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面上是赶海博主，但私底下是个卖鱼的。
那天直播间的大家要我远离海域，我看着不再蔚蓝的大海，紧急躲避。
超市早在下午就被洗劫一空，我们再也吃不到美味的海鲜。
“老哥，你家之前不是下海捕鱼的吗？现在还有得卖吗？”
我闻言一愣，存货都有了出路。
直到我们吃光了最后一尾鱼，种族的报复也继踵而至。
1
卖鱼的活计变得和卖粉一样神秘，就算是僵尸鱼也有了归宿。
城里的富豪买走了我手上冻了三年的最后一尾海鱼，我心中开始慌乱。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鱼了，船只捕捞的鱼只剩下长相诡异的肉疙瘩。
沿海出生的我离不了海，没有鱼更是令我无比焦躁。
妻子早就在那场灾难爆发时带着孩子去到了陆地，留下我一人还生活在海边。
就算是有污染，我也不愿意离开。
大海就像我的母亲，但是现在母亲再也无法孕育孩子了。
我还在感慨，便接到了手下的电话：“老板！我们捕捞上了一尾鱼！是鱼啊！”
他们喜极而泣，电话这头的我亦是如此，连忙赶到了现场。
他们拥蹙这一块硕大的肉疙瘩，欣喜的看着我。
我浑身鸡皮疙瘩。
“老板！是鱼！”
我难以置信，大喊道：“什么鱼？这还是肉疙瘩！”
水手闻言皱着眉，连着几人诡异的看着我。
他起身片下一块鱼肉，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吃了下去。
“鲜甜！美味！老板，你也试试！”
我后退了几步，看着欣喜的人群，只觉得一阵胆颤。
一群人很快就瓜分了那团肉疙瘩，向我示意自己没有事。
但是我明明看到了他们脸皮上长出来的鱼鳞！
水手转头看向打捞起来的肉疙瘩，大声道：“妈的，都瞎了哈哈哈！我们打捞了一船的鱼！”
我抱着头，畏惧的看向魔怔的人群，飞奔出去。
次日，新闻头条喜气洋洋的说着时隔三年的捕捞，终于捕捞到了海鱼。
市场一片欣欣向荣，人们都说着大海终于恢复了。
海产品陆续被打捞上岸，被人类继续分食。
我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的发展，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肉疙瘩，而他们看到的都是鱼？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远处的妻子打来电话，说是要过来。
我连声拒绝，心里的恐惧无法描述，但我的感知里告诉我，大海依旧有危险！
妻子沉默了一会，挂断了电话。
我再次回到船上，先前的船员们神色如常的工作，我却看到鳞片长满了他们全身。
不对，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大声朝着人群喊道：“老高在吗？过来！”
中年男人灵活的穿了过来，朝我点了点头。
我们去到了船长室。
“你……最近有看到怎么异常吗？”
我拿着香烟递给了他，他连忙接过。
这年头就连香烟也是稀缺品，我手上的香烟还是上个月富豪换鱼时送的。
“没有啊老板！一切如常，现在日子好转咯！你看那一船一船的鱼！”
我眨巴着眼睛，所见之处还是肉疙瘩。
难道，是我一个人看错了？
我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2
次日，鱼流入了市场。
为期一周的狂欢开始了，人们报复性吃鱼。
我以为自己的视力出现了问题，打算去城里看病。
毕竟，人长出了鱼尾巴实在是诡异至极。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于是，连同船长，我给他们都放了一周的假期。
诊所的医生说我没有问题，可能是心里因素导致了幻觉。
但我一向是个乐天派，怎么可能是心里疾病？
我腹诽了几句，拿着医生开的几篇安抚性药品回到家中。
啪叽——
物品摔落在地，我看着长满鳞片的妻子和父母，心中不安逐渐升腾。
为什么他们的脸也爬满了鳞片！
我不顾妻子的起身迎接，跑去孩子的卧室。
小杰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害怕，常年在外他记不得我也很正常。
但我现在没有心思理会孩子对我的排斥，因为就连他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我愣了几秒，随即转身怒吼：“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是吗？为什么去吃鱼！”
妻子豆大的眼泪滑落了下来，夫亲皱着眉走上前来。
鳞片随着他的诉说跟着颤抖，我不忍直视。
父亲大声斥责：“你发什么火！这么多年不回家，你还好意思骂人了？”
妈妈飞快挡在我们两人之间：“别发火，孩子好不容易会来一趟。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我捂着剧烈疼痛的额头，心中一阵慌乱。
到底是谁出现了问题！
餐桌上的肉疙瘩令我胆颤心惊，我下不了筷子，麻木的看着不听劝告的父母妻子。
他们笑着掰开白肉，取出软化的骨头，吃得津津有味。
我突然很好奇：“这是怎么味道？”
妻子以为我向她示好，连忙把去骨的肉放进我的碗里：“老公，这是海螺啊！”
“那个呢？”
“螃蟹！”
“这个？”
“是……是石斑鱼吗？”
“……”
我抱着头，痛苦的呜咽着。
孩子正打算拿起母亲剥好的白肉，我连忙出声制止。
父亲不悦的看向我，我叹息的抱起症状较轻的孩子离开了厨房。
妻子的眼神追随着我，妈妈怕她伤心安慰了几句。
夜里，妻子犹豫了许久，抱住我的腰。
“你是不是出轨了？”
我蹙眉否认，妻子点了点头，要我做一番表现。
看着浑身鱼鳞的妻子，我咽了咽口水，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吻了下去。
为什么现在连她的肌肤也变得滑腻起来？！
妻子的皮肤在肉眼下，看不出一丝黏糊的感觉，只有在靠近的时候才可以察觉到。
我连忙退后几步，带着孩子逃离了卧室。
妻子很是无措，喊了我几声后见我不做理会，啜泣的关上了门。
太诡异了！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
那些吃了核辐射的鱼的人们，正在变成鱼！
这就是老天对人类的惩罚么？
我几欲作呕，怀里的孩子还没有黏腻的触感，但是父母就不一定了。
作为着灾难中渺小的一员，我实在没有其他方法。
人类在自然的判罚中，只能选择接受，没有说不的权利。
怀里的孩子攀附上我的脖子，安静的入睡。
而我内心惆怅，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3
次日，父母依旧在吃鱼。
我对他们的劝解起不到任何作用，父亲甚至抄起东西砸向我。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你这个不孝子！前几年也不见你有过负责，现在让我们享受享受怎么了！？”
妈妈和妻子畏惧的站在一边，我捂着额头冒出的鲜血站了一会。
爸爸大手一挥，要我们继续落座吃饭。
我实在吃不下去，让妻子给我包扎后带着儿子离开了家。
超市里的大家还在购买海货，大家吃得不亦乐乎。
先前我们船只捕捞上来的肉疙瘩，我不放心流入市场，便放回了海里。
但似乎这异象只有我一人看得见。
我抱着儿子指了指白色的物体：“儿子，这是什么？”
孩子天真烂漫，笑着说道：“大海鱼！爸爸抓的鱼！”
无力感包裹着我，带着孩子走到了素菜馆。
这里的人大多数没有变异，毕竟大家都是吃素食的。
一带着老花眼镜的奶奶说道：“现在好多人吃鱼啊，家里天天买。”
脸上带着鱼鳞的老头笑着说道：“诶，对对对！老多人买鱼了，我就不爱吃鱼，可烦了！”
我皱着眉头看向正在追求老太太的老头，没留意到身边有人落座。
扎着马尾的女孩抱胸卧进椅子：“你能看出来吗？”
这个女孩也可以看到鱼鳞！？
我看向她，眼神带着几分炙热，却见她摇了摇头。
她说道：“没用了，这是海洋对人类的惩罚，吃了鱼的人根据身体情况都会变成鱼……”
“人类早该灭绝了，在那场森林大火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踏上了不归路。”
女孩拿着水杯和我碰了碰：“末日快乐，希望我们是这个星球最后没有变成鱼的人类。”
我拉住她即将离去的手：“你叫什么？你还会到这里吗？”
“哈哈，我叫徐飞，现在我也就只敢吃素食了。”
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似乎在享受末日的降临。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
还没来得及思索，我看到餐厅里跃动起一条鲜活的鱼。
是……活生生的海鱼……
先前那个年迈的老头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呆滞了一会，呲溜一声滑落在地。
老太太大惊失色道：“疙瘩！是、是肉疙瘩！怎么在这里！怎么还在动？！”
店员连忙起身道歉，后厨的几个小伙架着工具把肉疙瘩丢进焚化炉里。
是的，焚化炉。
因为肉疙瘩的繁殖，有一些会爬到人类居住的区域袭击人类。
专家们不知道辐射生物会对人类带来多大的影响，于是每家每户都配备了焚化炉。
‘如果路上看到了肉疙瘩也不要怕，请联系热线，会有人解决哦。’
我还记得当初的宣传标语，那时还称作寻常。
但现在眼前的肉疙瘩明明是活人变的。
我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带着孩子离开了素菜馆。
路上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们发出哀嚎：“为什么有这么多肉疙瘩！”
“我看到了，肉疙瘩是人变的！”
人群的整整哀叫声令我惶恐不安。
我的家人呢？他们还好吗？
4
我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擦着汗水走了过来。
我打断了女人的寒暄，朝屋里四处张望：“爸妈呢？！”
她畏惧的缩着脖子：“出去找他们朋友了吧，上次马叔叔送了不少鱼，他们说好今天过去坐坐的。”
闻言我舒了一口气，朝着厨房走去，把肉疙瘩都丢进了垃圾桶。
“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家里出现海货！”
妻子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到了我的爸妈，毕竟他们也是从沿海出来的，离不开海产品。
但我的强势令她不敢反驳。
把孩子交给她后，我连夜驱车去到了马叔叔家。
一切正如我所想的，这一屋子的人变成了各色海货。
只是马叔叔的邻居先到一步，她看着满地的肉疙瘩拨打了热线。
我来到的时候，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好开始焚烧。
邻居捂着鼻子，把我也拉进屋子：“不要过去，不怕核辐射吗？”
我怔愣了一会，出声问道：“叔，刚刚他们带走了多少肉疙瘩？”
邻居挑了挑眉：“三团，也不知道这边离海那么远，怎么能爬过来的。”
我咽了咽口水，只有三尾。
马叔叔家只有三人，我爸妈不在其中。
我迅速道谢后离开了这里，焦躁的赶回家中。
如果爸妈不在这里，那会不会是妻子把他们当成肉疙瘩焚烧了呢？
我一阵胆寒，还没进去便在门口大喊着：“老婆！老婆！你今天有看到肉疙瘩吗？”
四周一片寂静……
我暗道不好，连忙进屋地上出现了一只螃蟹……
她还是不停我的劝告，点了带海鲜的外卖。
妻子也变成了海货，其他人眼中的肉疙瘩。
而她因为没有海水迅速干涸，她死在了屋里。
我脸上爬满眼泪，跪在她的身前。
可想而知，我的爸妈也早就变成了肉疙瘩，甚至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件……
我转头看向天真浪漫的儿子，哽咽着抱他入怀。
黏腻感……
孩子笑着看着我，而我看向自己的掌心。
一切都太迟了，我甚至无法确定什么时候他会变成鱼。
我把孩子抱进怀里低声道：“小杰，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变成鱼。”
一夜难眠，第二天还没亮我就来到了素菜馆。
徐飞还没有到，街上寂静一片。
零零散散有几位出摊的菜贩子，而卖鱼的基本都没来。
那菜贩子摇着扇子，和身边人说道：“奇了怪了，昨天出现了好多肉疙瘩，怎么都跑上岸了？”
“哎哟，谁知道啊！不是说鱼都变好了吗？怎么还有肉疙瘩的？那这鱼还能不能吃？”
几个菜贩叽叽喳喳的说着，我陷入思考。
如果从现在开始不吃肉疙瘩，大家会不会都不再发生变化呢？
我才想着便被人怕了拍肩膀。
女孩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没想到你会比我早。”
我看向女孩，出声道：“徐飞，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5
徐飞看向我的双眼流露出几分神秘，她示意要我跟过去。
公园安静无人，偶尔有海货因为脱水而挣扎的声响。
我头皮发麻，儿子一直哭闹着。
徐飞晃了晃腿：“哥，当初第一批鱼，还记得是谁吃的吗？”
我看向她：“我记得是几个海外求生类的博主做了试吃。”
那时候海洋已经不再蔚蓝，赶海博主们纷纷转行成了求生博主，更甚至开始挑战极限。
我出于哗众取宠的厌恶以及对海洋的热爱，退出了赶海直播的行业。
三年死守着大海，只希望再看到一条健康的鱼。
女孩笑着说道：“他们吃下鱼后身体产生了异变，被强制拉去做了实验，当然这都是我推测的。那时候大家都在讨论问什么他们的频道不更新了。”
我有些失望的看向女孩，比起谣传，我现在更需要知道真相。
徐飞随即笑着捧腹，有些病态的看向我：“哥，我们也被捉去做实验了……你忘记了吗？”
我怔愣的看了女孩一眼，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你那时候在赶海，第一个吃到的人就是你，而我是在海外赶海的时候被限制了人生自由。”
女孩点了点头道：“你和我送进了同一家实验室，那时候也只剩下你和我走出来。”
“这个世界选择了我们作为万物之始，你是亚当而我是夏娃。”
我呆呆的看向欣然起舞的女孩，头部忽然一阵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