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复出,于网端首启线上之音乐会,一夕之间,观者近五千万之众,点赞之数,瞬息过亿。
世所罕见,有艺人沉寂经年,复出即掀波澜若斯。
忆往昔,一曲《罗刹海市》,震撼人心,议论纷纷,几近月余。
《罗刹海市》出,言罗刹国中,有小河潺潺,河畔有驴名“马户”,自诩骏马;又有鸡曰“又鸟”,自以为凤。
二者皆不识己之本相,妄自尊大,珍其敝帚。
“它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红冠金镶蹄,可是那从来煤蛋儿生来就黑。”
或言此曲乃刀郎讽昔日轻其音乐、自命不凡之辈。
然若仅限于此,则小觑刀郎之胸襟矣。此曲非独讽一人一事,实乃针砭时弊,探讨人性之根本。
刀郎之“骂”,实为深邃之反思。
“以丑为美”,岂非当今之世所当省思乎?指鹿为马、黑白颠倒之乱象,岂止限于一隅?
刀郎之锋,已向寰宇矣。
彼真乃文化之音乐行者,若以“土”字概之,实乃不解刀郎,亦不解人生之真谛也。
刀郎寡言,盖因胸中块垒难平。
昔为罗林时,父母常年在外,与兄寄居祖宅。
祖父母年迈,祖父体衰,无力管束。兄性急,三言不合则加鞭于弟,刀郎遂渐成沉默之性。
幸有表哥习乐,刀郎随之,天赋初显。
表哥力荐于父母,母遂购琴以赠,自此音乐伴其左右,度忧伤之日。
尝为群小所欺,奔归告兄,兄怒而往,独斗群凶,胜之。
次日,恐其报复,复往击之。归家后,兄又责弟曰:“勿复招此等宵小。”
常年压抑之下,刀郎心生叛逆,乃至祈兄离世。
未几,兄因情事离家,后闻其遇难,尸身尚温,刀郎自责甚深,以为己之诅咒所致。
十六岁,心绪难宁,遂离乡背井。
初欲求学,却遭师讥讽,遂矢志音乐之道。
于蜀中歌舞厅为役,暇则随调音师习艺,渐能助其操作。
刀郎勤勉,与乐队诸人交厚,习乐理,拜键盘手何老师为师。
为报师恩,日为师洗衣理屋。未几,师觉其技已超己,荐之为歌舞厅键盘手,而师自归故里。
刀郎闻之,泣不成声。
乃说主唱廖健,共组“手术刀”乐队,冀如罗大佑般,以音乐为刃,剖析世态。
岁月流转,罗大佑闻刀郎曲,赞叹不已。
人问其听SHE否?罗摇头。再问听刀郎否?则颔首以应。
惜乎,刀郎之“手术刀”未能破茧而出,月入仅数百,拮据度日。
九一年,刀郎决意单飞。然世事无常,单飞前与团中一离异女子成婚,不顾众议。
婚后虽甜,然终难敌柴米油盐之累。
女诞女四十日,妻留书而去,言其不能给以所愿之生活。
刀郎哀痛之下,作《孩子她妈》。
遂送女归父母处,自身再赴音乐之旅。
自兄逝后,其心难安,漂泊四方。
后刀郎入“地球之子”乐队,为吉他手。
乐队兴盛,演出频繁,九十年代,刀郎月入已逾万金,多时可达两万。
然锦衣玉食之中,刀郎仍觉空虚,以为所唱非心之所向。
于西安拍摄MV时,遇“飞”乐队,主唱许巍,相谈甚欢。
虽宴饮仅费百余金,然许巍叹曰:“久未尝此畅快之饮矣。”
乐队主唱安龙亦感慨:“穷如许巍,方为真艺术家。”
此言触动刀郎,遂萌生离队之意,欲寻真我之音。
主唱不解其意,怒而散队。
刀郎自此孤身,继续其音乐之征途。
南地既遍游,乃决意赴西域新疆。
抵新疆,择居于名八楼之畔,周遭有公交站,二路车常至此,后遂入其歌词。
又遇佳人,心生欢喜。
为佳人及幼女计,乃作广告之曲,献于西域名扬之卫星天线商贾,曲竟大受欢迎,广告约纷至沓来。
出而献艺,询众欲聆何曲,皆云广告之曲。
刀郎思忖:广告之曲,亦可谓歌乎?终需原创以继。
公元二千年,首张专辑《新疆原创第一击》问世,然仅售千余张,境遇凄凉,资财散尽,职事亦无,唯余理想与艺术之追求耳。
其后三载,笔耕不辍,作歌三千有余。
至零四年,专辑《2002年的第一场雪》横空出世,内有佳作《情人》。
时年三十有三,刀郎之名,响彻四方。
此专辑售达二百七十万张之巨,歌声遍传街巷,妇人之稚子,皆能哼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之句。
七月间,于张艺谋《十面埋伏》首映之礼,刀郎首次露面,戴鸭舌帽而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
唱片公司乘势而上,延请李宗盛为监制,共谋新专辑之制作。
然盛名之下,訾议亦随之而起。
主流乐人竞相抨击,其歌唱风格、制作技艺皆遭非议。
时网络初兴,网络歌曲风起云涌,刀郎亦被冠以网络歌手之名。
彼遍览网间訾议之帖,终有一刻,心结释然。
多年坚守,自有其主义与艺术之执着,外界纷扰,已不足介怀。
主流乐人之质疑,刀郎未尝一辩。
其后之《披着羊皮的狼》《爱是你我》等曲,皆彰显其非凡才情。
其行步虽缓,数年一方专辑,乃至数年隐没于世,演唱会亦稀。
盖不愿为世俗所绊,为浮华所吞。
然其一旦现身,必掀波澜,无人能挡。
如此,才是刀郎本色。
大哉,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