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我正在地里干活,忽然看见二孩儿,他来找我借钱买手机,他刚从里面出来……
瘦,两腮岔开,再瘦两腮会把鼻子撕裂,小眼睛,头发稀疏,望着这样一个小老头,他真还跟少年一样,外表没啥大的变化。
这些年,我创业失败,还有欠债,二孩儿肯定比我更难,我给了他1000块钱。
望着他骑电车走的背影,我百感交集:
二孩儿,我们一个村的,他年长我一岁:他家在我家前面,我家在他家后面。
虽然这么近的邻居,作为一个农民,要向往美好生活,这些年中,只能四处游荡,美其名曰:打工。
二孩儿是不会像我这样的俗人一样,靠体力赚钱,他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多少年不见二孩了?我想不起来,……后来,知道他在吃牢饭。
二孩儿从小的举动,就被村里人嘲笑,到今天村里人提起他,还是嘲笑的表情。
可我从小就是二孩儿的粉丝,跟着他玩。
那个年代,收音机是稀罕物,村里人谁的收音机坏了,来找二孩修,我就在旁边看着,二孩告诉我:这是二极管,这是三极管,在我看来,那些线路板上的玩意都差不多……
二孩聚精会神,坐在桌旁,电烙铁蘸松香一下,然后再蘸焊锡,线路板上冒出一股细细的烟雾,二孩就用嘴吹。
这时的二孩儿才十四五岁,小学上完就辍学了。每当一台收音机修好,我觉得二孩儿就是我们村里的爱迪生。今天写文我这样比喻,爱迪生传记我后来才看的。
在村里,锄地靶地摇耧播种,我去地里干农活是一把好手;这些农活二孩儿都不会干,干起来像个假人一样。
生在农村,不会干农活不喜欢干农活,在农民眼里就是另类,被嘲笑好像是天经地义的。
在村里,我们会干活儿的男孩,十五六岁都经媒妁之言定了亲,二孩儿一直单着。
后来黑白电视代替了收音机,二孩立马就会捣鼓电视机,他不止一次跟我说,想去省城石家庄学习无线电技术,可是没有钱呀!连到省城的路费都没有啊!
有一天,二孩儿忽然告诉我说,他要练轻功。
我问他怎么练?
二孩儿在院里挖了一个圆圆的坑,他下去向上跳,他说就这样天天锻炼,反复跳出来下去,坑不断挖深,坑不能大,逼着腿在坑里不打弯;当坑挖到齐腰身,还能跳上来。
练到这个阶段,站在平地上,纵身一跃,就飞上了瓦房顶。
我觉得可行,这也不是鼓捣收音机的技术活,这属于笨活,我也能,就跟着二孩儿练起来,可没练几天,我就放弃了。
二孩儿还天天练习。
有一天,二孩儿又说,不能光练习跳坑,还得练习胳膊上的劲儿,腰上的劲。
于是,二孩儿在练习轻功的坑两边,用木棍栽了两个桩子,上面横了一条横木棍,搭建起来一个单杠架子。
二孩儿一遍练单杠,一遍练跳坑。
我每天去地里干农活儿,一天早晨饭后我要去地里,拐二孩儿院里,一眼看见二孩儿头朝下插进了练飞的坑里,脚朝上。
我喊:二孩儿,你又要练倒栽葱吗?跑到跟前用力把他拽了出来。
二孩儿的脸已经憋得乌青了……
后来,二孩儿去了煤矿下井当上了矿工,从此他很少回村,我也也为了生计经常四处漂泊,我也不在老宅上住了,就没再见过他。
今天,我们都快60岁了,村里我的同伴们都一遍种地,一遍打工,都从小就是稀松平常之辈,只要二孩儿从小天赋异禀,跟我们不一样。
我想:如果二孩儿生长在一个鼓励创新,尊重异类的社会里,他也许真能成为无线电领域的大咖牛人。
可是,我们村里的人,包括我们周边村里的人,都看不惯“异类”,并且都以嘲笑异类为乐!
所以我为今天的短文起了个题目:一个天赋异禀少年的陨落。
今天又怎么样呢?五十多年过去了,已经进入了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村里的人仍然还是一如既往看待二孩儿这样,有着天赋异禀的人。
我只能一声叹息!哀哉!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