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进朱家的第二年,我怀孕了。
得知消息的婆婆郑翠芬丝毫没有犹豫,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了我家。
谁知几个月后,婆婆竟让我伺候她坐月子。
但问题是,公公已经去世一年了。
郑翠芬生日当天,我还没睡醒,她就拿着鸡毛掸子站在了我床边,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连你一根毛都收不到。”
郑翠芬撇着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涂了一层鲜红的劣质口红,活像吃了一个小孩。
大早上被吵醒本来就烦,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叫你儿子给你送去。”
她不高兴了,大嗓门嗷嗷的:“你嫁给我儿子朱勇,我就是你妈!”
我一个翻身坐起来,把她的鸡毛掸子扔到一边:“我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家里东西都不是我的吗?怎么一个没人要的老妈子就是我的了。”
郑翠芬气的直哆嗦,她大骂我没良心。作为回报,我狠狠骂她不要脸。
我刚入朱家门,郑翠芬就把家里的家具都分门别类地标好了价格。
这个桌子是朱勇在大润发买的,那个床是朱勇特意找人打的,就连家里的书柜,也是朱勇在淘宝上找人订制的。
她邀功似的说一轮,十分感慨地靠在沙发上,学着贵妇拎着茶杯悠悠开口:“这都是我儿子的东西,一个都轮不到你。”
我刚想把茶水泼她脸上,嫂子陈美丽将我拦了下来:“妈,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陈美丽温润贤惠,有股江南女子特有的韵味,我甚至和老公朱勇感慨他哥找到了一个好媳妇。
谁料郑翠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种都落不下一个东西,和我说什么话?”
陈美丽脸色一僵,迅速的红了起来。
我忍不了了,直接将茶杯摔在地上:“你能下种,你的种要知道他妈是这样的,得吓得钻回去!”
公公是个药罐子,从我进门就瘫在床上。郑翠芬一家独大,嚣张的很。
陈美丽偷偷和我说,公公还没瘫之前,把郑翠芬压制的很厉害,郑翠芬丝毫没有自由,说错话就要被骂。
突然有一天,郑翠芬打电话给朱勇:“你老爸咽气了。”
事发的突然,公公虽然瘫痪,但身体一向很结实,没有出现什么脏器衰竭的情况。
葬礼结束后,郑翠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哭爹喊娘:“我命苦啊,老头子你走的早,这我可怎么办啊,成万人嫌啦!”
她声音极大,手脚一致的挥舞着。但眼睛里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我们都知道,她是害怕自己被抛弃,在这里给儿子们施压。
陈美丽怀孕了,大着个肚子也不好照顾一个老人。我老公自告奋勇:“妈,你来我家吧,我和莹莹一起照顾你。”
说罢用胳膊杵了杵我,我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我讨厌这个婆婆,但她确实现在孤家寡人,作为亲人,也不能放任不管。
听我们这么一说,郑翠芬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仿佛刚刚的闹剧没有发生。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白了我一眼:“行吧。”
谁知,从此以后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郑翠芬养鸡,说舍不得鸡在院子,非要把鸡放到我家。我每天生活在鸡毛和鸡粪当中。
朱勇也说受不了,郑翠芬立马哀嚎:“老头子,你走得早,我被人嫌弃咯。”
吓得朱勇连连摆手:“妈,你干嘛呢,你养你养。”
之后郑翠芬一定要去阳台,搬个椅子,背朝我们,说是在缅怀老伴。
一次我偷偷凑过去,看见她其实是在玩儿手机。
陈美丽生了一个儿子。
我和朱勇带着她妈一起去看望陈美丽,大家围着小孩说说笑笑,高兴的不得了。
陈美丽高兴抱着孩子走向郑翠芬:“妈,你也抱抱孙子!”
郑翠芬吓得后退几步,支支吾吾的,和她一向催生重男轻女的架势截然不同。
她神情诡异的看了一眼小孩:“你们不会让我帮你们看小孩吧,我可不喜欢这玩意。”
哥嫂互相看了一眼,陈美丽挤出尴尬的笑容:“怎么会呢妈。”
郑翠芬凑近,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婴儿:“太丑了,不像我们朱家的。”
此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被震惊了。朱刚不可置信的看着郑翠芬:“妈,你说什么呢?”
也就是陈美丽性子软,眼睛红着没说话,要是我这个暴脾气,直接上手了。
郑翠芬似乎还不过瘾,撇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亲生的吧。”
朱刚当场发火,什么仁义道德都不放在眼里了:“没你这么说话的,你不想来我家可以不来。”
我看着这个架势,连忙上去安抚陈美丽,劝郑翠芬别说了。
郑翠芬喃喃道:“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说罢,又开始嘴一瘪,开始大喊大叫流眼泪,直接跑到陈美丽家的阳台上:“老伴啊,还是你在好啊。”
有人去看她就哭一会儿,没人看的时候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陈美丽和孩子哭的一声比一声高,朱刚十分愤怒,当即要把郑翠芬赶出家门。
我和朱勇稍作安抚之后,以防矛盾激化,只得带着郑翠芬出门了。
作为朱勇的大哥,朱刚性子刚烈,和朱勇这个软懦的性格截然不同。朱刚从小被寄宿在奶奶家,和郑翠兰不太亲近。
经此一闹,朱刚是不会让郑翠兰到他家了。
朱勇在车上忍不住数落郑翠芬:“妈,你怎么这么说呢,让大哥他们不高兴。”
郑翠芬不以为意:“怎么,你爸死了,你们都不待见我了呗。”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郑翠芬,竟然看到她在笑。
4.
我越想越奇怪,敷了块面膜看着朱勇和大哥打电话。
朱勇挂断电话,和我抱怨:“这个关系我是调节不了了,你说妈也真是的。”
我冷哼一声:“你妈你是第一天知道这样啊。”
我坐起身来,凑在朱勇身边:“你有没有觉得妈怪怪的,她以前多喜欢儿子啊,还数落大嫂不生小孩,现在怎么这样。”
朱勇摇了摇头:“我也纳闷呢,自从爸死了,妈是说也说不得。”
确实,郑翠芬无论做多么离谱的事情,只要有人数落她,她就开始向天上的公公诉苦,之后还要唉声叹气一番,搞得大家都不敢说她。
“可能她和爸这么多年感情了,难免的。”朱勇自我安慰了一番。
门吧嗒一声,我和朱勇齐齐看了一眼对方,我还在纳闷,半夜三更了家里应该也不会有人。
我打开卧室门,正巧看到郑翠芬蹑手蹑脚的从客厅进门。
她看见我,一句话也没说,直接钻进了房间。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我一直以为郑翠芬在家,没想到她竟然在外现在才回来。
我疑惑的看着朱勇,正要问他郑翠芬最近在干嘛,回来那么晚,就见朱勇腾一下从床上翻起来。
“老婆,钱没了。”他表情慌张,拿着手机又蹦又跳,直直的把手机往我脸上戳。
我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连连拍胸脯:“什么钱啊?”
朱勇把手机凑在我面前,银行卡的余额是一个硕大的0:“爸的丧礼礼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