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开国元勋中,有战略家称号的,只有教员一人。
中国人讲究盖棺定论,大人物死后,会用一些特定称谓,对这个人的一生功绩做个简要概括,古代称之为“谥号”。
新中国成立后,没有谥号之说,却的确有一些荣誉称号,头衔。
像朱老总、彭老总还有刘伯承这些军事代表人物,都有革命家、军事家的荣誉称号,刘伯承在军事教育方面亦有很大建树,还多了个军事教育家的头衔。
像周恩来、邓小平等既有军事经验,也涉及到外交的领导人,除了军事家等称号外,还有外交家、政治家等称号。
但战略家的荣誉称号,我去翻了翻资料,确实只有教员一个人有。
01
作为战略家,自然要研究战略问题。
《战略问题》是教员在瓦窑堡会议之后写的一篇军事著作,这篇文章跟《论持久战》其实是姊妹篇。
英明神武的蒋委员长就成了背景板,成了人人都要讥讽一句的运输大队长,微操小王子了。
遵义会议后教员指挥的第一仗吃了败仗,博古说风凉话,经验论者也不过如此。
而罗荣桓则升任为红四军政委,那时林彪是红四军军长。
中国革命战争这个题目很大,分为两部分,阶级战争和民族战争。
《战略问题》主要讲阶级战争的战略问题,也就是跟国内军阀斗争,而《论持久战》主要讲民族战争的战略问题,跟以侵华日军为代表的帝国主义斗争。
两篇合到一起构成了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这个大题目。
教员这两篇文章,是站在一个国家的高度来讲这些事的,把中国军事方面的战略问题说全了。
而写这两篇文章的时候,红军还很弱小,是躲在山沟沟里被老蒋冠以“匪军”的小股部队。
那个时候在国内外各方势力眼中,共产党是小党,是被国民党压迫的让人同情的小党。
直到抗日战争结束,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乃至全世界范围内,才算打出了名声,国共两党也成了世人公认的中国的两个大党。
以前是没人认的,包括苏联这个老大哥,也不认为中共能跟国民党和老蒋扳手腕。
说句实话,党内除了教员,还真没有哪个人能斗得过老蒋。
现在很多人瞧不起老蒋,是因为他被教员收拾得服服帖帖,狗急跳墙之下,这才暴露了所有缺点。
但在那个时候,甭管是多大的军阀,多老的老资格,几乎都被老蒋收拾过,战场上打过,政治上较量过,黑白两道也都切磋过,没人弄得过老蒋,包括那时的红军。
然而教员横空出世跟老蒋相比,教员不是不抓细节,而是在战略层面,两个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讲话得有依据,本篇文章咱们不聊《战略问题》的具体内容,只讲该文的前后背景,就能让你明白,什么叫战略家。
02
《战略问题》成稿于1936年12月。
这个时间点就是看点。
往前看,再过十几天就是西安事变了,这个事件对于中共来说是啥性质,懂的都懂。
紧接着,西路军失败和批斗张国焘,随后就是1937年七七事变,全面抗日战争开打,红军改编八路军。
往后看,瓦窑堡会议是去年12月召开的,开完会后教员就带着部队过黄河东征了。
1936年10月份前后红军几大主力会师,随即就开始围绕苏联承诺的军事援助,制定战役计划,想要打通远方,拿到军事援助,但没成功。
西安事变发生后,这笔援助也就不了了之了,最后连半跟毛都没见到。
可见,在写《战略问题》时,教员是非常忙的。
有众多棘手问题等着他解决判断,但教员依旧抽时间,收集了很多资料,把这篇文章写完了。
这意味着,写《战略问题》是一件既紧急又重要的任务。
不然没资格抢夺教员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在毛选题记中提到:“这部著作,是为着总结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经验而写的,当时曾在建立在陕北的红军大学作过讲演。”
按照这个说法,该文是为了总结经验而写,写完之后,在红军大学做过演讲。
然而1941年教员给八路军军政杂志社写题记的时候,明确告诉读者:“这本小书是一九三六年秋季作为当时红军大学的教本而写的。”
不过,该文内容的确总结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经验,这一点教员在1961年召开的广州会议上也提到了:
“没有那些胜利和那些失败,不经过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不经过万里长征,我那个《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小册子也不可能写出来。”
为总结经验而写,和为作教本而写,还是有区别的。
当教本是为了培养军事干部,当教员。
为啥我们这个号,总是用教员来称呼主席,原因在毛选笔记第一篇里我就已经说了。
相比颂赞教员的功绩,我认为传播教员的思想和理念更重要,而不是借着他老人家的名号,给自己的不满站台。
学习就是传承。
03
在最艰苦的时期,红军都能生存下来,靠的是上下一致,军民一致,主要是精神上的一致。
但从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到万里长征落脚陕北,红军内部暴露了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高级将领之间对战争缺乏一个统一的基本的认识。
简单说就是不成体系,缺乏军事理念核心。
那个时候的红军将领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打上来的,个顶个的牛。
用李云龙的话讲,我他娘的就是军事天才,天生就会看军事地图,瞅一眼等高线,就知道哪里有路,咱老李的打仗本事是天生的,老赵,你得服。
牛人的天性都是让别人服气,自己却不服别人。
军队里的大佬们,也不是一开始对教员服气的。
比如项英,他认可教员的军事能力,可远远没有到信服的程度,不然也不会在皖南事变前期,如此抵抗教员的军事建议。
再比如林彪,长征期间,教员重新拿到军事指挥权后,为了躲避敌人的主力,在行军路线上常常选择走曲线,不走直线,这搞得部队意见很大,林彪就曾表示不服,点名让教员下台,不信服教员的军事指挥命令。
可见,当时很多人的确认可教员的军事才能,认为教员在军事方面的确有两把刷子,可远远没有到无条件信服的地步。
一贯正确的印象,也没有建立起来。
地位这个东西,不是说你坐到那个位置上,别人就要服你,得拿出真本事,别人才能服你,才能听你的话。
领导也是如此,真正的领导是看有多少人听你的话,没人听你的话,就算是坐上龙椅,该糊弄你还是要糊弄你。
当时教员为了写《战略问题》这个小册子,那是下了大功夫的,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时刻,为了写好这本小册子,仍然研究了很多资料。
1964年,教员在回见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长文进勇时,提到:“1936年,红军大学要我去讲革命战略问题。好,我就看参考书,考虑怎样总结国内革命战争的经验,写讲义。
我看了国民党的军事材料,看了日本、俄国和西欧国家的一些军事著作,其中包括克劳塞维茨的军事著作,也看了一点苏联编的军事资料和中国古代的兵书孙子兵法等,主要是总结中国十年内战的经验...
他们不叫我教书,我就不会去写。当教员也有好处,可以整理思想。”
看了这么多从参考资料去写讲义,教员如此做,自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军事能力的,这本小册子是有大用的。
教员在瓦窑堡会议上,制定了对日战争的基本战略构想,明确了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准备对日作战力量”。
在军事方面除了筹款筹粮等常规准备之外,还有一个军事素养提升工作。
就是搞一个专门的培养班,把前线的主要指挥员分批叫回来学习,讲如何打仗,如何抗日。
但在教员眼里,这可不是简单的传授一些军事知识就完事了。
04
看过我们前面文章的应该都清楚,西安事变之前的红军是很困难的,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甚至当时教员还曾提出了一个“再次长征”的计划。
刚经历完一次长征到达陕北,又筹备了长征的备选计划,足以说明当时红军的境遇是多么困难,不是被逼到绝境了,教员不会提这个预想。
可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教员依然为了红军未来的发展做了一些布置和谋划。
关键点就是抗日战争。
后来在洛川会议上教员把游击战提到了战略的高度,现在我们都明白了,这是冲着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去的。
可在当时,很多将领是不理解的,在会议上明确无条件支持教员的,只有关向应等少数人表示无条件支持。
而在更早的瓦窑堡会议上,教员还没有完善自己的想法,可那时教员就已经隐隐感到,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红军可能需要一大批能站在战略高度思考问题的将领。
现在我们也明白了,这一思路的正确性。
抗日战争时期,全国各地的敌后抗日根据地建设很复杂,只懂军事,不懂全局的将领,很难处理好一些复杂的问题。就比如山东当时的情况,军队和地方领导之间矛盾很大。
而教员这个《战略问题》很明确,主要是冲着培养拥有全局性视野的作战指挥员去的。
这一点在文中是有体现的,教员明确指出:“只能适应于一定兵团、一定地方和战争发展的一定阶级,这叫做没有进步和没有发展。”
“我们要求有大的作用的战争指导者。”
为啥中共能在抗日战争期间崛起,原因说起来也简单,因为教员看到了抗日战争可能是红军崛起的机会,早早就做了布局,军事人才布局只是一方面。
并不是说做了布局就一定有收获,而是提前做了多手准备,才有可能收获最好的结果。
当时无战略,此地即边戍。
05
1936年6月1日,西北红军大学改名为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简称红大。
红大创办的时候,教学条件很简单,教室和学员宿舍是石窑洞,教室里摆着的也都是些石桌、石凳、石黑板。
教员还曾诙谐地说:“真成了石器时代的人了。”
西安事变后,也就是教员做完《战略问题》的演讲后,红大改名为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既著名的“抗大抗大越抗越大”的那个抗大。
当年在中央苏区办军事学校的时候,教员就提出来:“国民党有个黄埔,我们就办一个红埔,把红军学校办成培养我党军事政治人才的基地。”
到了抗日时期,这所学校的任务就开始转变为培养抗日军事政治人才。
教员就让前线的各级指战员们,到瓦窑堡红大上课学习。后来上课期间,来了股国军进攻瓦窑堡,学校就搬到保安去了。
红大创建后,第一期弄了三个科。
第一科是高级指挥科,绝大多数学员都是师以上干部,二科是团营一级,三科是连排级。
红一师的耿飚、谭政、杨成武,红二师的刘亚楼,红四师的陈光、彭雪枫、黄永胜等,来的都是有名有号的高级指挥员。
不要看他们日后的名头大,这时的年纪却很轻,红大一期一科41名学员(也有38的说法),都是军师一级,可平均年龄才27岁。
这里面,上过大学的人是凤毛麟角,普遍学历都是中小学,甚至还有一些人是一天学都没有上过的放牛娃出身。
换句话说,这里面有很多像李云龙这样的刺头,谁都不服。
开始,一科学员对教师有意见,认为这些老师水平不行,搞得红大一期刚开学,就换了好几个老师。
最后弄得教员不得不做了训话:你们应该尊重教师,已经换了这么多个教师,你们还有意见,总而言之,他们比你们强,再不要提意见了。
说是不让提意见,可在师资安排上,还是做了很多调整,来了很多大佬。
教员亲自任教,主讲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同时也讲一点哲学。
而当时的一把手张闻天讲政治经济学,红大校长林彪讲战役学,打了不少败仗的李德讲战术学,此外,还有凯丰、吴亮平等。
红大不仅师资力量强,还有一个特殊点。
整个学校的工作人员,除了教员这个校务委员会主席之外,像校长林彪、教育长罗瑞卿,一科科长陈光、政委罗荣桓,这些人既是工作人员,同时也是学员。
红大是教员提议改建的,红大里最顶级的军事战略课程是教员亲自授课的。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教员其实也抓细节,还是亲自抓,但跟老蒋抓的不一样。
教员主要抓思想,抓关键政策落地,抓关键人。
解放战争期间,老蒋的命令甚至都会直接下达到连排级,对于一挺机关枪的部署,都要说上两句。
时至今日,我们也能想象到某国军连长二狗子,接到蒋委员长指示时懵逼惶恐的状态。
06
教员在军事教育方面花了这么多心思,教出一两位好学生了吗?
这个必须有,罗荣桓就是“荣誉课代表”。
罗荣桓对教员是很信服的。
罗荣桓从军之后,基本上就一直跟着教员。
当年罗荣桓跟着教员上井冈山时,还只是一个连代表。
1929年罗荣桓又跟着教员下了井冈山,向赣南进军,部队打到赣南、闽西边境的时候,教员决定采取分兵游击、发动群众的策略。
当时罗荣桓是三纵队第九支队的党代表。
到了1931年一方面军成立的时候,教员是总政委长征开始的时候,罗荣桓是红八军团的政治部主任,这个军团在湘江战役中负责殿后,基本全军覆灭。罗荣桓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
后来在黎平会议上红八军团的番号和建制都被取消了,而罗荣桓也被调到红军总政治部担任巡视员。
在跟张国焘分道扬镳之后,罗荣桓依旧坚定的跟着教员,担任陕甘支队第一纵队政治部副主任。
到了1936年,红大第一期开班后,罗荣桓就被教员从红一军团调到瓦窑堡学习。
当时教员在红军大学讲《战略问题》,这个讲义是用敌人的传单方面印的。传单正面是光的,反面是毛茬,印出来字迹模模糊糊不太好看。
而这个讲义教员送给罗荣桓了。
据罗荣桓的秘书回忆,罗荣桓对这个字迹模糊的小册子,异常珍视,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一有空就拿出来读,上面还做了很多批注和圈画。
后来罗荣桓被教员调到山东,这本小册子也被带了山东。
罗荣桓对“着眼其特点和着眼其发展”理解的很深刻,在山东领导抗日的时候,发明了著名的“翻边战术”。
“先打弱的,后打强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是教员军事战略思想的高度概括。
而罗荣桓发明的“翻边战术”就是对“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灵活运用。
简单说,所谓翻边战术就是“敌打到我这里来,我打到敌那里去”的“敌进我进”的战术。
这个翻边战术,在弄清敌人特别是当面之敌的动向后,趁敌人的包围圈尚未紧缩,尚有较大空隙时,选择敌之弱点,由根据地经边沿游击区,“翻”到敌人后方去,打乱敌人部署,粉碎敌之“扫荡”。
这一战术,打破了敌人对抗日根据地的蚕食计划,敌人越扫荡八路军越发展。
山东抗日根据地由小变大、由弱到强,跟这个翻边战术有着很大的关系。
罗荣桓从一个连长开始干,最终成为开国十大元帅之一,可不是资历老这么简单,是有真本事的。
07
罗荣桓能从教员那里学到真知,学到真本事,不是偶然。
他对于学习教员的思想和方法论,有着自己的见解。
罗荣桓在给儿子罗东进
的信中,提到如何学习教员著作:
“所谓带着问题去学毛主席著作,决不能只是从书本上找现成的答案。历史是向前发展的,事物是多样性的。因此也就不可能要求前人给我们写成万应药方。”
罗荣桓学习《战略问题》的成果,不仅是提出了一个翻边战术。
当时的山东抗日根据地,名将如云,罗荣桓却成了山东抗日根据地的掌门人,这种情况放在全国都少见,这跟他的战略大局观有很大关系。
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的中期后,教员已经在考虑东北的问题,在《论持久战》中,教员有过断言:日军必败。
既然有这个论断,教员自然就在思考在日军投降后,如何从侵华日军那里拿回东北的问题。
东北问题的关键在山东,从地图上看,山东半岛位于华北平原和皖苏平原长江三角洲的中点位置,是连接华北和华东地区的重要节点。
而且山东是产粮区也是人口大省,“山东以自守则易弱以亡,以攻人则足以自强而集事。”
山东是东北、华北和华东战争的枢纽,谁控制了山东,谁就能先一步盘活全国战场,抢占东北的先机。
从左开始右一没认出来:萧劲光、杨尚昆、罗瑞卿、关向应、肖克、罗荣桓、谢觉哉 、贺龙、徐海东解放战争开始后,老蒋才意识到山东对全局的重要性,等到老蒋重拳出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一点,老蒋跟教员没得比。
红军还缩在小山沟里的时候,教员就开始布置抗日战争时期的事,抗日战争还没有结束,教员又开始为日后的格局提前做准备了。
永远比时代发展早一步。这就是一位战略家的远见。
当时无战略,此地即边戍。
那个时候115师代师长陈光的位置要比罗荣桓高一点,可陈光在山东没能调节好各方关系,只是维护住了局面,没能取得决定性优势。
1942年,教员让刘少奇从华北返回延安参加重要会议时,让刘少奇顺带去一趟山东,全权代表中央处理山东的事务。
此后,教员便决定让罗荣桓领导山东局面,把陈光调回延安学习。
1943年3月12日,八路军115师与山东纵队改称为山东军区合并为新的山东军区。
中央军委任命罗荣桓为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115师代师长、政委。同年9月,罗荣桓任山东分局书记。
可以说,罗荣桓挑起了山东一元化领导的重任,党政军的工作都由他说了算。
在此期间,于学忠
被罗荣桓请出了山东,李仙洲 入山东也被他挡下了,整个山东被罗荣桓弄成了铁板一块,到了1945年,山东五个大解放区连成一片,还跟华中、翼鲁豫解放区建立的直接联系。
教员夸赞罗荣桓:“把山东所有战略点线都抢占和包围起来”、“在决定中国革命成败的地区,做好了决定中国革命成败的事业。”
这个夸赞不可谓不高。
教员对罗荣桓在山东的工作成绩,不是一般的满意,是非常满意。
1963年底罗荣桓于北京不幸病逝,教员不禁哀叹:“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 "
被教员誉为可以“共事一辈子”的战友、学生,先一步离他而去。
遥想当年,教员叉着腰站在红大教室洞口,俯视着莽莽群山。
对罗荣桓等人风趣地说:“在洞中修炼,你们这真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啊!”
他又回过头来问罗荣桓等:“你们何时下山啊?”
“练好本领就下山。”
“你们一下山,蒋介石恐怕得上山了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