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麟
1969年12月17日晚,我们安全而顺利地到达了新兵集训地——四川省邛崃县东安中学。
18日午饭后,我们每个人带着所有的物品到学校操场集合,等待分配到班排。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了我们是西藏兵——西藏军区新兵独立营第二连。
说来你都不相信,那时的人真还有点傻,从不打听是哪个部队接的兵,接到哪里去?但接兵的干部也保密,从不谈论这些事。
听说是到西藏,我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你知道50多年前的西藏是啥样吗?那时人们看西藏,就像看外星人那样稀奇。不像现在到西藏那么容易,飞机的,火车的;还到处都能看到西藏的影像,媒体的,影视的,我自己也在做西藏的文章。
那个时候我对西藏的了解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个是从地理课本上学到的,冰天雪地,知道在西方,很远;一个是在旧市坝部队看过一部电影叫《农奴》,看到西藏很苦,农奴主压榨农奴的手段很残酷:剁手、抽脚筋;三是从我舅舅的信件中知道的,我那舅舅在林芝52师当兵,知道林芝有个毛纺厂,是上海人办的。
五十年前的西藏很神秘,五十年前的西藏兵也神秘。不信么?我就说说我们部队的服装吧——那时候,我们部队的服装有两种:一种是边防部队穿的服装,叫“空干服”——上绿下蓝,与空军干部服装一样,四个兜的。
可区别在帽徽上,空军部队帽子上戴的是红五星,而我们边防部队帽子上戴的是国徽,干部和战士穿的是一样的服装,外面人是分不清谁是当官的谁是当兵的。
另一种是腹心部队穿的服装是六五式军服,一身绿,帽子上戴的是红五星。京剧《智取威虎山》中有句唱腔是这样唱的:“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谁是当官的谁是当兵的一看就知道,当官的穿四个兜的服装,当兵的穿两个兜的服装。
到了林芝我才发现,我们部队除了林芝以外,主要的部队都驻守在米林边防和墨脱边防。部队人员经常调动,今年你在林芝这边工作,明年有可能就被调到了米林边防或墨脱边防。这穿的服装就有点混了,一会儿穿空干服一会儿又穿陆军服。当然在集会等正式场合,部队要统一着装的。
回内地休假的人员,尤其是机关或直属队的战士,都要想办法找边防部队的老乡战友换一套空干服穿上。谈对象时,可把姑娘整懵了,你是空军呢还是陆军呀,她整不明白。有的姑娘见是穿四个兜的,就误认为是干部,真还有赖上了的。不信么?举个例子——
我有一个同乡战友叫杨德录,他家和我家相距最多一里地。他当兵后,分去了米林边防。休假回家探亲时谈了一个对象,女孩是重庆大足县人,长得很漂亮,举止也大方,有点重庆人的麻辣味道。俩人见面,女孩见他穿的是四个兜,考都不考虑就同意了。
杨德录叫女孩慎重点,多打听打听,并明白的告诉女孩,说自己是战士,不是干部,可怎么解释女孩就是不相信。她就认定杨德录是干部,因为她家附近就驻有部队,在她眼里看到的就是干部才穿四个兜,哪有穿四个兜的战士呢?!
她还误认为是杨德录看不上她,不同意,找理由不要她呢!杨德录笑笑,真是无奈啊!女孩死活都要同意,反正非他不嫁。她还害怕杨德录变卦,马上就登记结婚了……
⊙杨辉麟 重庆市铜梁区人。1969年12月应征入伍,1971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在藏从军28年,以上校军衔退役。军旅作家,已出书17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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