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午梦堂主
前言
谁要想知道西汉赵飞燕、东汉貂蝉的美丽形象,只消看看蓝妮就行了。
这是民国记者们对于当时的上海著名交际花蓝妮美貌的高度评价。
著名作家张爱玲评价蓝妮道,她的人生本身就是一部精彩的长篇小说。
不过,和蓝妮光彩照人的美丽形象相比,后人说起蓝妮,总要提起她的两次不幸的婚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让我们先从蓝妮不幸的家庭遭遇说起。
1、初婚是一场交易
说起蓝妮的家庭出身,原本也是个富贵人家。多年以后,当蓝妮得知自己在一些民国小报上被贴上了“情妇、舞女、交际花”这样的标签的时候,蓝妮暴跳如雷,大声反驳道:“我出身名门望族,而且前脚同李定国离婚,后脚就同孙科同居,连一天交际花也没做过。”
蓝妮的祖父蓝和光,是清末光绪年间的举人,曾担任过广东省香山县知事。蓝妮的父亲蓝剑俊,早年间曾参加过同盟会,还曾在黄兴的部下担任过参谋长,后来赴英国剑桥大学读书。蓝妮的母亲方淑贞,是名门闺秀,写得一手好字,在蓝妮小的时候,就教给了蓝妮丰富的中国古典文学知识。
有这样良好的家庭出身和家风家教,蓝妮说自己出身名门,也确实符合事实。
不过,后来的一场变故彻底改变了蓝家。
蓝妮15岁的时候,在上海智仁勇女子中学读高中。就在蓝妮尽情享受读书时光的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年后,18岁的她,就被迫匆匆嫁人了。
蓝妮的父亲曾担任江苏省税务局局长,有一次和好友陈保初一同外出,突然遇到歹徒袭击,好友当场中弹毙命,呆立一旁的蓝剑俊当天回家后,就被吓得精神失常了,从此失去了工作能力,长期休养在家。
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和主心骨,面对日益困窘的经济状况,苦捱数年后,母亲想出了一个解救蓝家的办法,让美貌的蓝妮出嫁。
连结婚的对象都选择好了,未婚夫是和蓝家同住在上海襄阳路的李家。时任南京政府财务部常务次长的李调生,有次子名叫李定国,愿意娶蓝妮为妻,如果蓝家答应了这门亲事,李家每月可以支付蓝家津贴100元。
这李定国人生得年轻俊美,且毕业于上海法政大学,爱京剧,爱玩乐,是典型的富家纨绔子弟。多年后,蓝妮这样评价自己的前夫李定国,说他是一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人。
而年方18岁,其时尚在读书的蓝妮,就匆匆嫁给了大她两岁的李定国,对于蓝家来说,与其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卖女儿,这样的结婚前提,也注定了这是一桩不会美满的婚姻,即使在外人看来,男女双方很是般配。
因为这是一桩附带条件的婚姻,因此,自从蓝妮嫁入李府之后,不但要规规矩矩遵守着李家各种繁文缛节,还要暗地里忍受李家上下甚至是佣人的看不起,而只知道自在享乐的丈夫李定国,更是和她没有共同语言。
2、再婚是一张字据
婚后五年,对于蓝妮来说,就是为李家不断怀孕生孩子的五年。于李家而言,蓝妮就是一个生育机器。
1934年,还不到23岁的蓝妮,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她为李家生育了一儿两女,这还不包括第一胎那个夭折的女儿。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四年生了四胎,且儿女双全,这对于旧时代的女子而言,或许会被认为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是幸福的象征,可是,对于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蓝妮来说,是无尽的折磨、不公与苦难。
到第五年,蓝妮终于鼓足勇气向李定国提出了离婚。接手蓝妮离婚案的是民国著名大律师吴凯声。
顺利离婚后,吴凯声问蓝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生活下去?”
蓝妮答道:“我身上现在还有几百块钱,用完以后,就去投黄浦江,以了此残生。”
这当然是气话,然而,离开了李家,如何养活自己和娘家的父母弟妹,又确实是摆在蓝妮面前的一道难题。
眼下,蓝妮急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养活家人。去做女工,做女职员,工作辛劳不说,那点微薄的收入,养活自己都难,更不要说养活一家人;去做娼妓,又太下贱;做舞女,一样被人看不起。
最后,蓝妮决定利用原生家庭和次生家庭给她带来的广阔人脉,去经商。
蓝妮看中了挣钱快的汽车生意,做起了汽车中间商的生意来,向上海买得起汽车的有钱人推销各种品牌的汽车。
要推销,就必须学会交际。靠着自己的美貌与口才,在短时间内,蓝妮就结识了一大批富商巨贾,他们之中,有茶叶大王唐季珊,青帮大佬杜月笙,地皮大王杨润身。
当上海地皮大王杨润身第一次见到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举止优雅、仪态万方的蓝妮的时候,惊为天人,为之倾倒。
此时的蓝妮,已经俨然变成了周旋于上流社会的上海著名交际花,尽管蓝妮后来一再否认,说自己“连一天交际花也没做过”。
1935年暮春的一天,蓝妮忽然接到老同学陆英的电话,邀请她去她家赴宴。就是在这次家庭宴会上,蓝妮第一次见到戴着眼镜,风度翩翩的国民政府立法院院长孙科。
当孙科举杯向蓝妮敬酒的时候,蓝妮受宠若惊,孙科也为眼前这个高鼻深目,身材窈窕,生着一对淡蓝色眼眸,宛如西洋小姐一般的美貌女子倾倒,随后便与蓝妮热情交谈起来。
交谈中,孙科发现,蓝妮不仅知书达礼,出口成章,对于中国古典诗词典故,信手拈来,且精通英语,当孙科用英语询问蓝妮的时候,蓝妮能迅速用流畅的英语作答,这让孙科极为震惊意外。
“蓝小姐,我想请您担任我的机要秘书,不知意下如何?”
当孙科第二次遇见蓝妮的时候,直截了当问道。
“谢谢孙先生,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今后还得孙先生多多指点。”
不久后,蓝妮便以民国政府立法院院长私人秘书的身份出现在南京。
1936年,孙科不顾家庭的反对和社会舆论的压力,决定娶蓝妮为二夫人,只不过,他们没有办理正式手续,也没有举行婚礼,只摆了四桌酒席。此外,孙科特意亲笔为蓝妮立下结婚字据:
我只有元配夫人陈氏与二夫人蓝氏二位太太,此外决无第三人,特立此证,交蓝巽宜二太太收执。
3、历经波折终圆满
1938年8月,蓝妮在上海法租界生下女儿孙穗芬,不久后,南京国民政府迁往重庆,蓝妮跟随孙科赶赴重庆。
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蓝妮见到了中共领导人周恩来、董必武、邓颖超,共商抗日大计,还与邓颖超结下深厚的友谊,亲切地称呼邓颖超为邓大姐,邓颖超称蓝妮为“孙太太”。
1940年春,孙科的元配夫人陈氏来到重庆,蓝妮以照顾在上海的女儿为由,离开重庆,只身前往上海。
回到上海后的蓝妮,再次对经商产生浓厚兴趣。她看中了位于法租界复兴西路的一块地皮,在地皮大王杨润身的帮助下,很快就以低价拿下了这块地皮,又请沪上著名设计师在这块地皮上设计建造了7栋不同颜色的豪华别墅,取名玫瑰别墅。蓝妮将其中一栋用于自住,一栋安排娘家人居住,剩余五栋全部高价出租或出售,狠赚了一笔钱。
一炮打响后,蓝妮开始正式进军上海房地产,仅虹桥路就有50亩地。
抗战胜利后,一向与孙科不和的戴笠,认定蓝妮在上海与汪伪高层陈公博、周佛海等人过从甚密,以汉奸嫌疑的罪名,将其逮捕入狱。
孙科得知后,立即向蒋介石求情,并以辞职要挟,终获蒋介石手谕,被无罪释放。
经此一事,蓝妮看出了孙科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在1948年孙科竞选副总统的时候,全力帮助,还承担了孙科的竞选费用,并承诺给每一位投支持票的代表一两黄金。
然而蓝妮的极力帮扶之举,反而给孙科带来了负面影响,说他的妻子是商人,与民争利。随后,和蓝妮有关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直接导致孙科落选,孙科为此怏怏不乐,他们十三年的夫妻情缘也走到了尽头。
李宗仁当选副总统
1948年底,蓝妮将女儿和弟弟等人送往香港,第二年4月,安顿好不愿离开大陆的年迈父母,蓝妮只身前往香港,与女儿团聚。
蓝妮打算先去香港安顿好一切,再回上海变卖房地产,却怎知,这一去,随着时局急转直下,要再回上海,已是不可能了。
在香港,蓝妮重又过回了手头拮据的苦日子,她感慨道,解放后我在香港,没有钱,很苦,吃萝卜干。
可是,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蓝妮,享得了富贵,也受得了贫寒。她将自己全部的心血都付诸在对女儿的教育培养中。
1962年,50岁的蓝妮和女儿一家移居美国,后来,她又独自一人寂寂住在旧金山。
1973年,得知孙科在台北病逝,蓝妮特意嘱咐女儿赴台奔丧。
这一生,或许只有孙科才是唯一懂她爱她真心帮助她的人,即使他们后来劳燕分飞,他对她的好,她始终感激在心。
1982年秋,在中共中央统战部的邀请下,70岁的蓝妮在女儿的陪伴下,回到了阔别三十余年的祖国大陆,见到了敬爱的邓颖超大姐,那一刻,蓝妮热泪盈眶。
孙女李蒙(中)
1990年,决定定居祖国的蓝妮,搬进了自己在上海的玫瑰别墅。
1996年,85岁的蓝妮在上海悄然离世,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