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开军（壮族）

地处亚热带的中越边境，千里绵延的广西边防线上，日夜戍边守疆的边关战士用忠诚和赤胆捍卫着国家的主权和尊严，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和彪炳史册的爱国业绩。

一

860米高的那缄山哨所，挺拔般岿然耸立在边境线上。也许是终年云雾缭绕的缘故，壮观的高山哨所便得以“空中楼阁”之美誉。

据说，那场闻名中外的自卫还击战前，这里荒僻清静，野兽出没频繁，夜间嗥嚎声不绝。战后，野兽在枪炮声中纷纷逃往异国深山密林喘息避难，在这一带光顾少了，但也不时发现珍稀的野生动物神秘的踪迹。

话说一个雾好浓露好潮的凉爽清晨，全副武装的回族班长马民船下岗归来，突然发现：

湿漉漉的清冷光滑细腻的石板阶梯上，静静地盘卷着一只湿亮的穿山甲。

“唷，贵客光临了。”小马警惕的眼睛一亮，风趣地说了一句，便爱怜般顺手抱起带回了哨所。

“马班长捡到一只穿山甲。” ……一下子，哨所便像炸开锅似的热闹了起来。战士们呼啦啦都围了上来看个稀奇。

来自郑州市的汉族战士董云眉开眼笑：“唉，我晚来人间19年，头一回见，听说营养价值挺高，这回呀，我和大伙一起认真尝一尝这山里的野味。”一番话，勾得一些战士嘴里甜津津的。

“不错，味道又鲜又美，在家的时候，我也听人这么说。”十万大山入伍来的壮族战士黄斌赞同道。

外号叫“律师”的汉族战士陈东则一本正经地说：“穿山甲是国家等级保护的野生动物，依我看呐，不能吃，应该‘无罪释放’。”

土家族战士杨晓青不服气了：“没那么便宜，你敢保证它不是‘偷越国境’的？一句话，宰吃了算。”

……小马看到如此这般吵吵闹闹，便没好气地打了个圆场说：“行了，别吵了，这是捡来的，我的态度是，不宰也不放，我自个儿留着养。”

班长一句话，大伙儿都你看我我看你给愣住了，一时谁也没吱声。

“我有意见，”壮族哨长徐建国走了过来，笑着说“我赞成‘律师’的高见，放它一条生路。我们驻守在高山哨所戍边守疆，既捍卫我们祖国疆土的尊严，也要保护好大自然的野生动物。至于穿山甲会不会再‘偷渡’，随它吧，来去自由，咱们中国军人就该有这个‘风度’。”

徐哨长的话句句在理，哨所顿时整个儿静极了。

一会儿，小马难过地把穿山甲小心地抱起来，依恋般叮嘱道：“可不要跑远了，欢迎今后常来做客，放心走吧。”

说着，只见小马挪步来到铁丝网旁，蹲下，双手一送。原先卷缩得紧紧的穿山甲，随即顺着铺满着青草的乱石堆的沟缝，阒然滚落，消失在战士们的视线中……

尽管直到这些战士陆续下山退伍回家前，仍然不见穿山甲再度光临，但他们从不感到丝毫惋惜和半点遗憾，心里只是存着这样一个小小的疑虑：

穿山甲到底是啥味儿，好吃么？

二

初春的一天下午，哨所炊事员小陈开始张罗着准备晚饭。

不料，一件意外的事件发生了：放在水桶里的5斤猪排骨，没影了！

哪儿去啦？盖得好好的猪排骨是大家晚饭的盘中餐，上午刚买回来，下午咋就没影了呢。

小陈心里思忖着：是不是哪个馋鬼私自……

此事非同小可，惊动了整个哨所。

可又很快排除了“可疑的作案人员”。这时，有位战士提醒了一句：会不会是“孙猴子”捣的鬼。

哎呀，一言惊醒“梦中人”。

大家迅速分头行动起来， 来了个合围搜山。 哨所海拔700多米高，怪石嶙峋，野草杂树丛生，藤蔓如蜘蛛网般缠绕，是野生动物常来做客的乐园，战士们与它们一直和谐融洽。

搜山的结果是：在岩石缝中，战士们终于看到“孙猴子”吃剩的猪排骨碎骨，碎骨上的肉被啃了个精光。

……狼藉的场面使大家目瞪口呆。

痛心归痛心，可战士们仍开通得很：咱们放“孙猴子”一码。

战士们虽通情达理，可晚餐毕竟还是少了一顿美味佳肴，心里多少也有些说不出的味儿。

三

进入初夏，地处高寒山区的高山哨所，夜晚依然是那样寒冷。

夜深人静，披着一身冷气和劳累的汉族战士张栋才下岗回到静谧的宿舍，正宽衣解带准备上床睡觉。

黑暗中，他熟练地撩开早已放好的蚊帐。突然，小张大惊失色，放声大叫起来：

“啊哟，床上有……有蛇！”

平时训练如猛虎，可却最怕蛇的小张，此刻惊恐得声音阵阵发颤，双腿发软。

“啪”灯亮了。大家从酣睡中醒来，都闻声围了上来，只见小张床铺的枕头上盘卧着一条1米多长碗口粗的蟒蛇。灯光下，蟒蛇浑身花色透亮，吐着忽闪忽闪的尖舌头，摇头晃脑地注视着四周的兵们。

“蟒蛇不咬人，看我的。”汉族战士柯爱壮着胆，用一张白床单盖住蟒蛇，顺手裹住它。然后，将沉甸甸的蟒蛇抱起，装入床底的纸箱。不料，夜长梦多，天亮才发觉蟒蛇早已溜之大吉。

蟒蛇虽然不辞而别，惊魂未宁的小张心中还是久久难以平静，一夜之间，他像换了个人似的……

四

早春二月的中越边境，乍暖还寒，迷朦的天，纷纷扬扬地飘舞着阴冷的霏霏细雨。

近千米高的某哨所，这里尽管有冷风冷雨，可哨所树木葱茏，青翠欲滴。几百级水泥阶梯两旁，英姿飒爽地挺立着一丛丛碧绿的剑麻。

走到哨所的门口，映入眼帘的是战士们用收集来的破旧提桶培植的一盆盆生机盎然争妍斗奇笑傲枝头的花卉：

黄菊花在寒风中依然吐露幽幽芳香，仙人掌在冷雨中依然展露灿烂英姿……好一幅多么壮美的边关报春图！

战士们骄傲地告诉来访者：这是我们大家在执勤之余用汗水绿化美化哨所环境的结果。

那么哨所原来的面貌是怎样的呢？战士们是这样对来访者进行描述的：怪石嶙峋，枯草杂树丛生，一派荒凉的景象，素有“边关鸟飞绝”之称。

战争的硝烟散尽，和平的春风拂来，酷爱和平生活的战士们决心装扮自己的哨所，美化自己的家园。山上尽是石头，没有土，他们一筐一筐从山下扛上哨所；没有花种树苗，利用探家机会从家乡弄来；有时候，停电缺水，他们就到山下挑水来浇灌花树。战士们还别出心裁地到处搜集破旧提桶培育各种花卉。

经过战士们的精心培植和管理，岩石缝中终于种活了苦楝、皂角、柚子、木瓜、香蕉等20多种绿油油的果树；破旧提桶里浇灌出玖瑰、夜来香、金不换、月季等10多种姹紫嫣红的花卉。

绿树成荫，花果飘香。秀丽葱茏壮美的绿色哨所自然会引来大自然的鸟类，自由欢快地在这里栖身、繁衍生息。你听：悦耳优美的八哥声、婉转动听的画眉声……这些快乐的小精灵，使寂静温馨的哨所充满了诗情画意。

哨所一年四季常有野鸡、蛤蚧、猫头鹰、猴子、野兔、黄鼠狼、小松鼠等野生动物来光临做客，战士们称之为“大自然的和平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