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大自然的春夏秋冬、生生不息，是有一只巨大的无形之手在操纵吧？是什么力量让万物一天又一天规律运作，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这个循环或让其转向。对这只看不见的手来说，不管万物发生什么变化，它依旧如此，平静的看着，从不干涉和参与，也总是包容。看似不掌握一切，一切又在其掌握之中。

根本而言，我们的人生，也由这只看不见的手所决定吧？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带着各自固有的命运，有我们与生俱来、无法更改的时空规定。在这个世界中，还有许多默默发挥重要作用的因果规律，如同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拨弄和改变着无数的人的命运。

“无形之手”也称之为“看不见的手”，这是一个隐喻，当年经济学家亚当·斯密（Adam Smith）用来描述这样一种原理：每个人出于人性的自利，所追求的仅仅是他个人的安乐，个人的利益，但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就会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引导他去达到另一个目标，一种丝毫与自己的意图无关的目标。由于追逐他个人的利益，他经常促进了社会利益，其效果比他真正想促进社会效益时所得到的效果为大。

无数从个人利益出发的行为人，为什么最后反而促进了社会效益和公共利益？因为，人的动机就是利己。对斯密来说，利己可能是一种值得赞美的人类特性，反映了一个人不仅关心他的物质福利，还关心他的荣誉。对斯密来说，利己是社会理论中的“运动原理”。斯密相信，那些认为政府可以自由制定它用来调节社会的任何法律的人，是不懂得人性的这个最基本的特点的。在人类社会这个巨大棋盘上，每一个棋子都有它自己的运动原理，与立法者可能想要施加于它的原理完全不同。

“人性自利”和“无形之手”是经济学大厦的第一块基石，以此为起点，亚当斯密和后来的经济学家搭建了自由市场经济理论，成为唯一一个被实践证明，并成功组织近乎全世界经济活动的重要理论。

我有时候想，根据亚当·斯密的“无形之手”理论，人类行为的结果，不一定是执行任何人类意图的结果。“无形的手”不属于任何人。从大量个人或从长时期来看，在适合的环境下，个人行为的非故意、非存心的结果之总和，总能够使一种能产生善果的社会秩序出现，那么，故意的、存心的行动计划和发展路线，就一定能够导向良好的公共影响和社会秩序吗？事实上，我们经常看到的是，人类行为导致行为人所不曾存心和不曾预见的结果，种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自然反复无常，人心变幻莫测，人类计划总不可靠，头顶上有那一只看不见的手。为什么某些偶发事件可以突然改变了历史行程？因为，历史从来不是由某一部分人可以去计划和决定的（无论他们有多么良好的初心），人类各个成员的独立行动，都能在无意中使一种可以理解的秩序井然的社会过程得以产生。

我们无非有三种历史总结的逻辑：一是将全部社会制度看作是自觉的人类计划的预定的开展，二是看作是超出人类经验的自然的或超自然的结果，第三种是认为有一只无形之手，造成了并非人们有意去造成的社会秩序。我更认可第三种逻辑。至于说科技是推动现代生产力发展与社会历史进步的重要力量，我认为，科技本身也并不客观，因为盛载它的东西，必须得有一个保留、存贮、复制以及传播的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人类的无形之手早已加入和参与了这一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