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腊月寒冬，父亲带回一个流浪女孩，没想到18年后，她成了我们家最大的福星。
口述:张先生，文:舒云随笔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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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到我们家已经18年了，父亲领她回家那一天，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那是2001年的腊月，那年的腊月异常寒冷，我们县城上街道早就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雪厚都已经没过小腿了。
对于大人们来说，这样的风雪天气，在他们眼里是很恶劣的，因为他们啥事都干不了，只能在家待着，可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外面白茫茫一片，都是我们的游乐场，我们小伙伴们可以尽情玩耍了。
那天，我和邻家小伙伴在家门口堆雪人，我这堆得起劲呢，我最要好的兄弟二胖拉了我一下。
“别闹，我这就差最后一点了，肯定超过你们！”
我没顾得上二胖的拉扯，全神贯注在堆雪人上，每次都是二胖雪人堆得又高又快，这早就憋着一股气要赶超他。
“不是，你看那人，是不是你爸！”
二胖再次拉住我，指向前方。
我听到他提了我爸，这才停下手中的活，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前面虽然雾蒙蒙映入眼前的全是一片雪白，可我还是认出来那个身影，那是我爸没错，他一米八三的身高，在村子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让我好奇的是，前面不是我爸一个人，他还牵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小孩，个头比我矮多了，看上去年纪也比我小。
我爸爸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我印象中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牵过我的手，对我很是严格，我小时候可没少挨过他的棍棒教育。
我当下哪里心情堆雪人，我赶紧跑回家去找我妈。留下二胖他们在我身后大喊，说：“哎，你可别走啊，这次又算你输了啊！”
我狂奔回家时，妈妈正在给灶台前烙饼呢，这烙饼就是我们的午餐了。
“妈，告诉你个大事，你想不想听！”
我假装神秘兮兮地对妈妈说，想勾起她的好奇心。
结果妈妈她根本不在意我，双眼光盯着锅里，对我说：“你有啥秘密啊，你这人是能守住秘密的人么？”
我听完妈妈的话，心里顿时有些失落，但还是忍不住对她说：“爸爸，带了一个小孩回来，你知道么？”
妈妈听后，她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我问道：“啥，你刚刚说什么，你爸带谁家的孩子啊！”
我心里大喜，这老妈刚刚还表现出一副平淡的样子，现在又突然上心了。
“真的，这人马上就回到家了，刚刚我在堆雪人时看见的！”
我激动地对妈妈说，妈妈听后愣了好一会，还没等她说点什么，屋外有了动静，这会爸爸也刚好也回到家。
“慧娟，我回来了，家里有吃的没有？”
爸爸不但人高马大，他的嗓门也大，平时习惯了，一到家就第一时间喊我妈妈。
妈妈听到老爸的呼喊后，她将锅铲给我，让我看着火，她出去看看。
我看着手中的锅铲，锅里的烙饼也差不多，耐不住心中好奇，我丢下锅铲，偷偷也跟着出去。
爸爸确实带回来一个小孩，只见爸爸身上背着一个破烂的袋子，他一手拉着那小孩，一进家门，把行李放在了我床上。
看着这架势，难不成这小孩是要住在我家里么？那我岂不是要和她分一张床啊，一想到这些，我对这小孩的到来，心里充满了抵触。
“这孩子是……，是哪里的，你咋带回家里来？”
母亲明显见到这个场面，她心里也有一些慌，可能是怕老爸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这突然带一个孩子回家，换作谁都会乱想的。
“楠楠，这是你大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老爸将那小孩拉到跟前，跟母亲说道。
咱家里有煤炉很暖和，那你小孩将那条破旧的微薄解了下来，又把帽子脱掉，直接把我看愣了，这是个女娃子啊。
那女孩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样，她盯着我妈妈，却又不说话。
妈妈也没再说什么，他将爸爸拉进房间，我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我直接走出去，近距离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女孩。
“你几岁了，咋来到我家的？”
我一脸严肃地问她，谁知这小女孩竟然不理我，还指了下厨房里，我突然想起来锅里的烙饼，一股焦味从灶台传来，吓得我赶紧往灶台跑去。
等我收拾好灶台上的烙饼，爸妈也都从房间出来了，妈妈眼睛通红，眼眶湿润地蹲下对那女孩说:“楠楠，今天开始你就在大妈家住下了，大妈这正好缺个闺女呢，你给大妈当闺女好不好？”
女孩听到我妈妈的话，看向了我爸，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妈妈高兴地将她抱在怀里。
后来我才知道，这女孩叫徐楠楠，她是我爸爸工友的女儿，那年她5岁。
楠楠的爸爸在铁路局上班，和我爸爸一样，是一名铁道巡检员，就在半年前，她爸爸因为一场意外，人没了，她妈妈在得到补偿款后，将她托付给邻居后，就远走他乡了。
楠楠在乡下有一个大伯，邻居帮忙照顾三天后，发现楠楠妈妈还没有回来，就将楠楠送到乡下大伯家。
楠楠大伯一家住在农村，家里有3个孩子，本来生活条件就不好，加上大伯娘为人刻薄，对楠不是打就是骂，楠楠在大伯家待了五个月后，就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楠楠跑出来后，她大伯一家并没有去找，反而觉得轻松了，不用承担多一个人的伙食了。
那天正好我爸轮休，他买了些礼物想去看看老工友留下的孤儿寡母，楠楠爸爸和我老爸两人是多年兄弟了，他这一次意外，我爸爸也很难过，在从邻居口中得知，楠楠妈妈离开，楠楠在乡下大伯家后，我爸就直奔乡下，去找楠楠。
正好我爸去乡下找楠楠的那天，楠楠自己跑了出来，两人都错过了。
当时我爸爸拎着半斤糖果和两斤苹果，来到了楠楠大伯家，楠楠大伯娘见是来找自家侄女的，心里也有点慌，毕竟孩子人跑出去了，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于是就像打发我爸离开，不过见到我爸手中拎着的礼品，她又将我爸请进了屋里。
“哎哟，大哥你这来得也巧了，这孩子她进县城去了！”
楠楠大伯娘上前一把接过我爸手中的礼品，脸上可呵呵地说道。
“进城里了？谁和她一起啊，进城干什么去？”
我爸因为见不到人，本来就很着急了，这有听说孩子进城里了，觉得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面对我爸的一连串疑问，楠楠大伯娘支支吾吾，在一旁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
“徐楠楠她自己跑出去的，我妈天天骂她，说她是个拖油瓶，还说养在家里浪费粮食！”
旁边一个小女孩手里抓起一把糖果，跟我爸说道。
楠楠大伯娘见自己女儿说出来实情，她猛地瞪了一眼孩子，那孩子就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这样的事情你们也做得出来，亏了你这个小叔子出事前一天，还想着给你寄钱回去，修房子，全是一群白眼狼！”
我爸虽然人高马大，但是他轻易不会骂人的，这回他是真的气到了。
“哟，你说得倒是轻巧，又能耐你接回家里养啊！大话谁不会说啊！”
楠楠大伯娘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地冷嘲起我爸来。
我爸爸心系着楠楠的安危，无心再搭理她了，急忙跑出去寻找。
爸爸沿着通向县城的大路一路寻找，终于在路边发现了楠楠，那年腊月出奇的冷，楠楠当时只穿了一身破棉袄，和一条围巾一个帽子，寒风凛冽刺骨，她小小身子艰难地向前。
我爸后来回忆说，当时他心疼地眼泪都流下来了，他当即就将楠楠带来回家，所以才有了前面那一幕。
楠楠的到来，给我们家带来了不少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餐桌上的荤菜变多了，之前老爸基本不会买菜的，自从楠楠来了以后，我们家的伙食变好了。
爸爸下班也会带一些肉菜回来，特别是烧鸡，因为楠楠最喜欢吃烧鸡了。
楠楠的到来，让我多了一个妹妹，我经常带着她出去一起玩，我那帮小伙伴别提又多羡慕了。
楠楠开始到家里的时候，她不爱说话，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再后来，她慢慢适应以后，整个人也放开了，慢慢展现孩子的的天性，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疯玩。
妹妹第一次在我们家里过大年，除夕夜，妈妈特意给了我们零花钱，我和妹妹一起买了不少烟花，天上飘着雪花，我们在白皑皑地雪地上放烟花，那场景，那气氛，这辈子都忘不了。
再后来，我和楠楠妹妹都要上学了，我比她大三岁，可我学习成绩不好，我尽了力也才考了个中专，楠楠不一样，她从小学习就好，年年都是班级第一，爸妈看着楠楠的成绩单，一边高兴的不行，一边又开始数落我。
从小到大，从小学到初中，我时刻都关注着楠楠，生怕她在学校被人欺负。
记得有一次，那是楠楠初二时，她班上有个男生，见她学习成绩好，就嫉妒她还在班上诋毁她，说她是个孤儿，没爸没妈的孩子，弄得班上的同学都嘲笑她。
楠楠心里委屈，她不敢跟爸妈说，看到我后，她两眼泪汪汪，哭着说：“哥，班上有人欺负我，还说我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我一听当场就暴躁起来，安慰她说：“别听他们瞎说，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别怕，哥给你出头！”
当时的我已经读中专了，不过后来我嫌学了也没用，就没去上学了，那会天天搁在家里头混，染了一头黄毛，穿着喇叭裤，一米七几的身高，一般人看到我都吓得不轻。
第二天，我就去楠楠学校了，正好碰到他们在上课，我二话不说，就直接站上讲台，对全班学生说：“徐楠楠，她是我妹，她有爸妈，谁要是敢欺负她，就被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那次替楠楠出头以后，她班上同学知道她有一个大哥给他撑腰所以都没人敢惹她了。
楠楠后来她考上了市里重点高中，读高中期间，她学业很繁重，她通常是一个月才回家一趟，我妈妈每隔一周就会带饭菜去给她。
我们县城离市里有近二十公里，往返时间也要两个小时，楠楠心疼我妈，不愿意让她送饭了，可我妈有这自己的坚持，她总是这样说：“这闺女学习辛苦，学校饭菜又没有油水，这一天要动脑筋那么多，不补一下怎么行啊！”
楠楠也不负众望，考上了省城重点医学院，她毕业以后顺利进入省城大医院实习。
这都说学医的辛苦，这个确实没错，楠楠经常要加班加点，我们家里离省城有两百多公里，爸妈这下也不能经常去看楠楠了，我妈就老是放心不下，三天两头给楠楠打去电话。
楠楠通过自己的努力，顺利成了一名医生。
今年五一节，老妈老早就打电话给楠楠，想问她是否需要轮班，在得知她可以放两天假后，爸妈决定一起去了省城陪她。
爸妈到省城后，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旅馆的老板以为爸妈是来看病的，就吹牛说：“我可认识好几个专家呢，想不想要专家号啊！”
我爸一听，嘴角上扬，轻蔑一笑，说：“啥专家号啊，我闺女就是省城医院里的医生，我们是来看望闺女的！”
这老板也没想到，我爸妈看上去那样平常，竟有一个闺女当医生，脸上瞬间涌现出敬仰的神情。
那两天楠楠带着爸妈一起逛了省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还给老爸买了一双皮鞋，给老妈买了一条裙子。
我妈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咋了，她一天下来，脸色苍白，老是捂着胸口，楠楠第一时间发现了妈妈的异常。
“大妈，你这是咋了，是不是胸口闷得慌！”
楠楠赶紧扶着老妈找地方坐下休息。
“没事，老毛病了，我缓一下就好了！”
老妈一辈子要强，什么都是想着不麻烦孩子，有个病痛什么的都是自己扛着，怕我们担心。
“不行，等会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楠楠说完就掏出手机，给她的同事打去了电话。
老妈还想拒绝，旁边的老爸也劝说她：“你就听闺女的吧，别忘了闺女现在是医生了！”
老爸见楠楠一脸凝重，他悄悄拉她到一旁，紧张地问道：“楠楠，你大妈不打紧吧！”
楠楠回头看了一眼老妈，小声说道：“大妈怕是心血管和心脏有问题，具体得做了检查才行，不过她现在已经很危险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老爸一听要叫救护车，吓得差点没站住了，楠楠扶着他，安慰说道：“大爹，没事的，我们肯定不会让大妈有事的！”
后来，经过检查，老妈的了血管堵塞严重，而且出现了心梗的症状，好在楠楠发现及时，做了手术，住院期间，楠楠经常过来陪床，服侍照顾老妈。
老妈出院后，每次说起这个事情，她就落下眼泪，说要不是闺女楠楠，她可能就有个三长两短了。
18年前的那个腼腆女孩，18年后成了我们家最大的福星，不但挽救了老妈，还挽救了我们这个大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