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不知情的人都夸，安家收留了一个好养子。
出这么大事，也没抛弃他那废人弟弟。
可只有我知道，林聿复仇的枪正悄悄对准我脑袋。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1
林聿领未婚妻回来时。
佣人正推我出屋晒太阳。
一对璧人逆光走来。
我发自内心祝福：“哥，你和嫂子真般配，恭喜。”
一句话同时炸中俩人的雷点。
称为嫂子的那人面上闪过一丝厌恨。
张雅，也曾是我的未婚妻。
我多次为了林聿去找她悔婚，让她当众丢脸，得罪她的事没少干。
她恨我不是什么秘密。
两个巴不得我死的人如今走到一起，我除了赔笑祝福，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聿大步走来，不顾身后张雅瞪死人的眼睛，将我拦腰抱起。
“砰”的卧室房门关上。
连带隔绝身后有些慌乱的张雅。
林聿把我摔上床，动作熟练解开领带，将我手绑在头顶。
“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是我的眼神太纯洁了，林聿撕我衣服的手一顿。
眼中情欲渐渐散去。
“你真不记得？”
我缩缩脖子观察他的脸色：“哥，医生也说了，创伤性失忆。”
“反正那些都是不好的回忆，想不起来，挺好的。”
听了我这话，林聿脸色由晴转阴。
“不好的回忆？”
他捏起我的下巴，那张极具侵略性的脸，一发怒更像要把人撕成碎片。
“池泽，泥潭就是要两个人一起挣扎沉沦才有意思。”
他起身掸掸衣服褶皱，又恢复衣冠楚楚。
“你妈还在精神病院，想救她，最好快点想起来。”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最后的警告。
2
父亲被行刑那天，我出柜视频随之曝出。
视频里林聿被打了码，而我的脸被无限放大。
母亲看到新闻晕了又晕。
本来不知道是他，是林聿用最温柔的语气，好意告诉还在医院抢救的母亲。
“多大点事，池泽鬼混的又不是外人，是我。”
在门外听到对话的我，心冷了彻底。
就在前几个月，我抱着林聿的腰说要给他名分。
他是怎么说的……
“为了二老身体，我藏一辈子都行。”
他好狠的心。
父亲的死。
我和养子不干净的关系。
双重打击下，母亲疯了。
我知道我家对不起林聿，不求他能原谅父亲，但母亲对他好甚至超过了我。
林聿不应该这么对她。
为制止林聿把我母亲送到精神病院，我开车超速撵上去。
可能是报应，我出车祸了。
双腿没有在站起来的可能。
一天里，我经历太多。
同时失去三个我最爱的人。
失忆确实是装的。
算是一点小心机。
但我还有个秘密没告诉林聿。
我得了渐冻症。
呼吸肌已经出现受损迹象，医生说最长不过两年活头。
而这两年里，还要逐渐忍受身体各项机能退化，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废人直到死亡。
23岁，刚刚大学毕业。
人生还没绽放，就要提前凋零腐烂。
我不甘心。
我想在还能笑的这段日子陪着林聿。
让他到死都记住我。
我不想我死后，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别人幸福一辈子。
那样，我会妒忌到疯。
可显然，林聿不打算放过我。
他复仇的枪已经对准我的脑袋了。
3
婚宴没开始前，我就到了。
一出现，众人眼光闪烁，晦暗不明。
“天啊！丧家犬怎么有脸来参加婚礼。”
“抢未婚妻？别闹了视频你们没看吗，他——喜欢男人。”
“林先生也太心善了，不光替安家收拾烂摊子，还养着这么脏的变态。”
“你说他站不起来，不会是被男人玩废了吧。”
恶意揣测的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能传进我和林聿的耳朵里。
搁以前，林聿会为我冲上去，不将对方打的鼻青脸肿誓不罢休。
但现在，他矗立人群之中静静看着我，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笑意。
我忽略心里不舒服。
掏出准备的大红包。
“哥、嫂子恭喜。”
我递过去，俩人谁都没接。
过了许久，胳膊端的快酸的时候。
林聿淡淡开口。
“哪来的钱。”
话里明显的质问。
也对，现在池家的钱，要么被银行冻结，要么全都归入林聿名下，以我现在根本掏不出来这些。
我苍白一笑如实回答：“抽屉里有块绿色带钻的表，想着没怎么带过，就卖了换的。”
林聿捏着杯子的指尖微微泛白。
一用力，杯子瞬间破碎。
声音惊扰客人，也吓到了我。
我明知故问：“哥，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
“你把表卖了。”
说完这话，他突然笑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周围客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眼见他将碎片狠握掌心，我轻拽林聿衣角。
血顺着掌纹滴滴掉落。
“哥，你受伤了，那表你要是喜欢，我赎回来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却暗暗高兴。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林聿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我的。
那块表是他当初送我的生日礼物。
和他这种被仇恨滋养的人不同，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切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大三那年，我起了玩心，向他索要生日礼物。
“想证明你喜欢我？那就把它买下来。”
我随意指了一款最贵的表，没想到他放在心上。
为了赚钱，他特意托朋友接了三场模特走秀，最后那场是泳装走秀。
林聿身材极好，听说他要加入，品牌方直接把酬劳翻了三倍，条件是要穿最暴露的那款。
我以为向来洁身自好，夏天再热都不会穿背心的林聿，肯定会拒绝。
没想到他硬是同意了。
事实证明，我也的确为此心动，那块表我一直没舍得戴，好好保存。
“池泽，你应该恨我，在像条丧家之犬哭着求我不要抛弃你。”
林聿平静的语气里夹杂狠戾。
他想到什么，直接将我带离现场。
在场宾客再一次感慨——
我是害人精。
4
这次，林聿将我锁到化妆间。
他掏出手机，双眸赤红，捏我脖颈逼我看正播放视频。
那些被网友称为恶心、不堪入目的视频。
一幕幕在眼前播放。
“想起来了吗？”
这是他问我的第十遍。
视频里我抱着林聿的腰，咬住他肩膀，求他再来一次。
“知道你以前有多主动，多贱吗！”
“哥哥这词，你向来是在床上叫的最多。”
我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他嘲讽的脸上。
任何一个失忆的人，看到以前和哥哥如何疯狂，都会崩溃。
可我不想在他面前哭了。
那样脆弱、卑微根本不像我。
林聿，我也曾是天之骄子。
我有我的自负，我的骄傲。
所以……
这是失忆后我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
我眨了眨眼，用拳头轻怼他的胸口。
轻松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哥，真当我傻，AI换脸，我能不知道？想逗我开心能不能用点别的招，况且两个男的在一起……”
“多恶心。”
林聿的脸，在我说出最后一个字后，难看的要死。
“别害羞，你想要参考资料直说，我记得电脑里有个超大包，足够你对付嫂子……”
他举起拳头，却在我脸颊一厘米的距离停下。
“池泽，你在找死，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后悔吗？
林聿你小瞧我了。
死我都懒得去管，我还怕后悔。
我反握他还在流血的手。
轻轻抚平掌心。
“哥，你这手怎么能受伤呢。”
曾为我一遍遍描绘肖像的手，受伤后还怎么为我执笔。
他厌恶抽出。
门“啪”地打开，又重重摔上。
硕大的化妆间，就剩我一人。
我勾起嘴角，盯着镜中笑比哭还难看的自己。
默默在心里告诫。
不能哭，不能露出马脚。
林聿说不定正站在监控室盯着我。
4
婚宴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暂停。
我整理好情绪，滑着轮椅出去时。
被花海包围的那对璧人依偎相拥，正接受众人祝福。
林聿紧锁的眉终于舒展。
原来。
在他看不见我的地方，是这么开心。
“不爱我。”这句话他说的竟是真的。
我回想起，很久之前。
林聿动情时也说过要娶我。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到时候我将全城的花都买来，铺到咱们婚礼现场，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池泽不是我的弟弟，而是我的唯一。”
我抬手照他脑袋抽了一巴掌。
“草，老子不喜欢花，太娘了。”
“草是吧，什么草？”
林聿不耻下问的表情有趣极了。
我憋着笑，随便说：“狗尾草。”
隔日，我便在校园门口收到某人送的一大束狗尾巴草。
他说花店没有卖的，他就跑山上去摘的。
还摔了一跤，让我回家好好犒劳他。
记忆里的人和台上的男人重合。
往昔回忆，像把带刺的鞭子。
即便轻轻抽打，都能让人丢半条命。
骗人，林聿就他娘是个骗子。
明明……
你说好只喜欢我的。
5
俩人相拥、接吻。
我躲在角落，像被主人扔在大雨里的狗。
淋透全身，无家可归，避无可避。
但事实证明，上天只会让我更惨。
就在他俩深情拥吻的时候，我的手短暂失控。
控制轮椅的按钮明明就在指腹下。
却连“按”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阴暗角落，无人在意我。
从父亲死母亲疯那天，我已经接受一个事实。
善恶有报，老天是公平的。
父债子偿，也许我理应享受现在的所有报应。
视线里俩人背影渐渐消失，宾客退场。
灯熄灭，门落锁。
褪去繁华嘈杂。
黑暗的宴会厅静得只剩自己的心跳。
我承认，林聿成功了。
从满心满眼是我，到毫不犹豫抛弃我。
这把名为复仇的子弹，已经打在我身上，融进我的肉里。
一寸不停，直至千疮百孔，流干血液而死。
我止不住的想。
也许此刻。
林聿正和张雅做我们曾做过的亲密事。
说着曾对我说过的甜言蜜语。
毕竟他们目标一致，灵魂契合，都是希望我越痛苦越好。
漫长的时间里，我盯着黑暗中一闪一闪发出猩红的灯默默数着。
直到下半身一股热流浸透西裤。
失禁带来的耻辱，彻底冲垮我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被打破。
门开了。
6
刺眼的白光瞬间覆盖黑暗。
几道身影混着一声清朗男声咒骂。
“你说你是不是自讨苦吃，活……”
发小韩正话语随着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停住。
我下意识去遮挡裤子上的污秽。
“阿泽……”
不难听出他这声呼喊有些哽咽，但高傲如我，接受别人同情还不如宰了我。
我抬头轻松打趣：“说好的十分钟救驾，怎么二十五分钟才来，迟到了哦。”
手能动弹后，我就拜托发小韩正想办法帮我。
他是第一个知道我喜欢林聿的人，也是第一个告诉我林聿那小子不简单的人。
“我就说林聿那小子不是好东西。”
韩正送我回家，了解始末忍不住吐槽。
没想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背后炸响。
“你去哪了。”
林聿进来时，我和韩正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僵持那里。
冲完凉后，韩正好心帮我穿裤子。
穿一半，林聿闯进来形成眼前一幕。
空气沉寂许久，直到韩正离开。
林聿单手插兜，居高临下俯视我。
像猛兽在打量可口的食物。
我扯扯嘴角，费力将没提好的裤子提上。
“哥，你怎么一个人，嫂子呢？”
林聿避而不答。
“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怎么韩家小子就可以？”
“说说看，他……都碰你哪了。”
从他近乎失控的表情中，不难猜出眼前的男人也许下一秒真的会把我撕碎。
“哥，你听我解……”
“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下一秒我腾空而起，被林聿直接扔进浴缸。
极具惩罚性的。
他将水温调到最低。
冰冷的水瞬间打湿刚换的睡衣。
击穿我身体的同时，每个水滴都变成了一根尖锐的银针，分毫不落戳进我的心里。
“哥，我错了，我不能……”
我不能受凉啊。
林聿，渐冻症是会怕冷的。
那种浑身被定格的无力感夹杂刺骨寒意再次席卷身体。
林聿按住我的头，露出看似温和的笑。
“乖～我嫌脏，洗干净再出来。”
7
意识逐渐恍惚。
眼前浮现第一次见到林聿时。
他被母亲牵着。
像只刚从虎口脱险的小兔子。
又怕，又急需温暖。
偏偏我张扬惯了。
带他去见我哥们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丢脸。
经常掐着他的下巴嘲讽。
“长得这么娘，叫什么哥叫姐还差不多。”
后来，我才知道林聿心眼比针鼻还小。
为了报复我。
凡是我俩独处的时候，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逼我叫他“哥哥”。
林聿有句话说的对，我是真够贱的。
到现在，我满脑都在想如果初见对他好点，会不会他就不这么恨我了。
8
“林聿……我真的……错了，放过我吧。”
呛了口水后，我开始求饶。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放过我父母呢！”
“他们难道就不该被放过吗，别急，好戏刚刚开始，你不是装失忆吗，我会慢慢帮你想起来。”
嘴巴被人用力撬开，不知林聿喂我喝了什么。
他将我放回床上时，中间电视被打开。
是监控，母亲在精神病院的监控。
她被穿着白大褂的人按在椅子，被迫盯着镜头。
见到我，她条件反射站了起来。
身旁医生直接掏出针管，强制打镇定剂。
我心瞬间咯噔，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林聿，你要做什么！”
林聿嘘了一声，勾起嘴角。
“别这么粗鲁，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哥哥，或许等药效上来你会主动叫我哥哥。”
我承认他的表情真的吓到我了。
像复仇索命的恶鬼，在等待一场盛大的狂欢。
身体熟悉燥热感袭涌而来。
这是以前林聿怕我疼时，哄我吃的药。
他说一起疯才有意思。
后来我才知道，不过是为了让我最迷离的时候拍下那些视频发到网上。
如果我的腿是好的，我现在一定会起来对林聿下跪。
求他放过我。
我想过他会不择手段报复我，却从来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下流的方法。
“你不是失忆吗，我帮你找回记忆，是不是忘了你妈怎么疯的，你也知道那药的厉害，身体现在很难受吧，求我，我也许会大发慈悲帮你。”
不，林聿现在不是在复仇，他绝对是疯了。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