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楚天音乐台直播间。
天气预报时间,一个稚嫩又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武汉上空:“听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的气温是58℃。”听众闻声一脸懵,“火炉”武汉有这么热?而正在监审的台长,脸更是黑得像锅底。他咆哮着一个电话打到直播间,要立马开掉这个实习不过15天,就犯了严重口误的播音员。
不过,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神奇。短短4年之后,台长就为自己的决定悔青了肠子。自己竟如此有眼无珠,拱手将一颗明珠送了出去,太让人心痛。01这个把台长气到七窍生烟,而又令他悔不当初的播音员,叫李琼。对,就是那个背着小竹篓,用一首《山路十八弯》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手。
提到李琼,也许是经常演唱原生态歌曲的原因,大家误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山妹子,是少数民族。但实际上,李琼出生在湖北武汉的艺术世家,父亲是楚剧团一级演员。李琼,很小就表现出极高的艺术天分。
3、4岁时,她就能跟着动画片的音乐边唱边流泪,感情极其丰沛。父亲决心好好培养女儿,很早把她扛在肩膀上,风里来雨里去地四处拜师学艺。
但凡哪里有比赛,就推着孩子上台去磨练。平日里,他还想出很多训练女儿肺活量的小方法。他会在桌上放一碗米,规定女儿一口气把米吹到指定的位置。年幼的李琼,吹完一碗米就蹲地上不肯动了。这个时候,父亲就会严厉地大吼一声。李琼只好抹着眼泪,继续鼓起腮帮子使劲吹。
父亲的严苛,为李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令她拥有了与众不同的高亢嘹亮的嗓音。可是,自从武汉大学声乐班毕业之后,李琼并没有去唱歌,而是来到楚天音乐台实习,因为她想做个音乐节目主持人。但平日迷糊惯了,李琼上班爱迟到,连播音时也能出大错,难怪惹得台长暴跳如雷。
不过,命运总是会找各种机会,为有真本事的人开个后门。即将被开除的李琼,参加了音乐台和部队举行的军民联欢。她临时起兴,站在舞台上高歌了一曲《中国的月亮》。没想到,吸引了一位处长。对方立马来到后台,要求李琼跟自己走。他告诉李琼,你只要肯到部队来,就给你“一毛二”,也就是“一杠两星”的军衔。
李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几天,她还是个丢了工作的倒霉蛋儿。现在就因为一首歌,即将成为一名文艺女兵,简直是得了老天垂爱。其实,哪有那么多天降好运。只不过是应了一句老话,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机会。02不过,也有一句话说得很实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待到李琼兴冲冲地加入武汉湖北总队文工团,规矩全变了。李琼不再有军衔,只能挂起学员牌,成了一名小战士。除了每天接受体能训练,李琼还要到厨房刷碗打下手。大冬天的,她一个手滑,把一堆碗叮叮当当全部摔碎,津贴也被扣个精光。
李琼欲哭无泪,一年又一年地苦熬,却迟迟等不到提干。李琼只好找到当初给她许诺的领导,领导说,那你就去参加国家级的比赛,回来就给你提干。李琼一听来了劲儿,这条路对她来说可不难。这几年,她深入基层演出,几乎唱遍了各个支队,积累了丰富的演唱经验。很快,李琼就用一首《青藏高原》夺得了武汉赛区的第1名,得到去北京参加第8届央视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的机会。
不过,李琼心态很平和,她自认为名不见经传,只要在央视的舞台上踩上一踩,就满足了。正因为毫无压力,她能够在舞台上不受拘束地尽情展现歌喉。台下的观众,则被深深震撼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身材娇小,满脸胶原蛋白的稚嫩女孩,竟能发出高亢嘹亮,直冲云霄的声音来。人们都说,李琼拿下第1名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因为,大奖赛的总导演刘铁民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带头鼓掌。可比赛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李琼非但不是冠军,连前三强都没进。观众气得打电话到电视台质问原因,媒体上甚至出现了大赛有黑幕的报道。导演刘铁民一脸苦笑,哪有什么黑幕,主要是李琼这匹黑马太优秀,让评委伤透了脑筋。李琼的歌声响亮悦耳,带着生态的自然狂野,可是却没有明确的风格导向,既不像通俗,也不像民族,更不像美声。
评委们担心,如果把李琼定为冠军,势必会误导以后参赛选手的演唱风格。不过,观众们可不管这些。他们只觉得李琼受了大委屈,如此优秀却得不了奖,简直没天理。迫于压力,节目组决定改换赛制,以加赛的形式将特等奖补给了李琼。
随后,节目组又把最受观众喜欢的李琼,推向了一个更大更广阔的舞台。031999年的春晚舞台,格外热闹。赵本山,宋丹丹带着大家兴高采烈地展望《昨天今天明天》,陈红笑靥如花地告诉我们《要常回家看看》,任贤齐俏皮地指着《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而一个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轻启歌喉:
哟……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哟……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这里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这里的山歌串对串……一首《山路十八弯》,让武汉妹子李琼,唱进了亿万观众的心里。媒体纷纷给出了超高赞誉,他们说,全世界的美声女歌手中,像李琼这样的没几个,她的声音永远比别人高三个度,绝对称得上“顶级金嗓”。唱片公司更是开出几百万的加盟费,争着给她出唱片。
还有人,准备花100万请李琼拍广告。而当时,北京一套房也才二三十万,由此可见,李琼的市场反响有多好。然而,没有人能永远站在山巅。此时的掌声有多热烈,日后的讥讽之声就有多大。两年之后,第9届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成了李琼的折戟之战。当时,已经功成名就的李琼并没有参赛的准备,只因部队要求她必须为荣誉而战,她才临危受命。仓促的准备了10天,李琼带着李双江的《船工号子》站在舞台上。
以往,从没有一个女歌手喊过号子。而李琼的演绎让人耳目一新,观众叫好,李双江点赞,但却并没有打动评委的心,当场被淘汰,连复赛都没机会进。后来人们分析说,李琼的惨败是因为发生了两个重大失误。第一个出现在开场,刚从日本回国做主持人的朱迅报错了李琼的参赛单位,导致李琼分了神,没跟上歌曲节奏。另一个失误出现在歌曲结尾,导演为李琼设计了一个将帽子抛向观众席的潇洒动作。但李琼没把握好力度,直接把帽子甩向评委席,差点砸到他们。
可是,不管怎么后悔,李琼已然成了人生输家。各种负面评论迎头砸来,有的说她名不副实,有的说她根本不会唱歌,只会乱喊。年少成名的李琼,坠入深渊,前路一片灰暗。
她一两个月不肯出门,不接别人的电话,彻底沉寂了下去。由于太长时间消失在观众视野里,关于李琼的去向,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四处走穴被封杀,出国隐居,出家……”,什么说法都有,而李琼也不解释。直到2020年1月,湖南卫视《天天向上》播出“春晚名场面”特辑,一头成熟烫发,一袭黑白碎花长外套的李琼罕见亮相。从她的解释中,大家才知道这些年,她都去哪儿了。
04原来,李琼从未被繁华迷花眼,没有离开过部队。她是一个极其单纯正直的人,心思都放在唱歌上,当年那么多唱片公司要挖走她,都没有成功过。
军人的气质,早已融进她的血液里。她说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部队和战友一起奔跑的日子。
平日里,她天南海北的下基层慰问演出,为战友们歌唱,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军中百灵”。2008年,汶川发生地震,她第一时间自驾奔赴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给灾区送去电筒,应急灯,小电扇等,深得大家的尊敬。除了在部队里发光发热,李琼还从未放下对歌唱事业的追求。2000年,一首参赛歌曲《船工号子》让她失去了一切荣光,然而,这首歌并未成为困住她的心魔。正相反,她勇敢地在次年的央视春节歌舞晚会上再度唱起。后来,她还带着这首歌代表中国赴欧洲巡演,博得好评一片。待到人至中年,李琼走出舒适区,做起了老师。她以极大的耐心和毅力,花费3年时间,一手打造了一支女子摇滚乐队。她带着女兵们一起参与特种兵特训,锤炼心性,请来顶级的音乐制作老师为没有音乐基础的队员们,培训乐理。
她把属于自己的舞台留给女兵们,一手托举着她们成长,让年轻人们在舞台上展现耀眼的光彩。歌手汪正正,曾对李琼这个像小妹妹一样的好友,表达过敬畏的心情。
他认为,李琼的歌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为人纯净,充满韧性,内心格外强大,令人敬佩。人这一生,困境和挫折并存,很少有人能够一帆风顺到底。就像李琼,她绚烂过,沉寂过,获得过盛赞,更承受过责难。虽然现如今,她不在台前璀璨,知名度大不如前。但她能够在一方净土里,从容淡定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笑对人生。这,也不失为一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