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个老朋友到一起聊天,谈到普通人活着的意义。大家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看法。
尽管这是哲学意味很强的问题,但是,经过议论之后,还是觉得有了共识:普通人生活的意义,就是养家糊口,养老抚幼。
我小的时候,农村生活很穷很苦。那时也没有计划生育,各个家庭赡养三个五个孩子都是很平常的。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就是也有没孩子的家庭。那种家庭的生活,就如同干旱的土地,撒下种子,永远长不出禾苗那样绝望。
距我们家不远的西边街坊,有老两口,六十多岁了,没有孩子。老两口就像霜打的麦苗一样,无精打采的。我听他们队里的人讲,他们老两口在地里干活休息时,经常不和别人往一起坐,最害怕别人谈孩子。在他们看来,没有了孩子,人生就失去了意义,失去了希望。
后来,经家族人说和,过继了一个孙子。但他们知道,这只是将来继承他们的房子,给他们上坟的角色。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血。
后来,这老两口先后死去,去世的时候,年龄都不是很大,好像都不到七十岁。村里人说,他们是带着绝望的心情离去的。
离我们家不远的东边街坊,也有一对夫妻,30多岁了,没有孩子。整天觉得低人一头。男的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想和人拳脚相向。在村里是有名的混混。后来,有亲戚从后山给他家拾了一个孩子。据说是那家孩子多,养活不住,就将最小的送人了。
有了这个孩子之后,这个人脾气一下子便温和了,不和别人打架了,遇到问题也愿意与人和解了。有一次和我见面,说起他收养的这个孩子,眉飞色舞,高兴地不得了,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像他。这个人,以后还担任过生产队长。孩子也很吃苦,很勤快,日子过得很好。
在我们农村,50年前,有些家庭孩子多,住房困难,每天晚上就是数人头,只要够数,大人就可以安心去睡。一家人,大大小小好几口,尽管生活不富裕,吃粗粮,穿粗布,但是看着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便感到非常开心,非常满足。
我们生产队有一个人,脾气暴躁,一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对妻子动手。有一次,妻子不干啦,下决心要跟他离婚。这时邻居们出面劝说:
劝女的:离婚会是解决问题办法?你没想想,离婚了,你跳起腿走了,孩子怎么办?你带走吗?带着孩子再找一家是容易的?孩子不带走,你就忍心让孩子没妈?
劝男的:只管你自己厉害哩,现在人家跑娘家,不回来,你再给孩子找个妈?就是你有这本事,后妈能带孩子好吗?孩子受罪,你心里不难受?不要大男子主义,赶紧去媳妇娘家赔不是求情,把媳妇接回来,以后好好珍惜。再这样,人家真的和你离婚,遭罪的就是孩子。
就这样,无论劝女的、劝男的,全都是拿孩子说事。
为什么这样?就在在我们普通人来说,孩子就是人生活的意义。
我小时候,经常听奶奶说:过日子就是过孩子的。没有孩子的吵闹,那还像什么好人家。以后年纪大了,我经常会回忆起奶奶这句话,家里有孩子的吵闹,就是家庭生活意义的外现。
当年我儿子出生之后,我爷爷比我们都高兴。给我儿子起个小名,叫四辈。整天“四辈、四辈”的喊。我知道,他是在炫耀自己家庭已经四世同堂了。这在许多人看来,就是一种人生的幸福啊!
到了我家大孙子出生的时候,我的80多岁的父亲,拿出自己的积蓄,专门跑到集市上买了一个纯银长生锁。这也是庆祝我家再次出现“四世同堂”。
我一直认为,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欢乐,养育孩子就是人生的一项重要意义。
50多年前,我们村有一个光身汉,没有妻子,当然也就没有儿女。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有人说他:你成天死懒怕动弹,生活有啥意义?这个人说:我干啥活,给谁挣钱?我挣钱伺候桌子板凳腿吗?这个人后来装病不干活,吃喝拉撒在屋里。再后来,真的病了,死在了屋里。这就是因为没有孩子,他觉得人生的意义根本找不到了。
有了孩子,就有了责任,有了奋斗的动力。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城外公园门口,碰到一对小夫妻,骑着摩托车,给自己的儿子找桑叶。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喂了两只蚕,没有桑叶吃了。天已经黑了,他们带着一个手提灯,连夜给儿子找桑叶。但是他们不知道哪里有桑叶。问到我了。我带着他们找到了桑树,摘取了一些桑叶。
后来说起才知道,他们是在县城西区住的,离这里很远。第一次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满足孩子喂蚕宝宝的愿望。事情很小,但是他们却大费周章。这就是满足孩子心愿的力量。从他们身上,我看到孩子对他们人生的意义。
其实,这个道理不用多讲。无论是供孩子上学,还是让孩子上辅导班,家长不惜代价,就是因为人生的意义在里面。
这些事情太平常了,应该是谁都看得到。正因为是太平常了,人们才将其忽略了。反而到其它地方寻找人生活的意义。
因此,我认为,人活着的意义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意义的就是养育孩子,延续家族血脉,延续人类。
人活着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给父母养老送终。
人都会衰老。人老了,生活不能自理了,就需要有人赡养。赡养父母就是做儿女的责任。我养你小,你养我老,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人生哲学。
作为人,谁都是父母生养的。父母老了,赡养父母,孝敬父母,让父母安享晚年,这也是人生的意义之一。
中国几千来的孝道文化,就是对赡养父母,孝敬父母这一人生意义的强化。
人生的意义,实际上也就是人生的责任。有意义的人生,就是有担当的人生,就是为家庭为社会为人类承担责任的人生。
如果,一个人不想结婚,不想生育,也不想孝敬父母,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也真的想不出来。
至于,有人说人生的意义的就是名和利。我想说,如果没有生儿育女,也不承担孝敬父母的责任,你的名,你的利,有什么用处?
把你生的人养活长大,让他(她)结婚成家,能够承担社会责任;为生你的人养老送终,让他们能晚年幸福,享尽自然寿命。这就是我们普通人活着的意义。也是我们应该履行的责任。
至于,像黄旭华那样的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不能在家为父母尽孝者,古人也有说法,叫做“忠孝不能两全”,“尽忠就是尽孝”。
中国文化把人生哲学解释得很通俗。只要是正常的普通人,都能理解中国文化的这一哲学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