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年间,大唐国力达到顶峰,盛世繁华。但缔造这一盛世的唐玄宗却心态膨胀,他专宠杨贵妃,朝政荒废,朝廷中奸臣当道,口蜜腹剑的李林甫把持朝中言路,排斥异己,甚至连皇帝都敢糊弄。
天宝六年,唐玄宗下诏求贤,于科举之外另开恩科,言明天下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来京城赴试。当时的主考官便是李林甫,但他对应试之人统统不予录取,最后回复唐玄宗道:“太平盛世,野无遗贤”!这么一出闹剧,皇帝被糊弄高兴了,但天下才子却被戏弄得对朝廷失望了。这其中,就有在长安逗留十三年的杜甫。
杜甫应试落第,明白自己被朝廷戏弄,于是心灰意冷之下不再抱希望,准备离京出游。在离京前,他写下了一首千古名作——《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唐·杜甫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
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
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
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
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主上顷见征,欻然欲求伸。
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
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
每于百僚上,猥诵佳句新。
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
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
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
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
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
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
此诗名为《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韦左丞丈指时任尚书省左丞韦济。杜甫字二十四岁在洛阳应试落第,至这次野无遗贤的闹剧,已然十三年,来长安求仕也已有三年。在长安,唯有这位韦济很赏识杜甫的诗,因而杜甫离京前作诗赠别,同时向韦济吐露自己的抱负志向,倾吐失意落寞和对朝廷的失望。此诗共计二22韵44句,流传后世,有很多句子都成为士人常挂嘴边的名句。而这首诗也被历代诗家推崇,后世编选杜甫诗集,往往将此诗列为开卷第一首。
这首诗洋洋洒洒二百字,所蕴含的内容很丰富,既写了杜甫自己的才学和生平志向抱负,也倾吐了仕途失意、生活困顿的窘迫,同时还揭露抨击了当时盛世之下黑暗的社会现实。
诗中开篇两句就是千古名句:“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富家子弟整日无所事事,却衣食无忧。相比之下,寒门书生却为了读书被“儒冠”耽误了一生,既求不到官,也无生计谋生。后面数句便借此铺开来写,具体叙述自己自幼读书被“儒冠误身”的经历。有“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学识才能,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远大志向,昔日也曾为此意气风发,壮志踌躇。
一句“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笔锋一转,写到自己多年被“儒冠误身”,处处受辱的经历:在繁华的京城旅居多年,奔波与大街小巷,每天去叩权贵的大门,受尽纨绔子弟的白眼,成年累月在权贵们的残杯冷炙中讨生活,受尽屈辱。好不容易等来机会参加朝廷恩科,却不料被奸相李林甫一句“野无遗贤”所戏弄。沦落至今,一无所成。
诗人以昔日的意气风发壮志踌躇对比如今的困顿窘迫,愈加衬托出“儒冠多误身”的悲凉凄惨。最后一部分写失意失望后告别韦济,游历江湖的打算,表达出对韦济的感激、期望落空、决心离去而又恋恋不舍的矛盾复杂心情。结尾一句“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于收尾处奇峰突起,将诗人高洁的情操、宽广的胸怀、刚强的性格,表现得辞气喷薄,跃然纸上!
杜甫的这首《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通篇直抒胸臆,语句骈散结合,以散为主,因此既有整齐对衬之美,又有纵横飞动之妙,语意纵横转折,感愤悲壮之气溢于字里行间。其中名句更是成为后世读书人的座右铭,如“儒冠多误身”成为后世失意文人的自比,“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成为激励读书的名句,而最经典的当属“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成为后世文人奉之一生的最高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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