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刘建军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那年我83年，在机械厂当技术员，父母早逝，一个人在厂里的单身宿舍住着。生活虽然清苦，但遇到了让我此生难忘的雨晴。

她在隔壁棉纺厂当会计，我们是在厂区小卖部认识的。那天我买了两个烧饼，她买了一瓶大白兔奶糖。我不小心撞到了她，奶糖撒了一地。看着她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来，我心里酸酸的。

“同志，我赔你一瓶新的。”我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没看路。”她抬头浅浅一笑。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我一下子就看呆了。从那以后，我总是掐着点去小卖部，就为了能多看她几眼。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苏雨晴，是厂里有名的会计师苏大明的女儿。苏工程师在纺织厂干了大半辈子，家里条件殷实，住的是三居室的楼房。

我和雨晴从认识到相恋，用了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里，我省吃俭用，就想着早点把自己的小家安顿好。

我记得清楚，那是个周末，我领了加班费，带雨晴去看了一套二手房。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收拾也能住。雨晴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棉纺厂烟囱，眼睛亮晶晶的。

“建军，这房子挺好的，阳台朝南，晒衣服方便。”

我心里一暖，这姑娘，和我一样，都是过日子的心思。

可是好景不长，苏工程师知道我们的事后，坚决反对。他说我一个孤儿，没有根基，配不上他女儿。这话虽然难听，但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我想着等我再多攒些钱，把房子买下来，到时候再求亲，也许苏工程师就同意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我准备去定亲的前一个月，我查出了白血病。

那天我去医院做婚检，是我爹的老战友李叔给我看的。他把化验单拿给我看的时候，手都在抖。

“建军啊，叔也不瞒你，这病要治，得花好些钱。你。。。”

我攥紧了手里的化验单，心里凉透了。我知道，这辈子我是娶不上雨晴了。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里坐了一夜，写了整整三页的分手信，最后揉成一团扔了。第二天我给雨晴发了一张字条：

“对不起，我喜欢上别人了。”

雨晴不信，她一次次堵在厂门口等我。我只能把头低得更深，装作没看见。

“建军，你看着我，你说你不爱我了，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我不敢抬头，我怕一对上她的眼睛，我就会心软。我绕过她转身就走，她在后面喊：

“张建军，你是个懦夫！”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不敢回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抱着被子哭得像个孩子。

日子还得过，我每天按时吃药，按时打针，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谁也不见。瘦得厉害，一个月就掉了二十多斤。厂里的人都说我是失恋想不开，我也懒得解释。

没想到雨晴把我的住处告诉了李叔。那天我正在宿舍里发烧，李叔突然来了。

“你小子，怎么瘦成这样了？”李叔看着我，眼睛都红了。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叔，我这不是想开了吗，趁着还能干，多挣点钱治病。”

李叔叹了口气：“你知道雨晴今天来找我了吗？”

我愣住了。

“她把她的房子卖了，说是要给你治病。”

“什么？”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李叔摇摇头：“晚了，房子已经卖了，她说如果你不要这个钱，她就把钱捐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李叔接着说：

“她说，就算你不要她了，她也要看着你好好的。你小子，这辈子上辈子都修来这么好的福气，还想往外推？”

“可是叔，我这病。。。”

“她都知道了。是厂医院的小张护士告诉她的。”

我瘫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傻了。雨晴她，竟然知道我的病情还要坚持。。。

那天晚上，雨晴来了。她还是那么清瘦，只是眼睛有些红肿。她二话不说，把一叠钱放在我的桌子上。

“建军，咱们结婚吧。”

“不行！”我把钱推了回去，“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什么是更好的人生？”她突然提高了声音，“我苏雨晴认定的人，就是你张建军。你要是敢说不要我，我就。。。”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扑在我怀里抽泣。我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你这傻丫头，你知不知道，这病要是治不好，我这辈子就完了。”

“那我陪你一起完，反正我这辈子也认定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聚了一群人，都在看热闹。我也不管了，就这么抱着她，任泪水打湿她的肩膀。

苏工程师知道这事后，气得住了院。他躺在病床上，指着雨晴的鼻子骂：

“你这傻丫头，这不是存心想气死我吗？那小子一个穷光蛋，现在还得了绝症，你这是往火坑里跳啊！”

雨晴倔强地站在那里：“爸，您要是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

王阿姨在一旁抹眼泪，一句话也不敢说。打从雨晴卖了房子的那天起，苏工程师就和女儿彻底闹翻了。

我和雨晴的婚礼办得很简单，就在厂区食堂摆了几桌。李叔张罗着操办，倒是热闹了一天。雨晴穿着件普通的红毛衣，素面朝天，却美得像朵山茶花。

婚后我们租住在厂区附近的平房里，一间不大的屋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雨晴把买药的钱都攒在一个铁皮盒子里，每天数着日子给我抓药。

她总说：“建军，你放心，咱们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我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里又酸又疼。结婚才三个月，她就瘦了一大圈。我知道她偷偷在做手工活，贴补家用。

街坊邻居都说雨晴是个傻姑娘，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跟着个病秧子受罪。雨晴从来不理会，该干啥干啥，脸上总是带着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半夜疼得厉害，雨晴就抱着我，一遍遍给我擦汗。我心疼得要命，可又不敢说什么，怕她更难过。

直到那天，李叔突然来访，脸色严肃地把我和雨晴叫到了他家。

“建军，叔对不住你啊！”李叔说着就要给我跪下。

我赶紧扶住他：“叔，您这是干啥？”

“你那个病。。。其实是误诊。”李叔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雨晴也是一脸震惊。

“是你岳父托我演这么一出戏，他想试试雨晴是不是真心爱你。可是没想到。。。”

李叔说不下去了，老泪纵横。我转头看雨晴，发现她眼圈也红了，但是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雨晴轻声说。

这下轮到我和李叔惊讶了。

“记得那天在医院，我去找小张护士打听你的病情，她说根本没有查到白血病的记录。后来我去找了几个医生，他们都说你很健康。”

雨晴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爸爸是想考验我，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你生病还是健康，我都愿意跟着你。”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傻姑娘，明明知道是假的，却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那些深夜里的担心、害怕，那些省吃俭用的日子，原来她都知道是假的。

“雨晴，对不起。。。”我哽咽着说。

“傻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擦了擦眼泪，“要不是这样，我爸也不会相信我是真心爱你。”

李叔在一旁抹着眼泪：“苏工程师已经后悔了，这半年来他一直在打听你们的近况。听说你们日子过得清苦，他心里难受得很。”

回家的路上，我和雨晴手牵着手，谁也没说话。夕阳下，她的侧脸那么美，让我想起了初见时的模样。

“建军，你说我傻不傻？”她突然问。

“傻，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姑娘。”我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

“那你后悔娶了这么个傻姑娘吗？”

“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娶了你。”

她在我怀里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你知道吗，那些日子虽然苦，但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因为每天睁开眼能看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晚上，苏工程师找上门来。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的小屋子，眼圈红红的。

“闺女，爸爸错了。。。”他的声音哽咽了。

雨晴扑进他怀里：“爸，您别说了，我都懂。”

苏工程师拉着我的手：“建军，这半年来，你和雨晴的日子，我都看在眼里。是我错了，我不该用这种方式考验你们。”

我摇摇头：“爸，您是为了雨晴好，我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