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由吉林省、辽宁省、黑龙江省、内蒙古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分别审议通过的《关于促进东北三省一区旅游业协同发展的决定》，7月1日起在东北三省一区同步施行，这是东北三省一区首个协同立法项目。本文内容根据孙小荣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内容整理而成。Q：您怎么看待“三省一区”通过旅游协同立法抱团发展？
A：“三省一区”旅游协同立法，是从过去名义上的“松散联合”向实质性的“机制协同”迈进了一大步。
协同发展，一是有利于“三省一区”的优势互补，错位布局，组团发展，从而达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二是有利于通过制度融合、利益统合、市场整合，打破行政区划壁垒、管理壁垒和空间壁垒，构建“大东北”大旅游目的地的整体空间格局和品牌形象；
三是有利于通过协同立法的制度框架和实施细则，在资源管理、资源利用、环境保护、市场营销等层面，实现一种“共建共享”的发展共同体利益平衡机制，突破“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不均衡困局，解决“三省一区”区域文旅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从而实现协同进化，高质量发展。
Q：您怎么评价近些年“三省一区”旅游发展情况，面临哪些发展困境和机遇？
A：东北旅游资源丰富多元，民俗风情热辣滚烫，气候冬冷夏凉，冰雪资源得天独厚，品牌景区星罗棋布，可以说是全国为数不多的，可以实现“四季皆可游”的区域，这是“东北振兴，文旅先行”的基础条件，也是基础优势。
另外，旅游目的地的在发生空间转移，比如前些年西南是热门旅游目的地，这几年转向大西北，尤其是西北环线和新疆旅游异军突起，那么再过几年，这个热点可能就会转向大东北，游客总是在寻找新的旅游空间，也在创造新的热门旅游目的地。
东北之前有一些“联盟”性质的探索，比如成立东北“4+1”旅游城市联合体、东北旅游景区联盟、共同打造“白山黑水、北国风光”的旅游品牌等，但都是地方自发或行业自发形成的“松散联合”，聚焦于城市串联、景区串联、品牌串联形成的“主题线路”化的概念营销。
而在空间、资源、产品和市场的深度整合层面，缺少法律化、制度化、利益化的保障、激励和共享，这就导致这种“松散联合”很容易浮于表面，流于形式，更缺乏连续性、持久性和深层次的协同进化。
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东北旅游市场不乏爆点、热点和亮点，都是点状的，分散的，不是全面的，都是城市化的，不是跨区域的，没有产生“川藏线”“西北大环线”等那样较为稳固，被市场认可的跨区域旅游环线，空间没有实现跨区域的、市场化的实质性联动与融合。
Q：对于“三省一区”抱团发展，您有什么建议？
A：一是空间协同与整合。
在空间规划层面要响应立法理念，错位布局，差异定位，避免同质化发展和同质化竞争。现在中国文旅普遍面临的问题是景区越来越大，项目越来越多，业态越来越丰，产品越来越繁，但差异性越来越弱。
因此，东北协同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凸显地方差异，避免重复建设。同时，要打通行政化的空间阻隔，构建市场化的空间体验，尤其是在大交通网络和旅游交通层面，要实现空间整合，“以交通线来贯通旅游线，以旅游网来建构交通网”。
至少目前来看，东北还没有出现品牌化的旅游交通主题线路，比如“川藏线”“独库公路”“伊昭公路”等这样跨区域空间的品牌化旅游线路。
二是制度协同与统合。
制度协同说到底是利益协同。由于区域发展不均衡，城市发展不均衡，资源分配也不可能均衡，不管是何种形式的“协同”，都不可能“一碗水端平”，这里面就牵扯到谁付出多，谁获益多，谁付出少，谁获益少，谁是“火车头”，谁是“搭便车者”的利益博弈。
很多的所谓的区域协同、联联动，之所以难以为继，关键就在于“利益分配不均”。
因此，东北协同要建立“利益均衡、补偿和激励机制”，不仅要建立“共建”的责任与义务的协同输出，更要建立“共享”的市场与效益的协同转化。
让城市愿意带动乡村，让发达地区愿意带动欠发达地区，让文旅资源丰富的地区愿意带动资源相对困乏的地区，比如可以通过政策倾斜、资金扶持、品牌激励、生态补偿、市场反哺等手段，达到一种相对的利益补偿，达到一种相对均衡的协同发展。
三是市场协同与融合。
当经历过大规模、大体量的“过度开发”阶段之后，现在中国文旅已不是项目驱动的阶段，而是市场驱动的阶段，要从供给侧思维转型需求侧思维，来倒推文旅产业的转型升级。
这就要优先考虑导入市场力量，来“倒逼”已有文旅项目和景区的可持续创新和服务水平的优化升级，来“盘活”那些因经营不善而闲置和烂尾的项目，以市场消费的高效转化给市场主体以信心。以市场化的可持续消费，来推动市场化的协同振兴，东北文旅才能实现高质量的转型升级和协同发展。
因此，我认为，“协同”的优先事项，应该是深度协同地打一场与市场消费同频的“东北文旅营销战”，而不是又掀起一场与市场需求相悖的“盲目狂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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