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十一”以后没几天,一个早晨,环保局李局长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浴池是不是又开业了?”
我说:“是啊,又开业了。”
“今年不行了。局里昨天开会专门研究了收费的事。”李局长说,“今年任何人都不准去说情,而且今年收费很高,不再分月收了,每家浴池都是一次性收费。”
我说:“收多少说了没有?”
李局长说:“那倒没有说,以他们的《通知》为准,通知多少就收多少。”
就在这一天,环保局的《收费通知》早早地就送来了,通知的收费金额由过去的“1000元”一下子变成了“30000元”。我当即给李局长回了个电话,说:“通知送来了,一家伙通知30000块钱。”
李局长说:“那没法干啦!”
我说:“这咋办哩!直接停了吧,买那么多煤咋弄哩?”
“你要是想弄的话,恐怕得找一把手,副职都说不上话了。”李局长很难为情地说,“现在一把手刚到任,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我说:“谁去当局长了?”
“伊更新,华陂乡党委书记回来的。”
“那好吧,我找他试试看啥情况,不行就不干了!”
我给一位在华陂乡任党委副书记的老同学孟运动打个电话,把上述情况说了一下,老同学说:“你直接去找他吧,斗说我叫你去找他哩!”
放下电话我就直接过去了。一进门,伊局长非常热情地起身,让座,递烟,倒水。我说:“伊局长啥时候回来的?”
“还不到一个星期哩!”伊局长说,“你现在忙啥唻?”
“我正想跟你汇报个事哩!”
“啥事,你说!”
“我这两年在家里弄了个浴池,刚才收到咱们局送去的收费通知,一下子30000块钱。”
“走,我跟他们说说,咱自己哩,不用交了。”
到了楼下,伊局长直接跟经办人王红印说:“老闫这个不用交了!”
王红印张口说出:“不是班子会研究的谁都不能说情了吗?”王红印显然不买这位局长的账。
“他这个例外,我已经伸出去腿了!”伊局长说,“下不为例!”
从屋里出来,我说:“伊局长,真不好意思,你刚到任,就给你找这么大麻烦。”
“没事,自己弟兄,总是不能板这冤枉钱!”
告辞了伊局长,回来的路上我就在盘算,李改运送来这车煤用完,浴池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来年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去找人啦!
这时候已经有了“开办”浴池的定论:大大的失误。
以后的几年经常看到临街关门的店铺门上贴着“门面转让”的告示,原因都是“应付不了收费罚款”。我曾走访过几家常年坚持营业的门店。无一例外,都是重要职能部门有“近亲”做后台,平时没有哪个管理部门“敢”去骚扰。只有这样的背景下,生意才能做下去。
直到2004年2月24日,遇上几个收破烂的,我就让他们连锅炉带一个四吨的水箱、一个一吨的水箱和整个管线水路以及所有浴盆全部拆除变卖,收回残值3300元。保留一个四吨水箱作为日常用水的容器,原来砖砌的冷水池改做一个荷花池。创办企业的梦想彻底破灭。正应了过去一句俗语:动动吃四两,不动吃半斤。
浴池拆除
诗云:
深圳特区大不同,我们政策不宽松。
浴池收费十多项,找事人员数不清。
收费《通知》成摞送,处罚小票伴身行。
三年噩梦难回首,苦不堪言错铸成。
浴池停业后,大姐夫和一个外甥过来帮我打掉房间里掀掉浴盆的水泥池座,又将凹凸不平的地方用水泥简单地修补一下。偶尔有在医院实习的学生来租房,一个月收下三二十块钱的房租,又维持了两年。后来住房的学生要求条件越来越高,有空调,室内有卫生间的条件我们做不到,渐渐地就没有人住了。有一年我不在家,贱内花一千块钱让前面一家修房子的工人把隔墙打掉,整个一楼,除一条通往楼梯的走道外,成了一片废墟。
建房和开办浴池这段时间,还有另外一件事,给人带来一生的伤痛。
欲知何等怪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