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从小就没心没肺,有个竹马小时候整蛊她一次,她很生气就不怎么搭理他,长大之后女主听说竹马再相亲,她知道之后有点伤心,却不知道男主其实心里一直中意她,一直在等她长大!
【文章选段】
三月下旬,春闱放榜,四月中旬,殿试如期举行。殿试唱名,状元游街,琼林夜宴。
因桑正阳没能高中,钱弗若难得识趣地没有叫嚷着,要桑沉焉一道去看状元游街。
是日,御街两旁垂柳扶风,御河上荷叶尖尖。街道人头攒动,林立的店铺熙熙攘攘,都没个下脚的地儿。
钱弗若和自家四妹妹,同在光化坊仁和酒楼的临街雅间。
月前就定下雅间,临了却只能她一人来此。出门前,钱仲安还在哼哼唧唧,骂骂咧咧,说着她的不孝,平白无故惹得黄公子厌弃。
万般无奈之下,钱弗若想起四妹妹,钱弗与,拉来分担战火。这不,一道挨骂,也不好将人丢弃,是以,领着一同来看状元游街。
鼓乐声渐起,宣德门缓缓而开,御仗护卫着今科进士,行将出来。行走御街,是官家特赐的恩典额,殿帅手下御前侍卫充任御仗,是天子恩宠。
今科一甲三人,状元和榜眼皆非京都人。如皇榜所言,状元乃荆湖北路江陵府人士,卫如风,榜眼乃江南东路江宁府人士,冯康安。
而后才是京都二公子之一的崔相公次子,崔道之。
前些时日才拒了亲事的黄衡,乃二甲第三。今次也在状元游街之列。
目下的黄衡,红袍加身,骑着骕骦,威风凛凛,更显眉眼间的凌厉之气。在一众新科进士中,依旧是最显眼的存在。
如此人物,偏生即将成为其他姑娘的榜下贵婿,钱弗若没少被四妹妹挤兑。
“哎呀,三姐,黄公子这等人物,合该寻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如此这般,夫妇二人才能……”
话未说完,钱弗若愤然拉起她的手,“这是我定下的雅间,你要是再胡咧咧,我将你扔下去,好让你好好跟天子门生接触一番!”
此刻的钱弗若,双眼杀气腾腾,钱弗与着实有些害怕。
瘪瘪嘴,隔着窗扉闷声不言。
雅间外的吵闹不止。起先大伙儿议论着一甲三人,渐渐地说起了御仗之人。
御仗队伍数十人之众,团团簇拥着新科进士。他们亦是一身红袍,腰系玉带。领头的两个最为耀眼。
一是因着出众的相貌,二是因着腰间的佩剑。
姑娘们纷纷扔下香囊,花穗,亦或是锦帕,落在卫如风、冯康安以及崔道之等人身上,仍有不少落在领头的御仗之人身上。
右侧一人,一双潋滟桃花眼,笑盈盈俯视四下众人。突然一鹅黄色香囊从身后飞来,恰好扑个满怀,他顺手接过。
循着香囊来路,此人扭头瞧见一姑娘,俏生生倚着窗扉。他报以一笑,灿如朝霞,经久不散。
隔着人声鼎沸的御道,倒垂的绿柳嫩芽,这人的回眸一笑全全落入钱弗若眼中。许是过于妖冶热烈,她有些恍神。
忽听方才扔香囊的姑娘道:“这不是六殿下么?怎的在御前侍卫之列呢?”
另一人解释道:“哎,你素来不关心前朝,不知晓这些。六殿下生母不过是个美人,外家还是北地商户。在一众皇子中,最为不起眼。官家也并未给他派差事。如今跟着状元游街,想来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
“可他到底是个皇子。”
“嗨,皇长子殿下驻守南疆,嫡皇子三殿下已经领了户部的差事。六殿下不长不嫡,还有他什么事儿。”
隔壁雅间的声响渐渐散去,钱弗若回神过来。
叹气道:原来他就是六殿下。倒是可惜了这幅相貌。
春闱的热闹,直至今日方才最为鼎盛。有人于琼林夜宴上得官家赏识,有人于皇榜跟前被人榜下捉婿,更有人一眼便投入三殿下门下。
官职住所、美酒佳人,多少人求了半生不得之物,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瞬之间。
唾手可得。
夜幕四合,繁星徐徐亮起。今夜的天穹宛如坠着宝石万千的华盖,明光铮亮撒向大邺各地。
纪府还是一如既往阴沉黝暗。
绛雪轩燃起了烛火。已近掌灯时分,西面的书案旁,少女还在提笔写着什么。暗夜中的火苗,倏忽摇曳,撒在她双颊,额头,鼻尖。斑驳的光影,显得一向跳脱的桑沉焉,有了几分京都贵女的气质。
纪明端坐于上首,“三姑娘,太晚了。明儿再写也不迟。过了时辰可是不好。”
两府之间的小门,每日约莫掌灯时分落锁。目下委实有些晚了。
桑沉焉眉眼不动,“先生,不急。待我写完这篇《大婚解》就成。”
《大婚解》不长,不过数百字,可桑沉焉已然从天光大亮写到如今。一字慢过一字。为的,不过是在这日多跟先生说上些话。
虽然纪明日日笑脸不断,桑沉焉却能从他偶然的低头,叹息之间,领会到他的凄凉和悲怆。
纪府的过往,她知道的不多。她只知晓纪明错过了今次春闱,又得等上三年。
三年,届时他已经二十有二了。
先生教她念书,教她礼仪规矩,她身为弟子,身无长物。
若是让先生些许开心起来都做不到,那真是白费先生一番教导之恩。
眼下这般境况,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嘴笨,不会说话。
就连家中五哥落榜,她也不过去到书房,草草安慰三两句。
学了这多年,她桑家三姑娘,委实太笨了。
念及此,有些气馁,《大婚解》最末一字,最末一笔,撇出去老远。
坏了!
双眼含泪,她怎么什么也做不好呢。
忽听纪明道:“三姑娘,待《孔子家语》学罢,你可愿意,让我教你写字?”
他言语轻柔,半点没有平日里逗人玩儿的意思,满是慎重。
一言入耳,桑沉焉再也忍不住,扭头朝纪明看去。
泪眼婆娑,“先生,当真么?先生不嫌弃我笨么?我什么也学不好?”
她努力杏眼圆瞪,倔强地不让泪水滑落。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红了眼角,惹人怜惜。
“三姑娘往日课业不佳,不过是年岁尚小,淘气分心罢了。更何况三姑娘是我平生所见,最为赤忱之人,何愁学不好。”
如此时刻,还得让纪明来安慰她。桑沉焉更难过了,跽坐着往前行了一步,心中的激荡猛然散去。想起前些时日纪明的话,
言行无状。
顿时手足无措。她记不住教训,还是学不会当个京都贵女。
再次抬眼望着纪明,双眼满是无措和愧疚,“先生,学生错了。”
泪珠映着跳动的烛火,越发晶莹剔透,莹润光泽。
男子深深叹气一声,沉声道:“三姑娘,我非苛责之人。之前对姑娘的斥责之言,实乃过分了些。还请姑娘见谅。莫要因我的错误之言,扰了姑娘不安。”
前些时日,纪明于绛雪轩中斥责桑沉焉言行无状,不过是因陈掌固托人递了话,说起崔相公目下的态度。再者,也是因康先生送书册,他却无缘春闱。
这等事,本不该牵连三姑娘,实乃纪明言语有失。
桑沉焉尚且还有些懵,纪明又道:“我的错处,不该让三姑娘时刻悬着心。前日的《女论语》是,今日的春闱也是。
身为纪府公子,官家如何决断,都是我必得要承受的。不能因着我的因由,惹得三姑娘日日挂心陪伴。此非君子所为。
再有,三姑娘花样的年岁,于绛雪轩中日日苦读,已然很是劳累,万不该再承担这份苦难才是。
三姑娘,过些时日,我教你写字,你可是愿意?”
往日里纪明都称呼她桑三姑娘,亦或是三姑娘。今儿不知为何,直言道了你我。
桑沉焉眼角还挂着泪珠,经不住纪明这变幻莫测的言语,她尚未反应过来,怎的就说起了从前,又道起了现在。
屋内寂静无声,只闻窗外似有似无的风声。
像是春日的和煦终于吹到了绛雪轩。
三五息功夫之后,桑沉焉明白过来。她不知该是欣喜还是难过,原来她这月余所做的一切,纪明都看在眼中。
他知晓她的陪伴,知晓她替他难过。
同样,他更心疼这样的三姑娘。
娇娇女娘,不该如斯沉寂。
可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先生,就合该被埋没么?
桑沉焉忽道:“先生,我相信总有一天,先生能得偿所愿。”
窗外的春风吹得更为厉害,吹动烛火,披拂帷幔。暗夜沉沉中,恍惚可见明亮的星辰。
纪明闻言,望着桑沉焉发笑,“先生在此,承姑娘吉言。”
风渐渐大了起来,半掩着的窗牖蓦地咯吱作响,纪明起身掩上。回身道:“三姑娘,该回府了。”
从绛雪轩到二府之隔的小门,不过是片刻距离。因已然是黑夜,纪明躬身护送。
二人于月下漫步,同享一片春风。
眼下已四月,东南风偶尔夹杂着热气,搅动满院苍翠。春日的暖阳,真真切切到了绛雪轩。
更吹到了纪明心中。
“我方才所言,往后教姑娘习字,姑娘可是愿意?”
“先生不弃,学生当然愿意。”
已然收拾好了情绪,桑沉焉朗声答曰。
这等好事,岂有拒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