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得了肝癌,我衣不解带守在病床上伺候。
快开学的妹妹却提出要去做医美。
我极力阻止她。
“那些机构都是骗钱的,又不正规风险也很大。」
后来父亲去世,我被迫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没日没夜打工挣钱。
母亲和妹妹一边用着我的钱一边责怪我。
“要不是你阻止你妹妹去做医美实验,你父亲怎么会因为没钱丢掉性命。」
身心上的疲惫让我不堪重负,最后疲劳致死。
再睁眼。
我回到了妹妹想去做医美这天。
1
客厅里回荡着妹妹尖锐地叫喊声,桌上的东西被她砸得到处都是。
一个杯子碎片落到我脚上,尖锐的疼痛让我彻底惊醒过来。
我居然……真的重生了。
林谣一边砸一边嚎啕大哭。
“马上就大学入学了,我不趁他们不认识我的时候把脸弄得漂漂亮亮,还等什么时候。”
“不信你们问姐姐,长得丑是不是容易被欺负。”
暴怒的父亲把目光投向我,用眼神示意我该帮着谁说话。
我挑眉,装出很懵的样子。
初中毕业后我就开始打工挣钱,哪里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
不过我倒是清楚记得,上一世妹妹问我时,我回答的是。
“只要做好自己不招惹别人,没人来找你的麻烦。”
这话一说完她脸色就变了,拿起一个杯子直直朝着我额头砸过来,当场鲜血淋漓。
额头上那块疤直到我去世都没消。
父母就在旁边看着屁都没放一个,我爸继续和林谣争吵,吵着吵着俩人还动起了手。
最后我爸被气晕,送到医院检查出来癌症。
他去世以后,我妈就把我爸去世的责任归咎到我身上。
“要是你顺着你妹妹的话说,你爸至于和你妹妹动手吗?他要不发病住院,哪里需要你撑着这个家,都是你自找的。”
然后我就在这样的责备声中每天做无数兼职,最后疲劳致死。
死的时候我妈连找块墓地都不愿意,抱着我的骨灰随意撒在了一个下水道里。
林谣看我不回答,上前推搡了我两下。
“问你呢!”
我把思绪拉回现实,扬起笑脸淡淡地说。
“是呀!人变漂亮一点总是没坏处的。”
2
这个回答让她非常满意,顺着我的话附和。
“长得好看做什么都吃香,我就只是去打个针做做脸,要不了多少钱的。”
“你姐说的话就是放屁,她知道什么你就听她的。”
母亲踢了我一脚,示意我滚远点。
小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我撩起来看,果然看到一大团青紫。
还有几处旧伤,花花绿绿的交错在一起,看得我皱起眉头。
挨打对我来说是常事,上一世忍习惯了觉得不打死就行,此刻却觉得有点忍不了。
妹妹跑了,大门被她摔得发出巨大的响声,我爸气不过想把她追回来。
刚跑到门口,那道厚重的身影就重重落下,和门来了个亲密接触,响声震天。
然后是母亲的尖叫声。
“谣谣她爸,你怎么了。”
她跑到我爸身边摇晃,整个人慌得不成样子。
抬头的时候发现我还瑟缩着角落,气得破口大骂。
“要死呀你,不拦着你妹妹还火上浇油,你爸要是气出了个好歹饶不了你。”
拦是我的错,不拦还是我的错。
明明我和林谣都是她亲生的,为什么我就是不得她的喜欢呢!
我木楞地看着母亲打电话,喊人帮忙,眼里是深深的失望。
外婆说妈妈怀我的时候还没和爸爸结婚,她因此放弃了自己学业,被很多人戳着脊梁骨骂。
可未婚先孕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让我来承担这个罪过。
上一世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乖一点、听话一点,这样或许妈妈就能更爱我一些。
人都说尽人事听天命,可不管我做多少事,天命都不站我这边,到死我都没得到一丝怜爱。
现在,我不会再奢求这份爱了。
父亲查出来肝癌晚期,母亲震惊之余颤抖着给林谣打电话。
“谣谣,你赶快来医院,你爸要死了。”
林谣被宠爱着长大,和家里有矛盾都是爸妈低头哄她她才会消气。
这次倒是孝顺,接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来医院了。
我妈抱着她泣不成声。
“女儿,我们家可怎么办,你爸这个顶梁柱倒了,谁给你挣学费呀!”
母女俩相拥着抱头痛哭,我实在挤不出眼泪,装作很忙的样子把洗漱用品放到柜子里。
哭完以后她拉着妹妹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叠现金。
“谣谣,没把你生漂亮是妈妈的错,现在你爸躺医院里没人可以阻止你了,这钱你拿着,想动哪儿动哪儿,就是别伤着自己。”
那叠钱看起来得有几千块,家里本来就没存款,我爸这一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她还真舍得。
默默啧了一声,我看到妹妹摇头。
“不用妈妈,家里本来就没钱,还是把钱留给爸爸动手术吧!”
说完两个人又抱了好一会儿,我妈一个劲地夸妹妹长大懂事了。
母女情深的样子惹得同病房的人连连称赞。
夸完还不忘指着我拉踩。
“要是都生出像你姐姐这样的白眼狼,你妈这辈子就没活头了,看看,自己爸生病哭都不哭。”
我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沉默着继续收拾。
眼泪嘛!
上辈子流得太多了,是真的哭不出来。
不仅哭不出来,转头时我甚至还笑了一下。
因为我知道妹妹不是放弃了去做医美。
是医美机构主动找上了她,不仅免费给她做,还付她钱。
不过。
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呢!
3
南华大学打电话过来,说妹妹一直没办入学,母亲虽然诧异,还是下意识替她圆谎。
“谣谣她爸得了癌症,这孩子孝心大,一直陪在她爸身边照顾,老师,可不可以晚点去报到呀!”
百善孝为先,学校自然不敢拒绝。
我给父亲打好饭,拿着勺子喂他。
那个有孝心的女儿上次露过一面后再没来过,我妈给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真是讽刺。
病床旁边有椅子,我妈躺在上面烦躁地把电话扔一边。
“林青青,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自己妹妹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喂饭的手一顿,我不着痕迹冷笑了一声。
“她要是条狗脖子上套根绳子,我肯定知道她在哪儿。”
我妈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我的嘴里会说出这种话,蹭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妹妹来医院了。
脸上缠着绷带头上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那个绷带太显眼,一个帽子根本挡不住。
同床的病友好奇伸头来看,还和身边人小声议论。
“谁呀这是,看着真吓人。”
“看身段是他女儿吧!几天不见怎么成这样了。”
我妈看情况不对,把林谣拉到角落里问她怎么不去学校。
“不是答应了不去做医美吗?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像什么样子。”
妹妹莫名觉得委屈,短短几秒就眼含热泪。
“我还不是为了爸爸,他住院肯定要花很多钱。”
随后她把手上的纸袋子递给母亲,我妈狐疑瞟了一眼,顿时吓得半死。
明晃晃的百元大钞,这重量和厚度,少说也得上万了。
“你哪来的?”
“医美机构给的,让我去体验他们的新项目,还有钱拿,坚持弄的话钱更多。”
我妈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她觉得不对劲想详细问,妹妹打断她。
“本来我也不想去的,可我不忍心把筹钱的重担交到你和姐姐身上,就算有风险为了爸爸我也愿意。”
“而且我查过了,那个机构是大机构有保障的,姐姐不是在那附近兼职吗?你可以问姐姐。”
做兼职的时候我的确看到过这个机构的牌子,不过据我所知,那地方一个月前才开门,可想而知里面的设备和人员有多不成熟。
两人的目光都投向我,我抓着衣摆快把手指都搅烂了。
不过心里却是云淡风轻。
想想上一世我极力阻止她得到的结局,要怎么回答显而易见。
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回答道。
“是有这么个地方,里面足足有三层楼,看着很高级。”
4
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妹妹向母亲提议。
“现在父亲病了需要人照顾,我给了钱,姐姐可以少做几个兼职,空闲时间就照顾父亲。”
这番好意我自然不能辜负,立马接口。
“妹妹说得对,我可以晚上兼职,晚上工资高,白天我来照顾爸爸,妈妈你休息。”
晚上基本没什么可照顾的,就是陪在旁边睡觉,我妈欣然接受。
上一世我白天兼职,晚上来医院换我妈睡觉,整个人弄得疲惫不堪。
我妈还觉得我占了大便宜,说晚上又没什么事。
行。
就让她感受一下我爸那个事精有多折磨人。
我和林谣回家给父亲收拾换洗衣服,看得出来她心情很愉悦。
“几天不见学乖了,还知道顺着我的话说。”
“你是我妹妹,做姐姐的肯定要为你说话的。”
林谣不屑地哧了一声。
“你一个乡下来的,也配当我姐姐。”
我嗯了一声,淡淡地回答。
“是不配。”
在这个家里,我既不是姐姐也不是女儿,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还记得外婆第一次把我带回来的时候,林谣当着父母面骂我。
“乡巴佬,把我家地毯都踩脏了。”
那时候的我迫切想得到家人的爱,只能无措地缩着脚趾,生怕哪里惹他们不高兴。
我爸妈就冷漠看着,像在看一条被主人抛弃又跑回来的狗。
林谣说我变懂事了知道顺着她。
其实我哪里是懂事,我只是教训吃够了,知道什么最重要。
没有什么比爱自己更重要。
5
妹妹的绷带拆下来了,整张脸容光焕发精致透亮,看得我妈都动了心思。
“你别说还真有用,等你爸出了院我也去搞一个。”
“妈,我带着你去,他们说我做了大贡献,我带过去的人都不要钱的。”
林谣亲昵地挽着母亲手臂,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我爸这几天精神也好了点,听我妈说妹妹为了他不惜去当小白鼠,欣慰得不知说什么好。
一家三口其乐洋洋,我像个佣人一样蹲在地上给我爸洗脚。
一边洗一边按摩,没掌握好力道,他痛得抽了声气,然后一脚踢在我脸上。
“没孝心的东西,没你妹妹能挣钱就算了,伺候你老子也不上心,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货色。”
“可不是,她半个月挣的钱还没谣谣一次拿回来的钱多。”
用自己命挣的钱,谁能跟她比。
我揉了揉泛红的锁骨,一如以前乖巧的模样把洗脚水倒掉。
身后传来林谣的嘲讽。
“外婆也真是的,没钱让她读书就让她跟着种地不行吗,还送回来。”
“你姐这个祸害,走哪儿都不得人待见,理她干什么。”
……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听不清楚,不过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们说了什么。
我从小跟着外婆在乡下生活,父母没拿过一分钱回来。
外婆把我供到读完初中也拿不出钱了,没办法只能把我送回父母身边。
在他们心里我就是个累赘,最好死在乡下一辈子不见。
不管我做多少事,对他们有多好,始终改变不了我是个外人这个事实。
不过没关系。
这一世我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