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染山水,一季寒凉;风吹落叶,一地轻愁。
一场旧梦续新愁,一枕往事添旧伤。
漫步于天地之间,谁又能逃脱过客的身份?
穿梭在岁月的长廊,谁又曾目睹过归人的身影?
一别天涯遥远,一场秋雨夜寒。
时光漫过悲伤,夜色染过思念。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元代的一首散曲,写尽秋夜的思念。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徐再思《水仙子·夜雨》
徐再思是元代人,因其酷爱甜食,故而便得了个“甜斋”的雅号。
与他同一时期的贯云石,自号“酸斋”,后人将他们的作品称为“酸甜乐府”。
贯的作品风格豪迈俊逸,而徐的作品则以婉约清丽著称。
就像宋词分为豪放和婉约,他们的作品风格也正代表了元代散曲的两个流派。
这首《水仙子》,通过描写客中夜雨,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游子的思乡之情,千百年来引起了无数共鸣。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词作开头两句选取了梧叶和芭蕉这两个具有典型特征的意象,点明了时节。
梧桐叶大,易受风,“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梧叶落便象征着秋日的来临。
而芭蕉叶硬,细密的雨点打在芭蕉上,清脆而响亮。
风吹梧叶,雨打芭蕉,一下子便将读者摄入了深秋凄冷的氛围中。
“三更归梦三更后”,这一句点明了时间——半夜,照应了标题“夜雨”。
若是白日,或许感触还不会那么深刻。
黑夜的静谧,放大了窗外的风雨声。
最值得玩味的是“归梦”二字,看似平淡,容易为人所忽略,实则十分关键,词人后文所抒发的情感皆是由这二字而来。
“落灯花,棋未收”,半夜时分,从梦中惊醒,目之所及,灯花落尽,棋盘凌乱,一如他此时杂乱的心绪。
这两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南宋诗人赵师秀的那首《约客》,“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只是比起赵师秀的百无聊赖,徐再思此处的情感显然更加沉重。
“叹新丰逆旅淹留”,一个叹字便写尽了词人多年来羁旅他乡的愁苦。
“新丰”本是地名,位于陕西临潼,唐朝宰相马周,未发迹时,曾留宿新丰客栈,因其贫困,备受冷遇。
后人多用“新丰”来指代怀才不遇,遭人白眼的窘境。
就像李贺《致酒行》中所言“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
徐再思这里也是如此,久困他乡,一事无成,愁苦、迷茫、无奈,尽在这短短七字中。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有了前面的铺垫,最后的抒情也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多年漂泊在外,未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反令他们担忧,想到此处,词人的愁情又翻进一层。
他并没有直接描写自己是如何思念父母,反而从父母的角度着笔。
这种写法很多诗人都曾用过,像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杜甫的《月夜》等等,婉转曲折,自然深刻,令人玩味不尽。
整首词来看,抒发的是客中思乡,孤独落寞的情感,可以说是司空见惯,难得的是词人翻陈出新。
词作开头几句,运用了叠字的手法,循环往复,一唱三叹,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一声梧叶,一点芭蕉”,句句不写雨,却又句句都是雨。
结尾又以对面生情的手法,将词人的愁情推向了另一个高潮,极自然极深刻。
曾几何时,我们也曾如词人一样,怀着对远方的梦想,辗转天涯。
多年漂泊,苍老了容颜,消磨了豪情。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
无论我们走得多远,无论经历多少风雨,父母永远是我们最温暖的港湾。
不管多忙,记得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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