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金钹法王他们从灵堂里走了出来,明月则由无忌陪着走到母亲灵前上香祭拜,望着满眼缟素,明月不禁暗暗掉下眼泪,跪下叩头,合掌暗祷道:“但愿无忌弟弟能撑过这一时,一旦脱离险境,让他好好地回草原去,不要呆在北京。”她是个心地单纯的女子,哪知道那么多的世情险恶,又哪里知道无忌一入京城,想要脱身,就是千难万难、势比登天?
喀沁公主把明月扶起,认真端详了一阵,对无忌说:“这个女孩子真是我见犹怜,弟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无忌苦笑道:“我从白猿谷脱险之后,三戒大师带我回了峨眉山,他本意是教我重练天山武功,明月姐姐就是我们回山后认识的。”然后将在天山时与明月失散的经过向大家说了一遍。众人听了,个个都暗暗嗟叹。明月打着手势,对无忌劝道:“你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别让你娘去得不安心。”无忌点了点头,对明月说:“谢谢你,我没事的。”叫夏总管进来,安排明月的住处,一应使用,叫夏总管一一准备。夏总管诺诺连声,退出堂外。金钹法王望着他的背影,对无忌说道:“王公怀疑他?”
无忌淡淡地道:“不只是我,见过他的我们的人都怀疑他。”
金钹法王道:“交给老衲吧,老衲抽空探探他的底子。对了,秦药师看过王公的伤势没有?”
无忌摇头道:“药师目下还束手无策,不过她提出可以让我修习别的内功心法,也许有办法将我体内的毒素用内火炼化,达到恢复武功的目的。她那一派的内功是只适合于女子,无法传授我内功。”
金钹法王听了一笑道:“秦药师提出了解决的办法那就好,说明王公的武功还是有恢复的那天,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贫僧的迷踪门内功,不知王公能否修习,待贫僧去问问药师便知。”他话音刚落,堂后就传来了秦药师的笑声,道:“不用你来找,我找了帮手来了!”但见秦药师转了出来,背后跟着两人,一个是皇甫崧,另外一个是独孤钰。无忌见了他们进来,又惊又喜,连忙跪下施礼,皇甫崧将他搀起,说道:“按辈分我虽是你的师叔,你的师父已不在人世,由我来传授你内功心法,合情合理。”独孤钰也笑道:“剑法就包在师婶身上了!”
秦药师道:“我那几手粗浅武功,及不上天山正宗,更比不得剑魔真传,要不然我早就开始想办法了。”无忌暗自惊讶,原来秦药师是和独孤钰竟是忘年之交,拱手道谢道:“劳三位长辈为无忌费心费力,无忌惶恐。”秦药师点头道:“你好好操持母亲的后事吧。我和你的师叔师婶商议如何医治你的毒伤。”
说完和皇甫崧夫妇一起到后面去了。宇文雷和韩飞虎对望一眼,宇文雷笑道:“有杏林第一高手替无忌疗伤,无忌武功的恢复,就指日可待了。韩兄,王公府的护卫,是劳你亲自动手呢,还是让我来?”韩飞虎哈哈一笑道:“丐帮人多,调派方便,还是我们负责府里,请宇文兄和金兄负责周围吧。我们叫花子在外面晃来晃去的总不太好看吧?”金叔衡哈哈笑道:“我也再去调些人手来。”顾雪云道:“这么样最好,我和外子尚给鹰爪通缉,和韩副总舵主在府里最好。”金叔衡道:“那就是了,让在下来安排。”和无忌暂别,出门而去。
第三日上,红枪会和丐帮有三十几名好手陆续进府,个个都是精干人手,惯在江湖上见多风浪的。金叔衡把缘故一说,江南堂口的堂主道:“王公是我们红枪会的大恩人,掌门不说,我们也该来出一把力的,请掌门吩咐就好了!”当下由金钹法王把三十名劲士编入穆土穆侍卫中,分派各处守护,由蒲元修、顾雪云和韩飞虎、杨君孟四人负责排班,金钹法王和说书张、明月三人跟在无忌身边,宇文雷带一帮人手,防守周围。二十七日满等无忌请旨将王妃送往家乡归葬,再作定夺。
一下安排妥当,无忌自与喀沁公主、那颜王子三人安心守灵。喀沁公主对无忌说道:“这小小的北京城,想不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让我住在京城,我是不喜欢的,以后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愿再到北京来了。”无忌道:“你这么不喜欢北京吗?”喀沁公主道:“都说京城繁华,我看不外如此,还是不比我们的草原辽阔自在。”
无忌道:“我也不喜欢北京,不过眼下是出于无奈,不得不留在这牢笼之中。我也未见得会喜欢草原,我倒希望像师父年轻时一样,纵横湖海,快意生平,行侠仗义,除恶扬善。”那颜王子道:“没想到你志向如此高远,真令人感慨。父亲生前就是叱咤草原的一代雄鹰,他的雄才伟略,愚兄学一辈子也学不了。”无忌道:“大哥用心草原,这个王公之位本来是应该交给你来继承的。”那颜王子一笑道:“我才具不够,这些年若不是你二姐和额娘从旁助我,我们的领地只怕早就给其他四支旁族吞没了。”
无忌道:“那就更说明你比我还适合作王公,否则我们的子民早就会起来反对你了。”那颜王子摇头笑道:“不,这不是我的能为,都是额娘一手操持,我只不过照本宣科而已。你继承王公之位,神明共鉴,天经地义。愚兄可以做元帅,可以挥舞刀剑冲锋陷阵,可做不了一方的诸侯。你别看就是做个发号施令的王公,比做大将或者元帅要累得多。我和你二姐小时候亲眼所见父亲为了旗务经常和下面的人议事整夜,一点可都不轻松。”无忌听到这里,已打定主意,如果自己和皇帝以及甘凤池之间的厉害关系能得以化解,将来可以把这个王公交给兄长来做。这个心念在他心里埋下,直到三年之后他迭遇大事,方始告成,情形如何,后文再述,此处略提一笔。
守灵到了第七日,宇文雷和金钹法王在外巡查回来,带回一位太监。原来那太监是大内首领太监高勿庸的手下,来传宫中的消息,明日无忌入宫觐见皇帝。
第二日果然一早就有太监传旨,宣新晋王公入宫觐见谢恩,随侍太监送来王公袍服,明月和喀沁公主连忙随无忌接旨,换上王公服,出门上轿,入宫去见雍正。
新晋王公入宫觐见,后宫颇为耸动,宫中贝子贝勒额驸公子等,都来参加觐见之会。无忌昂然而入,内廷未见如此人物,个个新奇,又见无忌身高过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大多交口称赞。雍正颇为得意,赐座金殿,吩咐赏新晋王公玉瓶一对,锦帛三十端,明珠美玉,难于计数,先送回府中。赐宴已毕,雍正屏退多人,走下座来挽住无忌的手,笑说道:“秋风正起,菊花盛开,你随朕到御花园中赏花说话。”无忌只好躬身道:“遵旨。”二人到了御花园中,左近无人,雍正说道:“卿暂居陋所,甚为委屈。”无忌道:“禹王大圣,居茅茨土阶,尚不以为陋,臣出身草莽,但有遮风避雨之所足矣,敢求更多?”雍正笑道:“你能体会国步艰难,朕心甚慰之。你说说,还有什么需要的?”
无忌说道:“正要请皇上示下。第一件事,先母停灵二十七日之后要离开京师,按乡俗回到草原上叶落归根,请皇上允准。”雍正望了无忌一眼,道:“好,这件事朕可以答应你,还有呢?”无忌道:“听说皇上对穆土穆有所期许,希望皇上下旨明示。” 雍正淡淡一笑道:“你就只想到这两件事吗?”
无忌道:“是。”
雍正想了想,微笑道:“好,你提出的要求朕可以答应你,不过朕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你留在北京做官,穆土穆部落的人一概不能留在京师,回去之后也不能再起刀兵,叫他们好好替朕镇守国门。”转而问道:“朕的提议你能不能接受?”
无忌道:“皇上日理万机,臣于国政无能为。留臣在京,不过聊增笑柄而已,皇上旨意,请恕臣不敢遵,请皇上收回成命。”
雍正脸上变色,道:“你刚刚做上王公,就敢忤逆朕意?”
无忌跪地道:“不敢,臣流亡在外二十一年,不想离开故土,不愿飘零异乡。”
雍正面罩寒霜,道:“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了?”
无忌道:“皇上打算派封疆大吏主政穆土穆,是不是风言风语臣不知道。”
雍正冷笑道:“西藏尚且有朕派驻的驻藏大臣,何况巴掌大的穆土穆?”
无忌不卑不亢地说道:“西藏在西边,穆土穆在北边,西藏有可取,穆土穆呢?穆土穆身在苦寒之地,内有部族骚扰,外有俄夷虎视眈眈,皇上说西藏和穆土穆哪一个防守起来更费钱粮?”
雍正半晌点头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还有点见识,这倒是在朕预料之外。你想怎样?难道你想学罗布藏丹僧,听调不听宣、到最后背叛朝廷,化外称王吗?”
无忌道:“臣无此意,穆土穆亦无此意,否则当年穆土穆的先民也不会浴血归来,回到祖国了。”
雍正道:“皇朝巍巍,朕倒不怕你一个人闹事。”
无忌心中冷笑,索性挑明了说道:“原来皇上是看中了穆土穆的三十万铁骑。”
雍正心头一震,心道:“是甘凤池把朕的心意走露出去的吗?”转念一想,对无忌说道:“你起来说话,你敢说真话,朕很欣赏。”无忌起身,道:“三十万将士愿意听皇上差遣,但他们都不想在朝廷威权之下俯首帖耳。”雍正背过身去,面上又开始变色,说道:“除了这三十万人马,穆土穆还有多少兵力?”无忌道:“约莫十万老弱病残。”
雍正话锋一转,对无忌说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三千世界广大无边,而人生有限,以你的才学应该从正途出身,穆土穆虽大,毕竟远在荒外,你何必执着一乡一土?如果你有心仕途,朕会把令尊原来在朝廷的封号都封给你,让你去治理两省之地,做一个封疆大吏,学一学如何治理国家,你意下如何?”
无忌答道:“臣连王公的位置都不稀罕,哪会去外地做官?再说,要做官臣也不会这样说话了。”雍正顿了一顿,说道:“那朕就不勉强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都可以来找朕,上表上折子都可以。朕这里有件东西是你父亲的,朕今天交还给你。”无忌心头一震,但见雍正拍了拍巴掌,一会儿一名老太监手捧一个长长的包袱走来,躬身将包袱递上。雍正接过包袱打开,原来包袱里包的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宝剑。他轻轻拔出一尺多长,一声龙吟,寒光四射,冷气侵肤。但见那口长剑通体幽蓝,剑脊上刻着规整的花纹,样式十分古朴,剑刃闪着耀眼的光芒。
雍正手横宝剑,对无忌说道:“据说令尊幼时八字太弱,你的祖母为祈祷他平安长大,请龙泉剑池的一位老匠人制了这口宝剑,给他长大以后防身用。圣祖仁皇帝在世,令尊进京为仁皇帝祝寿,特地将宝剑敬献给圣祖,以表恭顺。如今圣祖和你父亲均已不在人世,这剑就还给你吧!”无忌想起父亲,眼角湿润,接过宝剑,说道:“好,臣谢谢皇上的好意。臣要告退了!”
雍正招手把太监首领高勿庸叫来,道:“传朕的旨意,送王公出宫去,任何人不许唐突王公,违者杀无赦。”高勿庸望了一眼无忌,道:“嗻,奴婢遵旨。”雍正带着无忌走过西苑,停下脚步,以手指点,对无忌说道:“这里是上书房和军机处,朕日常在这里处理政务。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此处见朕。朕身为一国之君,送你到这里,也就算十里长亭了。你去吧。”无忌回身施礼,头也不回,在大内卫士的护送下,走出了宫门。君臣第一次会面竟是这个结果,连无忌自己也没想到。
他走出金水桥,金钹法王和明月站在轿旁等他,无忌松了口气,坐进轿中,卷起轿帘,对法王说道:“别看皇帝表面上相貌堂堂,似有人君之器,其实其心阴鸷,诡计多端,常人猜不到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他这次召见我,是为了拉拢我而找出来的原由,让我进宫谢恩,不过是给外面一个说法罢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金钹法王虽然知道,但细究其因,听见无忌的说话,也还是略觉有些意外,道:“不知皇帝为什么这样做?”无忌沉吟半晌,说道:“表面上看,他是为了想要穆土穆三十万铁骑服服帖帖听话,但本意定然不止如此,我还没想到。法王以后帮我想想。”
金钹法王叹了口气道:“是,老衲遵命。”
从皇宫到王公府有一段路程,无忌和法王边走边谈,不知不觉拐进一条静谧无人的胡同,金钹法王猛地惊觉,喝声:“站下!这不是回府的道路!”双掌一错,压向轿子窗沿。前面那两名轿夫桀桀怪笑,倏地放轿回头,长袍一掀,一刀一剑,闪电般向无忌身上刺来。多亏金钹法王警觉极高,迎着两人双掌一抖,一招“怒海飞龙”,呼呼两掌,使剑那人长剑一立,叮当一声,剑身给金钹法王弹了一指,掌锋一偏,直奔使刀那人胁下,移形换步,左掌横扫,右拳击出,一招之下,连攻两人。
使剑那人手腕剧震,知道金钹法王功力在自己之上,跨前一步,一个“左右开弓”,连刺两剑,剑法颇见火候,金钹法王叫声“好!”一招“解甲脱袍”,把那人的剑势给解了,猱身呼地扑来,那人挥剑一格,竟被震退几步,急展剑法,一掠而前,一个“鱼翔浅底”再接“鹰击长空”,守攻相兼,把金钹法王的拳招封在外门,剑招倏变,由刚才的刚柔并济,倏地变成雷霆暴风,守少攻多,一刀一剑,两圈寒光把金钹法王身形牢牢罩住,招式催紧,疾若掠水惊鸿。
后面那两人用的是一对鸳鸯钺和一把镔铁尺,缠上明月。明月身边只有喀沁公主送她的一口短刀,骤逢强敌,短刀使剑招,把端木含瑛教她的天山剑法展开,横刀疾扫,上下一荡,竟将鸳鸯钺和镔铁尺一同挡开,火星乱飞,手腕一阵酸麻。她虽是名师传授,终是只学了天山剑法的皮毛,未曾遇过强手,剑法虽好,临敌经验尚差,当当两声,短刀上给鸳鸯钺震开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使鸳鸯钺那人左手鸳鸯钺一推,捷若翩鸟,倏忽掠到,唰地一声,鸳鸯钺月牙弯尖把明月左手袖子划开了一个口子。使镔铁尺那人趁势足尖一点,腾空飞起,宛如巨鹰扑兔,居高临下,一尺劈下!明月娇躯一闪,短刀急走偏锋,青光一闪,刀尖刺向那人左肩,那人武功颇具火候,身子向下一落,更不收招,铁尺一颤,手腕微旋,斜点明月酥胸,金风如箭,明月连挡十招,渐渐不敌。
使鸳鸯钺那人见同伴绊住明月,大喝一声,鸳鸯钺凌空向无忌飞来,金钹法王和明月暗叫糟糕,忽听那人“咦”了一声。原来他鸳鸯钺劈胸击到无忌胸口,鸳鸯钺竟似砍在一块熟牛皮上,无法再行深入,无忌满脸冷笑,冷冷地盯着他,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我与你有什么仇怨,引你不惜以身犯险,前来京城杀我?”铮的一声,那人但觉寒光满眼,大吃一惊,嗤的一声,左肩剧痛,已吃了一剑。他可不知这是无忌内功尽失之下刺出一剑,若是无忌武功还在,这一剑就足可要了他的性命。
金钹法王勃然大怒,喝声:“明月过来!”双掌一挑一引,身形飘忽如风,让过明月,倏地扑来,掌力一发,当真如雷霆骤起,江海掀波,使剑那人手腕剧震,长剑转眼已到了金钹法王手中,金钹法王凌空夺剑,把剑一掷,方始飞身落地,身形一晃,也不见他身转手扬,使刀那人突觉眼前金光闪动,大吃一惊,百忙中一个一飞冲天,腾空飞起,只听得一阵铮铮作响,三面拳头大小的金钹骤然飞来,打在屋墙之上,恍若下了一阵急雨,到处火光飞溅,金光乱飞。金钹法王以金钹为暗器兵器,发出金钹,神不知鬼不觉,手法极快,而且他金钹藏在袈裟之中,发射根本毫无征兆,更不露出动作,外人知之甚少,等到见着,十有八九已非死即伤,端的武林独步,天下无双。
使刀那人身形未稳,金钹法王双手一招,三面金钹飞了回来,双手齐扬,金钹再发,这回是六面金钹脱手飞出,金钹盘旋飞舞,同时幻起盘旋不定的黄澄澄的光圈,向四名刺客卷来。使镔铁尺那人铁尺疾点,想抢空隙,哪知法王金钹可远攻亦可近击,攻防守御,连环不止,六面飞钹横空飞舞,宛若黄龙经天,那人点打其中一面金钹,其他五面立刻飞旋而至,令人防不胜防。金钹周边锋利,急速旋转之下又不能用手触碰,否则不但手指遭殃,没准还要伤及性命。金钹法王眼光老辣,救主心切,出手迅捷,待使镔铁尺那人一招使老,铁尺尚未收回之际,足尖点处,身形飞斜,陡然欺近,双掌拍出,分击使刀使剑二人。
使剑那人失去兵器,听得风声响起,金钹法王已是迎面扑来,那人撤招不及,金钹法王伸掌在他肩上一按,倏地再腾空飞起,宛若一头巨鹰凌空扑下,一掌把使刀那人震得滚出老远!其他三人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截击。金钹法王身手矫捷辛辣,倏地移形换步,左掌一卷,“砰”地一声,又把使鸳鸯钺那人震得连翻三个筋斗,使铁尺那人横尺招架,背脊已吃了一掌,飞扑下地,摔了个嘴啃泥。片刻之间,四名刺客都被金钹法王打倒,端的快如电闪。四人见势头不对,一声呼哨,飞步跑出胡同,逃得无影无踪。金钹法王也不去追他们,让无忌从轿中出来,三人向王公府方向穿街过巷,急急奔走。刚到府外,见韩飞虎和杨君孟正好出门,见三人跑回,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金钹法王道:“进去再说!”
到了府里,又遇着蒲元修和顾雪云夫妇,两人见金钹法王神色匆匆,已知有异。众人进了后堂,一问才知无忌给人偷袭,身上蟒袍也撕裂了几个大口子,触目惊心。若非无忌身穿乌金蚕衣,后果不堪设想。宇文雷道:“轿子是宫里派来的,四个刺客怎会藏在大内卫士之中不给人发觉?”法王冷笑道:“这是摆明了有人想给王公一个下马威,四个轿夫是直奔取王公性命来的,巴不得王公死了才好呢。”无忌听了默默无语。宇文雷道:“法王说皇帝是主使吗?”金钹法王道:“就算知道是他又怎地奈何!那四人是奉命而行,谁会承认是谁主使?就算抓到其中一人,想撬开他的嘴巴也断断难行!”
顾雪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如叫无忌上一表给皇帝说明今日之事,这叫敲山震虎,看看各方反应何如。”宇文雷点头说道:“弟妹这法子不赖。现在由无忌上表,尽管幕后指使一时还不得而知,时间一久,他的本来面目就藏不住了。”无忌应了,按着说书张的指点,写了一份奏折,由夏总管去递给理藩院。
没想到奏折递上去才只半日,理藩院那边已有雍正的御笔批复回来。无忌接过奏折一看,上面用朱笔写了八个字:“江湖之事,朕不与之。”看完不禁冷笑,道:“胡同里打得热热闹闹,街上巡逻竟无一人来援,说和皇帝无关,鬼才相信。”不信归不信,雍正不会轻易放自己扶灵北归已成定局。大内密探无孔不入,无忌身边多了许多帮手,穆土穆人个个对他奉若神明,现在无忌的手中又多了一把象征穆土穆至高无上权力的宝剑,雍正想来也该后悔,不该把这把宝剑赐给无忌吧。
甘凤池对雍正召见无忌这件事一直在暗中冷眼旁观。无忌与生俱来的高傲和穆土穆传世血统中的桀骜不驯,令甘凤池觉得雍正只凭一把宝剑想收服无忌,是近乎不可能,留给他的空间越来越大。天音夫人对他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皇帝心深似海,我们焉知他真正的意图何在?他冷落你多时,为什么忽然在地道召见你,这意思还不够明白吗?高无忌是个烫手山芋,他明知他一个人搞不定高无忌,没法令高无忌老老实实的听话,把三十万穆土穆勇士的兵权交出来,所以才想到你!试想如果你说服了高无忌这样做了,你的人头落地,也就为时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