若这样,那明天就在家歇息。」
「不,」我下意识就喊了出来,「我要去。」
第二天,我又踏进了那座曾无比熟悉的皇宫。
宴会上有许多人,可我一下就看到了远远坐在上首的李苍南。
只一眼,我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
入鬓的眉,狭长的眼眸,瘦削的下颌,单薄的嘴角。
还是那张自从重生回来就每夜让我入梦的脸。
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执着酒杯,眉眼温和,对着坐在身旁的女子浅浅笑着。
在前世,他只对我一人这样笑过。
宴会中,笑声不断。
而他的目光从不曾落在我身上。
我眼中一片湿热,竭力忍着,怕被人看出失态。
忽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茫然抬头,见宴会上的人全都看向我。
一位小姐掩唇而笑:「我们行花令呢,令牌到了冯小姐这,你却还在发呆。」
随着她的声音,李苍南的终于向我看了过来。
可他只淡淡扫了一眼,随意笑了笑。
「这次花令就算了,继续传吧。」
众人又玩了起来,谁也没再看我。
我垂下头,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宴会终于结束,李苍南起身,向寝殿走去。
我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
一路小跑,眼瞅着就要追上,却被他身后的太监拦住。
「大胆,竟敢私闯皇宫。」
我眼中只有他的身影,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臣女倾慕陛下,求陛下让臣女进宫。」
李苍南的脚步骤然顿住。
他脊背挺直,默默站了许久,终于慢慢回身。
目光交汇,他眼中寂静无波,再没有半点前世的缱绻。
「阿时,你又骗朕。」
8
阿时,这世上只有他会这么叫我。
原来他也回来了。
我呆呆看着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只有一句:
「陛下,你恨我吗?」
他缓缓笑了,摇摇头。
「朕不恨你,只是不想再见你。」
我的心一片空白,又瞬间被疼痛填满。
好疼。
我忍不住弯下腰,捂住胸口。
他负手而立,仍在一旁静静看着。
「阿时,别装了,朕不会再被你骗了。」
说完,他漠然转身,径直离开。
曾几何时,我装作心疾发作,骗得他惊慌失措。
现在,我疼彻心扉,他只是漠不在意。
他真的不恨我。
但也不再爱我。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我大口喘着气,蹒跚着想离开。
可刚走几步,疼痛再次排山倒海袭来。
我跌倒在路边的花丛中,再没有力气爬起。
可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雪时,你在这吗?」
他怎么来了。
焦急的喊声越来越近。
林淮真和御前总管太监一起走来。
「公公,您真是在这见过雪时吗?」
「杂家就在这遇见的冯小姐,可能她又去了别处。」
「雪时,你在哪?雪时。」
我仰面躺在花海中,静静听着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朕不恨你,只是不想再见你。
别装了,朕不会再被你骗了。
脑海中反反复复,全都是方才李苍南的话。
天色慢慢暗下来。
在无尽的疼痛中,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死在这里,也挺好的。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把我抱了起来。
我睁不开眼睛,只能闻到淡淡的龙涎香。
「陛下,是你吗?
「别不要阿时。
「求求你了,陛下。」
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意识,我不断哀求。
可始终没有回应。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这大概是自己临死前的一场梦吧。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
「阿时,我该拿你怎么办。」
9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卧房。
旁边守着一脸憔悴的林淮真。
见我醒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吓死我了,雪时,怎么又突然犯了心疾?」
我费力地张了张嘴,「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晕倒在御花园的花丛中,是个小宫女发现了你。」
原来是小宫女。
我整颗心如坠谷底。
昏迷前听到的那声叹息,果然是在做梦。
「雪时,来,吃药了。」
林淮真端起桌上的药碗,又伸手要抱我起身。
我却向后躲了躲。
「还是让我的贴身丫鬟来吧。」
他的眸光黯了黯,轻声说:「怎么跟我那么见外了?我们就要成亲了。」
成亲。
我的手一抖,握紧了衣角。
「淮真,我不能嫁给你了。」
「为什么?」
他一下子愣了,「是因为你的病吗?我不在意的。」
「并不是,」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心里喜欢上了别人,对不起。」
「喜欢别人?」
他喃喃说了声,脸上闪过迷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会喜欢谁?」
喜欢一个曾爱我入骨,如今却对我避之不及的人。
我竭力忍住喉咙间的酸涩,低下了头。
「对不起,淮真,我真的不能嫁给你了。」
10
爹娘很快知道了我想和林淮真退婚的事,全都惊诧不已,每天都来劝我。
可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只是摇摇头。
「女儿心意已决,此生不嫁。求爹娘在京郊的白马寺准备一间厢房,女儿想诵经礼佛,了却残生。」
他们本不答应,但我心疾近来变得严重,时不时发作。
请了几位大夫都说此病最忌大喜大悲,若能在佛门清净之地修身养性,可保性命无虞。
于是爹娘在白马寺后山为我寻了一处幽静的院子,日日可以聆听到钟声和诵经声。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我坐着马车离开了家。
没走多远,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出了何事?」
我打开车窗,看到林淮真站在路边,正一脸忧伤地看着我。
我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淮真。」
他目光幽幽,扯了扯嘴角,「雪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等你。」
「你不必……」
我刚要拒绝,他便转身离开。
决绝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前一世,我进宫前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是如此。
说了一句「雪时,等我,我一定会来接你」,便决然而去。
也许一切都只是凑巧。
我关上车窗,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
11
我在寺庙后山住了下来。
每日聆听佛音,心境逐渐安宁平和。
尽管深居简出,可还是听到一些京城的消息。
李苍南就要大婚了。
如今,他每天处理完朝政,就会去陪未来的皇后方淑仪。
帝后和谐,也在朝中传出一段佳话。
我喝下药,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无比苦涩。
剧烈的绞痛感又再次袭来。
婢女看到惊慌不已,刚要去请大夫,就听到寺里响起阵阵钟声。
一个小沙弥说,皇帝来寺中礼佛了。
听到李苍南来了,我再顾不得疼痛,起身就往寺庙跑。
一路气喘吁吁跑过去,看到那抹明黄身影缓缓走进大雄宝殿。
他就要成亲了。
再也不会将我圈在怀中叫我「阿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