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们所愿,我跟一个杀猪匠结婚不到一年,就被家暴孽待到精神失常,成了村里人人唾弃的疯女人。
1
杀猪匠一家子把我关在猪圈里,跟猪同吃同睡。
娘家人来看我时,妹妹阿溪冲到我跟前:
“不许吃!我叫你不许吃!”
她用力捏着我瘦骨嶙峋的脸颊,强迫着把手指伸进我的嘴里拼命搅弄,恨不得戳进我的喉咙管里。
我被扣喉得一阵反胃,“哗”地一声,就将嘴里的烂菜叶和胃里的猪糠全都呕了出来。
而我爸隔着猪圈的栅栏站在外面,摇着头失望地叹息着:
“阿湘,你从小就听话懂事,怎么长大了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呢?”
“是啊阿湘,当初你要是听你爸的话,好好跟你男人服个软,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样子。”
我妈满眼续着心疼的泪慢慢走到我跟前,她颤抖着想要为我擦去身上的污垢,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2
我的身体早已找不到一处完好干净的地方。
身上更是被棍子抽打还没愈合的伤口,因发炎而流出的脓水混着粪便散发的臭味,是个人闻到都会觉得恶心无比。
只有阿溪不管不顾的把我揽在怀里,红着眼求助着他们:
“爸妈,你们别说了,我们把姐姐带回家好不好?”
“回……家……”我艰难地从喉咙吐出这两个字。
可妈的下一句话,让我刚刚逐渐清醒的意识很快就消散下去。
“阿溪,你姐姐都嫁人了,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们平白无故地把她带回去,乡里乡亲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家呢。”
阿溪错愕地看着爸妈好一会儿,才声泪俱下地质问着他们:
“姐姐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她嫁人了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吗?”
妈看了看我,回身又瞅了一眼爸,终是慢慢低下了头、垂了眼,再不多说一个字眼来。
“你们把姐姐当什么?像家里养的那头老牛,到年纪干不动了,就该宰杀吃个干净,卖个干净,不顾一点情分吗?”
阿溪用手背随意蹭了两下脸上的眼泪,自顾自倔强地念叨着:
“你们不带姐姐回家,我自己带!”
随后,她又小心地将我额前打结脏乱的头发往耳后捋了捋:
“姐,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目光呆滞,已经没有办法给予她任何应答了。
爸眼见着阿溪将我扶起身来,突然怒拍了一下猪圈的栅栏,压着音量朝着妹妹低吼道:
“李成溪,我们家已经够丢人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3
婆婆想是听见这边的动静,拎着扫帚从房门里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想走就走,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家花了十八万彩礼娶这个李成湘,连颗蛋都没下,还白吃我家一年的饭,你们老李家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我妈听着觉得委屈,竟也为我哭喊着:
“我家阿湘已经被你们家都折磨疯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这却惹得婆婆更大的嘲讽:
“可不就是疯子嘛,一家子都装疯卖傻来骗钱呗!当初可是一手交的钱一手交的人,哼!现在空着手就想把人带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周围那些看热闹不闲事大的邻居也慢慢聚集了起来:
“这老李头也是真舍得,这好不容易供出个大学生,就这么给毁了。”
“还不是看中他们家的钱,虽然就是个杀猪的,可家里有个养猪场,一年能挣不少呢!”
“听说阿溪今年刚参加完高考,成绩也不错,等大学一毕业估计又能挣一笔了,这生女儿可真是一笔好买卖啊!”
“可不是嘛……”
看着村民们的指指点点,我爸的眉头随着唾沫星子的堆积越来越拧巴。
他再次抬眼望了望我,像是要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都别说了,这钱我们会还,我老李家决不欠你们分毫……阿湘,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原本抽抽嗒嗒的我妈顿时慌了神:
“她爸,我们哪里还有钱?钱都……”
4
钱都被大伯拿去给他娶儿媳妇了,的确没钱还了。
我不知道爸妈是从哪里弄到钱把我带回家的,好像从我出事后,家门口就再也没有见过大伯一家的人影。
只记得到家的时候,妹妹阿溪抱着我哭了一夜。
后来妹妹不见了,房间里的灯也没再亮过。
再有意识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
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与妹妹唯一的那张合照,阿溪那双清澈的眼睛正温情地看着我。
从离家到现在,妹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回家了。
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在考上大学的这一年,为了给我这个疯子挣钱买药,偷偷辍学去打工。
我看着照片发了好久的呆。
等到天完全变黑了,身体不知怎么就突然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我死咬着牙,想要缓解瞪得跟铜铃一般发胀到生疼的眼睛,却无济于事。
只能拼命撕扯着如同鸡窝一样脏乱的头发,甚至尖叫地想要从阴暗的房间里跑出去。
可拴着阿财的铁链早早就套在了我的脚踝上,丁零当啷地搞出不少响动。
直到我被锁链绊倒,一头重重摔在在床角上,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5
我妈坐在堂屋直抹眼泪,眼睛时不时瞄一眼家里唯一的那部老旧电话机:
“都过了六天了,阿湘这又犯病了,阿溪不回来就算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打电话给汇钱过来?”
“哼!阿溪那丫头在城里吃香喝辣的,哪里还会管我们的死活?”我爸不咸不淡地冷哼一声。
“阿溪是个倔脾气,但也不会不管我们,要不是我们当初为了你侄子的彩礼,硬是逼着她姐结婚,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大哥一家倒好,到现在都……”
我妈还想理论一句,却很快被我爸给打断了:
“那能怪我哥他们嘛,小河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又生了娃,钱肯定早就花光了,哪里还有钱?要怪就怪我们命苦,天生的穷命。”
“我这么辛苦好不容易供她姐妹个读书,结果她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那丫头要么就死在外面,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不是的,不是的……
原本白皙的皮肤被铁链磨砺地溃烂不堪,头顶着一个血窟窿,可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只是在可怖血色里看到了阿溪。
6
深夜里,为了多挣二百块钱的跑腿费,阿溪给一个变态杀人魔送了一次外卖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我也没有力气挣扎和思考,嘴里只能发出最后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多想告诉爸妈:快去把妹妹找回来。
可阿溪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也以为,我和妹妹一起死在了同一个夜里。
直到我被一声巨大的声响给炸醒,稚嫩却尖锐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
“我告诉你们这群老不死的,要钱没有,想把我姐强行卖了给他凑彩礼,我就像砸这个缸一样,见一个砸一个!”
院子里那个蓄满水的水缸,被阿溪用一块石头砸破了一大半,水一下子流得到处都是,半个院子的地都被弄湿了。
大伯被砸得连连后退得老远:
“阿溪,你爸今天不在家,你在发什么神经?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哈哈哈……这李家的规矩,就是从来不把我跟姐姐当人看,生下来就是给大伯你那个败家子填窟窿的呗。”
堂哥李成河一听这话,气得直跳脚:
“你说谁是败家子呢?你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我可是你哥!”
“我妈肚子里可爬不出你这么一个三十多岁,还要追着人被喂奶的巨婴。”
“你……”堂哥李成河撸起袖子就想跟阿溪干架,却被阿溪手里摩挲的石块给吓得退了回去。
我妈赶忙上前拦着阿溪手里欲扔出去的石块:
“阿溪,别说了……大哥,你和小河先回去,这件事等她爸回来再商量吧。”
等大伯他们走后,妈又转头对妹妹劝说着:
“你大伯他们也是为了你姐姐好,哪有姑娘长大不嫁人的?”
阿溪冰冷的眼神斜晲了妈一眼:
“妈,既然那么好,不如你替我姐去嫁?”
我昏昏沉沉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明明大伯他们第一次来我家谈这个事情的时候,阿溪并不在家。
即便后来知道了这个事情,她也是懵懵懂懂地替我难过和委屈。
当下,我只感觉心中很是复杂。
当她两一起回头看到我倚在门框时,妈的脸上还是有些难堪。
她弱弱地对着我喊了一声:“阿湘……”
我别过头去,突然不想理会。
而原本面目赤红的阿溪咬着发白的下唇,终是抑制不住酸楚哭着质问我:
“你就不该回来,你干嘛要回来?”
7
我看着这张稚气未退的一张娃娃脸,那么充满生机地站在我的面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天夜里,妹妹原本那一张一翕的嘴巴,连最后一声“姐姐”都没喊全,就被胶带粘得密不透风,发不出任何求救声,只能跪在地上拼命的向施暴者摇头祈求。
直到我血色的瞳孔里,她的身体倒在了杀人魔变态的嗤笑声中,还被切成细碎的一块块尸块,混着满地的血水一起冲进了下水道……
而现在,她温热的手指正不停地擦拭着我脸颊上不知何时滑落下来的泪珠,嘴里还不断低声哄着我:
“姐,你不要哭嘛,这么大个人了都……”
“阿溪~”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把抱住这个鲜活的身体,感受着她的体温。
“你……终于回来了!”
十七岁的妹妹轻拍着我的背,语气和缓得像个大人一样:
“我不回来,谁来保护你啊?”
我不禁鼻尖一酸,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重活这一世,我一定要保护好妹妹,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我没料到,爸晚上做工回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妹妹阿溪一巴掌。
8
“翻了天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教养的东西?居然在家里跟你大伯大哥他们动手了!”
伴随着猝不及防“啪”的一声脆响,阿溪的左脸瞬间肿胀得老高。
上一世,即便阿溪再调皮,爸嘴上骂着狠了一些,也从来没有真的动手打过她。
我心疼地上前查看她脸上的伤势,阿溪却坚强得没有哭出声,只是眼神恨恨地死盯着爸。
“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爸,生了你,还把你养到这么大!”
“呵!那我情愿你没把我生下来。”
听着阿溪的这声不屑的话语,爸的瞳孔瞬间放得老大:
“李成溪,你刚刚在说什么,你有本事敢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是一样的话!”
阿溪没有退缩,更不顾妈的阻拦,反而步步向爸的方向紧逼上去。
“如果有的选,我一点都不希望我和姐姐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