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19K纯娱 素材：李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李建国，是江苏省滨海县杨柳村的果农。说起我和周秀梅的故事，还得从1995年说起。那时候我二十七岁，还没娶到媳妇，在村里也算是个大龄青年了。
我家祖祖辈辈都在杨柳村种果树，到了我这一代，家里有二十多亩果园，种的都是水蜜桃。说起来，我们杨柳村的水蜜桃在方圆百里都是有名的，每到收获季节，附近的商贩都会开着卡车来收购。
那年夏天，正是水蜜桃成熟的季节。七月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在果园里的桃子上，映得一片金黄。我正在果园里忙活，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喊："请问，这是李家果园吗？"
抬头一看，是个陌生女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身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
"是啊，有什么事吗？"我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园子门口。
"听说你这要采桃工，我想来打工。"女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她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碎花布衫，下身是一条普通的黑色裤子，虽然衣着朴素，但是收拾得很整洁。
我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走路不便，心里有些犹豫："这个...你这腿..."
"我虽然腿脚不便，但干活不会偷懒的。"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赶紧说道，"我以前也干过果农的活，摘桃子、分级、装箱都会。"
我还在迟疑，那小女孩突然怯生生地说："叔叔，我妈妈真的很能干的，她以前在镇上水果店帮工，老板都夸她手巧。"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小女孩长得很秀气，大大的眼睛，粉嫩的小脸，就是衣服有些旧了。她说话的样子让人觉得特别懂事。
"行吧，你先试试看。"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瘸腿女人叫周秀梅，是隔壁青山村的。她老公三年前出车祸去世了，留下她和女儿小荷相依为命。那场车祸不仅带走了她的丈夫，还让她的左腿落下了残疾。
周秀梅确实很能干，虽然走路不便，但是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她把摘下来的桃子仔细分类，大小匀称的装一箱，稍微差点的装一箱，烂的和太小的单独放。她干活很细心，从不把桃子碰伤。
小荷也很懂事，总是在一旁帮忙。有时候桃子掉在地上，她就赶紧捡起来，轻轻擦干净；有时候看见妈妈走得慢，就赶紧跑过去扶一把。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周秀梅。她虽然走路不便，但是做起事来却很麻利。她的动作很轻柔，对待每一个桃子都像是在对待珍宝。有时候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身上，那种认真专注的样子，让我看得有些出神。
"建国，你这是在看什么呢？"突然，母亲的声音把我惊醒。
"没...没什么。"我赶紧低下头，继续干活。
可是母亲明显看出了什么。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到堂屋，一脸严肃地说："建国啊，你可不能对那个瘸腿寡妇动心思。"
"娘，你说什么呢？"我有些尴尬。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几天总往她那边瞟。"母亲叹了口气，"儿啊，你都二十七了，也该成家了。娘不是嫌弃人家，但是你想想，她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还是个瘸子，你要是娶了她，以后在村里可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再说了，你爸走得早，就剩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你要是娶个寡妇回来，万一她对我这个婆婆不好，我可怎么办？"母亲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知道母亲说的都是实在话。在我们农村，娶寡妇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还是个瘸腿的寡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忘不了周秀梅干活时的样子，忘不了她那双温柔又坚强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我去果园的时候，周秀梅已经在那里了。她正蹲在地上，仔细地检查着昨天分好的桃子。看见我来了，她扶着箱子慢慢站起来："李老板，早啊。"
"你...你这么早就来了？"我有些惊讶。
"是啊，昨天晚上想着今天要装车，就提前来看看。"她笑了笑，"这些桃子都检查过了，没有烂的。"
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一阵温暖。这时候，小荷从树后面跑出来："李叔叔，我给你摘了个桃子！"
我接过小荷递过来的桃子，个头不大，但是红得发亮。咬了一口，又甜又脆。
"小荷，你怎么知道哪个桃子最甜？"我笑着问。
"妈妈教我的呀！"小荷得意地说，"妈妈说，桃子要看颜色，红得发亮的最甜。而且要轻轻摸一下，软硬要刚刚好。"
我看着周秀梅，她却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周秀梅在我的果园里一直干到了桃子季结束。这期间，村里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有人说我眼瞎，看上个瘸腿寡妇；有人说周秀梅是个扫把星，克死了前夫，现在又来祸害我；更有人说我俩早就勾搭上了，这才找借口让她来果园干活。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心里又气又难过。气的是这些人的嘴这么毒，难过的是周秀梅要承受这些闲言碎语。
有一天，我去镇上送桃子，回来的路上碰到周秀梅和小荷。她们娘俩正在田埂上走着，周秀梅走得很慢，小荷就跟在旁边扶着她。
"李老板。"看见我，周秀梅停下了脚步。
"你们这是去哪？"我问。
"去镇上医院。"小荷说，"妈妈的腿疼。"
我看了看周秀梅的腿，又看了看天色："这都快天黑了，你们走到镇上还不知道要多久。这样，我用三轮车带你们去吧。"
周秀梅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们慢慢走就行。"
"妈妈，让李叔叔带我们去吧。"小荷拉着周秀梅的手，"你的腿走远路会很疼的。"
最后，周秀梅还是同意了。我让她们坐在三轮车后斗里，我在前面骑车。初秋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路上，小荷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周秀梅却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应一声。
到了医院，我想进去看看，周秀梅却坚持让我先回去。"天都黑了，你还要准备明天的桃子。"她说。
看着她瘸着腿，牵着小荷的手慢慢走进医院的背影，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那一刻，我决定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娶周秀梅。
可是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的时候，她气得差点晕过去。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母亲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建国啊，你是我的独生子，我就指望着你传宗接代。你要是娶了个瘸腿寡妇，以后怎么在村里立足？而且她还带着个女儿，你让我这个老婆子以后怎么办？"
我跪在母亲面前，说："娘，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可是秀梅真的是个好人，她勤快、能干，对人也和气。小荷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您要是处处了解了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不行！"母亲斩钉截铁地说，"我绝不同意！你要是敢娶她，我就去死！"
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我的心里很难过。我知道，在农村，娶寡妇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更何况周秀梅还是个瘸腿的寡妇，还带着个女儿。可是我就是忘不了她温柔的眼神，忘不了她干活时认真的样子，忘不了她照顾小荷时慈爱的模样。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月光照在地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我想起了父亲去世前对我说的话："建国啊，人这一辈子，要活得问心无愧。"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周秀梅家。她正在院子里择菜，看见我来了，有些惊讶："李老板，你怎么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秀梅，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秀梅放下手中的菜，给我倒了杯水。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和，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秀梅，我...我想娶你。"我一口气说出这句话，然后紧张地看着她。
周秀梅愣住了，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她低着头，半晌才说："李老板，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地说，"我是真心的。"
周秀梅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是...可是我是个瘸子，还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
"这些我都知道。"我打断她的话，"我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好母亲。我愿意照顾你和小荷。"
周秀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可是...你母亲那边..."
我沉默了一下，说："我会说服她的。"
就这样，在全村人的反对声中，我和周秀梅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只在家里摆了几桌酒。来的人不多，大多是一些平时跟我关系好的。母亲虽然没有阻止婚礼，但是整个过程都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婚后的生活并不容易。村里的流言蜚语更多了，有人说我是瞎了眼，有人说周秀梅是扫把星，有人说我们家要倒霉了。每次出门，都能听到背后的窃窃私语。
但是周秀梅从来不在意这些。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把果园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走路不便，但是该干的活一样不落下。小荷也很懂事，放学回来就帮着做家务，从来不让我们操心。
慢慢地，我发现周秀梅和小荷就像两个小天使，给我原本单调的生活带来了温暖和欢乐。每天回家，看到她们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听到小荷清脆的笑声，我就觉得再累也值得。
母亲虽然还是不太待见周秀梅，但是看到她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对自己也很孝顺，态度慢慢软化了。特别是小荷，总是甜甜地叫着"奶奶"，没事就给母亲捶捶背，陪她说话，让母亲的心渐渐暖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们的生活虽然清贫，但是很温馨。周秀梅很会过日子，把每一分
钱都花在刀刃上。她还学会了腌制水果，每年都会把一些品相不好的桃子做成果脯，在冬天卖出去，也能赚一些钱。
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我们都很知足。特别是看着小荷一天天长大，从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女，我和周秀梅都很欣慰。
可是好景不长，到了2015年初，我发现周秀梅变得有些不对劲。她经常半夜偷偷起来，我以为她是腿疼，可有几次我跟着她，发现她在院子里抹眼泪。
我很担心，可是问她，她总是说没事。我注意到她经常会接到一些神秘的电话，接完电话后就会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候，我晚上醒来，会发现她坐在床边发呆，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憔悴。
那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放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建国：
对不起，我得了绝症，不想拖累你。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和疼爱。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做了你的妻子。
请你替我照顾好小荷，告诉她，妈妈永远爱她。
秀梅"
我的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张纸条。原来，她早就发现自己患了肝癌，但是一直瞒着我。那些神秘的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那些深夜的哭泣，是她在为自己的命运伤心。
我立刻带着小荷去找周秀梅，可是找遍了整个县城的医院，都没有找到她。问了她的亲戚，也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这样，周秀梅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二十年来，她用她的善良和坚强，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二十年后，她选择独自承担痛苦，不愿拖累我们。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我知道，她一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不想让我们为她操心。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二十年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她一面，告诉她：
"秀梅，你不是拖累，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现在，小荷已经大学毕业，在城里找到了好工作。母亲每次提起周秀梅，都会红着眼圈说："要是她还在，该多好啊。"
有时候，我坐在果园里，看着满园的桃花，就会想起当年周秀梅在园子里干活的样子。她虽然走路不便，但是把每一个桃子都照顾得那么好，就像她照顾这个家一样。
如果有人问我后不后悔娶了一个瘸腿寡妇，我会说：这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她教会了我，爱情不是容貌，不是年龄，也不是身份，而是两个人心与心的相依相守。
现在，我依然在等待，等待着能再次遇见她的那一天。我知道，这个机会很渺茫，但我愿意这样一直等下去。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再见到她更重要的了。
也许有人会说我傻，为了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虚度了大好年华。可是我知道，这二十年的等待，是我对周秀梅最深的爱。因为真正的爱情，不是一时的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的相守，是愿意等待一个人，直到永远。
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我都会想，也许明年，我就能在满园的桃花中，再次见到那个瘸着腿，却把整个果园和我的人生，都照顾得那么好的周秀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