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芬达讲故事 ■素材：江文山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94年的初秋，天还没亮，我就早早起床去镇上的副食店了。那时候，我叫江文山，在马桥镇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副食店，卖些日用百货。在我们当地人看来，能在镇上开个店，那也算是个体面人了。可是，就在这年中秋前后，我的未婚妻张玉兰却把我给退了婚。

说起张玉兰，那可是我们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她走起路来，身姿摇曳生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我们村里的后生们都直咽口水。当初，能把她娶回家，我可是美得冒泡。我爹妈花了整整八千块的彩礼钱，这在1994年的农村，可不是个小数目。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订婚一年后，张玉兰家里来了个开运输公司的老板。那老板开着辆桑塔纳轿车，在我们村里转了几圈，把我们这些乡巴佬都看傻了眼。这不，张玉兰的心也跟着那辆桑塔纳飘走了。

“文山啊，你看看人家开的是什么车！再看看你，就开个破破烂烂的副食店，连个样子都没有。”张玉兰的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玉兰，咱们农村人，不就是一步一步来嘛。我这店，去年一年净赚一万多，今年。。。”

“一万多？”张玉兰冷笑一声，“人家孙老板一个月就赚这么多！”

就这样，张玉兰执意要退婚。她爹妈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连声说要把彩礼钱还给我。可是，钱虽然还回来了，我的面子却丢尽了。

村里人背地里议论纷纷：“这个江文山啊，也是个没出息的，连个媳妇都看不住。”

“可不是咋地，人家张玉兰是嫌他穷。”

“听说那个开运输的，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呢！”

。。。。。。

我听在耳里，难受在心里。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八千块的彩礼钱，在一辆桑塔纳面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到镇上的老顺子饭馆里借酒消愁。老顺子的饭馆是镇上最便宜的饭馆，一碗二两的白酒才一块钱，一盘花生米才五毛钱。这样的价格，让我们这些穷苦人也能偶尔喝上一杯。

我正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咦，这不是江文山吗？”

我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我初中时的班花孙秀荣！那时候的孙秀荣，可是我们整个初中部的女神级人物。记得有一年春游，她穿了一条白底碎花的裙子，走在前面，我们班的男生们都跟在后面偷看。可是谁也不敢跟她说话，就连我，也只敢在她经过时，偷偷地看她一眼。

“秀荣！你怎么。。。。。。”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孙秀荣在我对面坐下，20岁出头的年纪，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韵味。只是，她的眼角似乎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听说你在镇上开了个副食店？”孙秀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

我苦笑一声：“是啊，开了个小店。不过嘛。。。”说到这里，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就干。

“怎么了？”孙秀荣关切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我那未婚妻嫌我穷，跟着个开运输公司的跑了。”我说着，眼圈一红，“你说说，我这店一年能赚一万多，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孙秀荣听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文山，你还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可是我们班里最会念古诗的人了。记得有一次，你在课堂上背《将进酒》，背到‘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时候，连教古文的赵老师都连连点头。”

我愣住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事。那时候的我，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可是现在呢？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我就是个开小店的穷光蛋。

“秀荣，你现在在哪里啊？”我转移话题问道。

话一出口，我就看到孙秀荣的眼神暗了下来：“我？我现在在镇上卖水果。”

“卖水果？”我有些惊讶，“你不是嫁到县城去了吗？”

“离婚了。”孙秀荣淡淡地说，“带着个五岁的闺女。”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我们这个地方，女人离了婚，那就跟破了的碗一样，谁都嫌弃。

“他。。。他打你？”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秀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看到她的眼角有泪光闪动，心里一阵抽痛。

“文山，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孙秀荣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如果当初什么？”

“没什么。”孙秀荣擦了擦眼角，“对了，你的店在哪里？改天我去你那里进点水果。”

就这样，我认识了离过婚的孙秀荣。从那天起，她常常来我的店里进货。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她的到来。每次看到她带着女儿小雨来店里，我总会偷偷地多放几个水果。

“叔叔，你今天又给我们多放水果了。”小雨是个聪明的孩子，总是能一眼看出来。

我摸摸她的头：“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孙秀荣在一旁看着，眼里带着笑意：“文山，你这样我可赚不了钱了。”

“赚什么钱？都是自己人。”我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妥。

孙秀荣的脸微微一红，转身就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躺在店里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孙秀荣的影子，想起她眼角的泪光，想起她那句没说完的“如果当初”，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去镇上最大的早点铺子买了两笼包子，然后骑着自行车去菜市场找孙秀荣。远远地，我就看到她正在摆摊。初秋的晨雾还未散去，她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

“秀荣！”我大老远就喊。

孙秀荣抬头看见是我，显得有些惊讶：“文山，你这么早。。。。。。”

“给你带早饭来了。”我把包子递给她，“这家的肉包子可香了。”

“你。。。。。。”孙秀荣接过包子，眼圈突然红了，“你何必这样。。。。。。”

“我就是想照顾你。”我鼓起勇气说道。

孙秀荣看着我，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文山，我配不上你。我。。。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

我打断她的话：“秀荣，在我眼里，你就是你。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小雨从摊位后面跑了出来：“叔叔，你又给我们送早饭啦？”

我蹲下身子，摸着小雨的头：“是啊，叔叔以后天天给你们送早饭，好不好？”

小雨开心地点点头：“好啊好啊！妈妈，你看叔叔多好呀！”

孙秀荣看着我们，眼泪流得更凶了。我知道，这个倔强的女人，终于卸下了心防。

可是，好景不长。这天傍晚，我正在店里忙活，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我跑出去一看，只见一群人围着孙秀荣的水果摊，有人在大声嚷嚷：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整天勾引我们村的江文山！”

“就是，听说是个离过婚的，带着拖油瓶，也不嫌丢人！”

人群中，我看到了张玉兰。她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原来，这些人都是她叫来闹事的。

我一下子火冒三丈，冲进人群就要理论。这时，孙秀荣却拉住了我：“文山，算了，我们不能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张玉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当初是谁嫌贫爱富，跟着开运输的跑了？”

张玉兰冷笑一声：“怎么？现在找了个带拖油瓶的，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住口！”我怒吼一声，“你再说一句试试！”

这时，我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拽住我：“兔崽子，你疯了不成？人家张玉兰说得对，那个女人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勾引你。。。。。。”

“爹！”我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也这样说？”

“我怎么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爹气得胡子直翘，“你要是敢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就。。。。。。”

“就怎么样？”

“我就打断你的腿！”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我看到孙秀荣抱着小雨，默默地收拾摊位。小雨吓得直哭，孙秀荣却一声不吭，只是眼泪在脸上无声地流淌。

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店里的小床上，孙秀荣坐在床边。

“你。。。。。。你怎么在这？”我揉揉眼睛。

“我看你醉得太厉害，怕你出事。”孙秀荣轻声说，“文山，我想过了，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你看看昨天，你爹都说要打断你的腿。再说，我们村里人也不会接受我这样的女人。。。。。。”

“我不管！”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秀荣，我喜欢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孙秀荣挣脱开我的手：“文山，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我愣住了。

“记得初中的时候，每次你在课堂上背诗，我都偷偷地看着你。那时候，你是我们班最出色的男生。可是后来，我怕耽误你，就嫁给了那个在县城开饭店的男人。。。。。。”

“秀荣。。。。。。”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带着个孩子，我不能耽误你。”

说完，孙秀荣站起身来就要走。我一把拉住她：“不，我不准你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放开她！”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堵在门口。在他身后，还站着张玉兰。

“你是谁？”我质问道。

“我是她前夫！”那男人嚣张地说，“怎么？想跟我抢女人？”

我看到孙秀荣浑身发抖：“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哼，要不是张小姐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在这里勾引男人！”那男人说着，一把推开我，抓住孙秀荣的胳膊就要拖走。

“放开她！”我冲上去就要动手。

可是那男人明显身强力壮，一拳就把我打倒在地。我挣扎着爬起来，却又被他一脚踹翻。

“文山！”孙秀荣哭喊着。

就在这时，我看到张玉兰站在门口，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突然，我想起了什么。。。。。。

“等等！”我突然大喊一声，“张玉兰，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男人？”

张玉兰的脸色突然变了：“我。。。我不认识他，是他找到我，说要找他前妻。。。。。。”

“放屁！”我挣扎着站起来，“昨天你们来闹事，今天他就出现了，这也太巧了吧？”

那男人冷笑一声：“小子，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时，孙秀荣突然说话了：“我想起来了！你。。。你就是那个在县城骗人的团伙里的！”

我一愣：“什么意思？”

孙秀荣挣脱开那男人的手：“他们是一伙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我前夫，我前夫早就。。。早就死了！”

“什么？”我惊呆了。

“他们是专门骗农村人的！”孙秀荣说着掏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我前夫的照片。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男人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几个人，正是我爹和村里的几个后生。

原来，我爹一大早就来镇上找我。路上碰到村里人说看见张玉兰鬼鬼祟祟地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他觉得不对劲，就叫上几个年轻人跟了过来。

“兔崽子，都给我抓住！”我爹怒吼一声。

那男人没跑两步就被按住了。张玉兰也被堵在墙角，吓得直哆嗦。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厉声问道。

张玉兰终于招了：“是。。。是我找人假扮孙秀荣的前夫，想。。。想骗江文山把店转给我。。。。。。”

原来，张玉兰跟那个开运输的也没在一起。那个老板是个骗子，把她骗得一分钱都没有。她想到我的店生意还不错，就打起了歪主意。

这时，小雨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妈妈！妈妈！”

孙秀荣一把抱住女儿：“没事了，没事了。。。。。。”

我爹看着这一幕，突然叹了口气：“秀荣啊，是我们错怪你了。。。。。。”

我扶着墙站起来，看着孙秀荣：“秀荣，现在你总该不走了吧？”

孙秀荣抱着小雨，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嫁给我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爹突然说话了，“秀荣，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就留下来吧。”

我惊喜地看着我爹。只见老爷子红着脸说：“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总算看明白一件事：人品比什么都重要。”

孙秀荣扑进我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小雨在一旁欢呼着：“太好了，以后我有爸爸了！”

一个月后，我和孙秀荣领了证。张玉兰后来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鳏夫，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我的小店，在孙秀荣的帮助下，越做越大。我们还在店里开了个水果专柜，生意特别好。

现在，我常常坐在店门口，看着孙秀荣和小雨在店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幸福。有时候我在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我们是不是太在意一个人的过去了？其实啊，真正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站在你身边的人，是那个愿意和你一起承担生活重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