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一万个不愿意,可生性忠诚的杜聿明,还是抱住要做蒋介石忠臣良将之心,很快便调整了部署:
1、指挥部及第2兵团司令部在孟集,该兵团应于明日展开于青龙集东西地区向濉溪口方向攻击前进。右翼与第16兵团、左翼与第13兵团连接。
2、第13兵团司令部在李石林,右翼连接第2兵团在孙瓦房、张寿楼、袁圩间地区占领掩护阵地,掩护军之左侧背,左翼与第16兵团连接。
3、第16兵团司令部在王白楼,部队右翼连接第13兵团在赵破楼、僖山集、张庄间地区占领掩护阵地掩护军之右侧背,左与第2兵团连接。
按照新的部署,前进指挥部总部很快便转进到孟集,驻进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舒适存也很快向各部下达了笔记命令。并同时电复蒋介石:“昨日因各部队凌乱,停止整顿一晚,本日各部正在前进,到孟集附近时,奉到钧座手谕,当即遵照改变部署,明日经青龙集东西地区向濉溪口共军攻击前进。指挥部本晚在孟集。”同时,另附一电,向蒋介石、国防部要求空投粮弹。
夕阳西下,远处传来隐隐的枪炮之声,杜聿明焦急地向正在调整中的第2兵团走去。他们那里,是进攻的关键,而他们的后续部队郭吉谦部还没有完全脱离战场,如何组织攻击,如何把炮火发挥到最大限度,把炮、步、战车配合作战协调到最佳最准确状态,所有这一切,杜聿明都放心不下,他心里焦急万分,嘴角处早已起了血泡,一阵阵地刺痛。
偌大的院子里,参谋们在各自忙碌着,通信兵也不时的呼叫着,机要室里传来嘀嘀咑咑的声音,然而,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和参谋长舒适存无关了。他脸色灰暗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西天的一抹夕阳,嘴里呐呐而言:“命,该如此!”
文强轻轻地从他身后过去了,摇了摇头,并没有惊动他,各人有各人的职责,一停下来,文强忙得很,一是第一纵队人员,“损失”(其实是走失了)过半,他已经命令他的部下去到各部收容,让他们尽快归队,这些直属部队的人员,上战场不行,可官职却不小,郭一予曾经给他算过,少将以上军衔的,都有十几个,更不要说上校了;二是让各部上报人员、器械损失情况;三是最关键的,部队的粮食、弹药还有多少,各部的辎重车辆及所载粮弹损失了多少,如何与空军及联勤部门对接,如何建造一个临时的空投场,搞好空投补给。所有这些,都是他这个副参谋长的活。
站在大门外和郭一予说着笑话的谭辅烈,一见文强匆匆忙忙的样子,便笑了起来,说道:“兄弟,忙个啥子吗?你放心,等明天没有粮食吃了,别管他是少将、上校,都会陪着笑脸,求着你归队呢。”
郭一予斜靠在他那辆小轿车的车门上,说道:“小老乡,说好了,这车子,可是咱们哥俩共用的,没有汽油了,可是要趴窝的,呵呵,再紧张,也得给老兄我留两桶汽油。”
郭一予说着,靠近了文强,小声说道:“看见没,左边第三家那个小院子,我们就在那儿住呢。晚上没事了,过去喝两杯。”
谭辅烈又笑了起来,说:“郭主任,我们,是指谁啊,是不是那个二嫂子啊。”
郭一予似乎不大在意这种玩笑,连连晃动着手,说道:“临时的,临时的。”
杜聿明和文强回到总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杜宝惠也早已把村子内外戒严了,又一个寒冷的冬夜来临了。文强把一些具体事项,大致向杜聿明汇报了一下,杜聿明痛苦地摇了摇头,说道:“文副参谋长,辛苦了。嘿,只可惜刘老总把何处长给带走了,你又要忙这些繁杂的事务,抽不出身来。李剑虹那儿,不上道,现在我面前,是两眼一抹黑啊。邱雨庵说得对,共军,是明子,我们,是瞎子,我们,是停下来了,可不知道这一夜,共军会如何调动呢?”
舒适存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或许他觉得,再说什么,也根本不起作用了。
当晚,前进指挥部接到国防部的正式命令,其要旨是:
“(1)淝河方面李延年兵团正面之共军已大部北窜。据空军侦察,濉溪口、马庄一带西窜之共军不足四万,经我空军轰炸,伤亡甚重。(2)贵部应迅速决心于两三日内解决濉溪口、马庄一带之共军,此为对共军各个击破之唯一良机。如再迟延,则各方面之共军必又麇集于贵部周围,又处于被动矣,此机万不可失。万勿再向永城前进,迂回避战……”
杜聿明长叹一声,瘫坐在一把椅子上,内心里痛骂着郭汝瑰,肯定是这个小鬼的意见左右了老头子的决策,又痛骂着自己,为什么不在28日时,对蒋介石说明自己对郭汝瑰的看法,也未同何应钦、顾祝同、萧毅肃等约好,要他们始终支持自己的这一撤退案。时到如今,老头子听郭小鬼的摆布,先后函电令向解放军攻击,已陷三个兵团于全军覆没的危险之中。
杜聿明甚至后悔今天上午太怯懦、不果决,不该令各兵团中途停止召集各将领开会,耽误一日行程。现在逃既晚了,打也无望。想来想去,内心长叹一声:江山是他蒋介石的,由他去吧!自己只有一条命,最后只有为蒋介石“效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