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湛在一起六年,他却在我母亲被撞那天和他的红玫瑰缠绵。
我提了分手,他却当我无理取闹。
「别闹了,小音也很需要我!」
后来,我才发现撞我母亲的就是他的小音。
陆湛却说,「多少钱,你才愿意把谅解书签了。」
1
「陆谌,我不耽误你的第七年了,我们分手。」
我和陆谌是青梅竹马,从办家家酒开始,我就想当他的老婆,于是从小我就怀揣着这个目标,对他言听计从。
他让我向东我绝不朝西,小学给他送牛奶,中学给他挡情书,高中帮他抄笔记。陆谌终于在高考结束后答应了我的表白,条件是留在本地的我,帮他照顾好他的猫,而他要去外地学医。
我自然是欢喜答应,他忙,所以大学我买了无数张火车站票去找他。
从来没有要求过约会,即使他毕业工作,也能一个电话从我面前消失,所以什么病痛我都是一个人抗,给他处理病例到晕倒,下一秒我便掐自己大腿强撑着送去,更别说什么亲戚来了、磕破血的小事。
可能是我从未在陆谌面前喊过痛,所以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医生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我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在太平间哭了一整晚。
我擦擦发干的泪痕,去警局处理母亲的事故。
母亲本身有精神疾病,昨晚跑出医院出了车祸,我只能通过警局才能得知车祸的主要过错方在于谁。
母亲走的样子很痛苦,我不敢想她死的时候有多害怕。
明明……我只要再快一点……
指甲狠狠嵌入手心里,旁边的工作人员给我递来一杯水。
正值中午交接班,让我耐心等待。
我强撑着点点头,寂静的玻璃门却响了起来。
「我真的好担心啊,陆谌哥……你可一定要帮我。」
我抬眼一看,是陆谌和脸皱成一团的盛音。
「你怎么在这里?」陆谌看见我蹙起了眉头,眼里还有一丝心虚。
大厅里空落落的就我们仨,这个架势很像我这个正宫为了抓他俩闹到了警局。
可我已经不在乎昨晚他俩发生了什么了。
我无心和他吵架,便把头转到了一边。
没想到盛音可怜兮兮地凑到了我的面前:
「晓君姐姐,昨天你给陆谌哥打电话,我不小心接了,你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声音微微颤抖,可眼神是藏不住的得意。
我看着盛音这副好似双重人格的表演,感觉有些好笑。
「我误会了会怎样,不误会又怎样,你俩做都做完了又不能挽回。」
「凌晓君,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我和小音什么都没发生!」
陆谌看着委屈到快要流泪的盛音,怒气冲冲地把她护到身后,好像我和他从来不认识一样。
如果是以前,我会伤心难过,会痛哭难眠,但现在我连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说。
我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
「对不起,是我的错,所以能让我安静一会了吗?」
陆谌一怔,瞪大了眼睛,这是第一次他偏袒盛音后,我低下头认错,没哭没闹。
他有些慌张地拉住我的手:
「阿姨找回来了吗?你怎么也不给我发个消息?」
2
真是好笑,明明是他沉迷温柔乡没时间理会我,却还是想要把没联系的原因怪罪于我,即使他是院长,动动手就能知道我妈妈怎么样。
「告诉你有什么用?陆院长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只能靠自己。」
我嗤笑一声。
「晓君,我昨晚真的……在开会。」
一向冷静严谨的他,撒起谎来也是如此的拙劣。
他曾说过作为一个医生,自身的品行也十分重要,所以他几乎没有撒过谎,可还是为了盛音,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我摇摇头,并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起身打算去门口等一会。
陆谌追了上来,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这几天是我没有处理好,以后你和阿姨的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个解决,你就别吃盛音的醋了好不好?」
陆谌的声音是少有的哄溺,他以为我还是为了盛音和他的关系在吃醋,第一次这么卑微地和我道歉。
如果在以前,我肯定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美滋滋地认为陆谌喜欢的还是我,然后和陆谌道歉,自省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无理取闹。
但现在,我根本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我狠狠掐他的手背,他只能吃痛松开。
「凌晓君,你怎么变得如此无理取闹!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就针对小音,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音她的家庭状况。」
陆谌不悦地盯着我,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盛音放低语气。
我怎会不记得陆谌一遍遍和我强调的事情?
盛音她家里贫困但勤奋好学,考上了陆谌的学校成了他的小师妹,后来因为陆谌的一次实验拖延,她错过了见病重父亲最后一面。
可那又怎样?难道谁失去了亲人全世界都要迁就?
陆谌是圣母,但我不是。
见我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陆谌更加恼怒:
「凌晓君,我都这么求你了,你别蹬鼻子上脸!」
「我蹬鼻子上脸?是谁缠着非要争个对错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晓君,我知道这几天我忽略你了,但小音正需要人陪着,我不能让她独自一人扛着。」
「那就能放我鸽子,让我一个人大晚上找我妈?当你的女朋友就应该自己扛着是吗?」
我冷冷地盯着陆谌,他猛地一怔。
随即肩膀垮了下去。
我不想待在大厅里和这两个人剑拔弩张,走到了大门外平定呼吸。
陆谌的神情有些绝望,他似乎觉得我彻底变了,两人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裂痕难以修复。
他哈了一口气,打给了他的助手:
「帮我联系C市那位最权威的精神科陈医生,就说我家人需要面诊,一切费用我来出。」
3
在门外等得口干舌燥,心思更是一团糟糕,工作人员终于打来电话。
肇事方主张主要过错在于我母亲,可以赔偿,但要求我出具谅解书和解。
我急急忙忙回到大厅,想知道到底是谁撞死了我的妈妈。
妈妈惨烈的遗容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虽然精神失常,但交通规则牢记在心,绝不可能自己硬闯上去。
她明明那么爱干净,可走的时候满身污渍死不瞑目。
「陆谌哥,你说那个死人的家属如果不同意签谅解书怎么办啊?我不想坐牢!」
「怎么会让你坐牢呢?多少钱我替你赔,我在医院见多了,这种家属只要钱给够,都会放弃的,没人会和钱过意不去。」
我心凉了一大半,原来撞死我母亲的人,就是盛音!
我冲上前,一下子拽住盛音,再也抑制不住悲伤:
「你撞了人还潜逃,现在又要求谅解,你凭什么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我不管不顾地大叫着,把盛音吓了一跳,她气愤地瞪着我:
「你凭什么指责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撞的又不是你妈!」
陆谌怒不可遏地盯着我:「凌晓君,你又在发什么癫?你就是处处看不惯小音对不对?」
「死的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大吼道。
陆谌一愣,说了一句让我想不到的话。
「死的是你哪个亲戚?让直系家属来签字,不用瞎折腾了。」
随即将谅解书塞到了我的手上,我心里觉得荒唐至极。
「你俩想和解?做梦去吧!」
我毫不犹豫地撕碎,伸出手就要扇向盛音。
他气急败坏地拦住我的手往外拉:
「凌晓君你真的是个泼妇!在这里都要打人!」
他硬生生地把我甩到大街边。
我的高跟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脚腕立刻肿了一大块,膝盖沁出殷红的血珠。
我努力起身无果,像个小丑一样滑稽,盛音在一旁幸灾乐祸。
陆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薄唇微启:
「我可以拉你起来,但你要给小音道歉,你不该对她大呼小叫还要打她!」
「陆谌你想得美!你就不是个人!」
我死死盯着他,啐了一口。
他皱眉往后退,盛音缠住他的胳膊很是害怕:
「陆谌哥,你说你怎么会找一个这么无理取闹的女朋友,没钱没外貌,还有一个精神病妈,你不知道当时我们系都替你惋惜,不敢想以后你要是真的娶她了,她会把你连累成什么样子!」
「她能把我怎么样,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盛音被他呛得一愣,愤懑地瞪了我一眼。
陆谌还想让我低头,继续说:
「晓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道完歉我们可以好好谈以后结婚的事情,你不是总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吗?」
我笑了,他居然觉得结婚是和我谈判的筹码。
「我不稀罕你给我的机会,而且也不会和你结婚!」
陆谌眉头紧锁,有些恼怒:
「你以为你欲擒故纵对我有用?七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是不是非要你吃点苦头才会认错?」
我明白他又要威胁我给盛音说对不起,之前盛音和我起冲突的时候,他将我抛弃到高速公路上。
看着我狼狈地追赶着车,哭着求他不要走,直到我卑微地求饶向盛音道歉,他才回头接我。
那时我爱他,所以我能任他羞辱,可现在我不爱了,他再也不能拿捏我了。
随即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助手给他汇报我妈妈面诊的事情。
「和陈医生说句不好意思,这个病人不治了。」
我看着陆谌,毫无波澜。
上大学后,母亲因父亲的离世大受打击精神失常,我那时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是他让我别害怕。
说他学成归来一定能医治好我妈妈,可是当盛音出现后,他便抛之脑后,甚至有一次和我吵架,他带着盛音在我妈面前亲热,我妈妈气到发指,病情加重。
他明明知道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仍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就像他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晓君,不道歉也行,让死者的直系亲属过来签谅解书,这件事一笔勾销。」
陆谌不容置喙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陆谌,如果我说不呢?你是不是就让我妈自生自灭?」
陆谌抿紧了唇,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呵。
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我强撑着膝盖上的刺痛爬了起来。
陆谌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想要伸手扶我,盛音却咬着嘴唇拦住他的手。
「陆谌哥,她有多会装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她说她母亲病了,不管不顾地闯进你那次的学术会,毁了你本来能深造的路,可她妈却好好地什么事都没有!她就是仗着你对她的爱想毁了你!」
她眼里迸发出浓浓的恶意,拽住我的手腕,拉扯间我手腕上的玉镯竟被拽下。
「还给我!那是我妈妈送给我的!」
我顾不上身上的伤,扑到盛音的身上想要抢回来。
「就一个玉镯罢了,怎么又开始拉着你妈妈卖惨了?」
几乎是那一瞬间,陆谌拦到盛音前面将我推开,手镯卸了力摔在了地上。
碧莹的玉环四分五裂,洒落了一地。
这个玉镯是我妈妈上山祈福。踏了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得以求来,她说能保我一辈子平安健康。
我颤抖着跪在地上,心里只觉得要彻底失去我的妈妈,不顾一切地拾起那些玉碎。
就连手指被扎破也没有任何痛觉,大颗大颗泪融到地上。
我呜咽着喊妈妈,十根手指头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但陆谌看着盛音的手臂上被我掐出的红印,不耐烦地说:
「凌晓君,你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小音,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助手的电话,却被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打断。
「你们两方还解不解决了?盛小姐你撞的是人家母亲,还需要什么直系亲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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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陆谌震惊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