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位于湖北省的西部,恩施有一个与皇帝同名的县,叫“ 咸丰县”,咸丰县不大,人口到现在也就30多万。
十几年前,咸丰县当地有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歌手,叫张姝妮。
她的母亲是当地有名的土家刺绣专家,开了一个绣厂,是湖北省非遗项目传人。
条件不错的张姝妮在29岁那年,与一个认识三个月的“忠厚”男人举行了婚礼,婚后夫妻居住在县城中心一个住宅区。
然而,刚结婚一年,她的尸体被藏在自家衣柜里。生前她的头部遭到了钝器击打,然后被勒颈死亡,报案人是她的丈夫。
案发时,她的丈夫正在百里之外的恩施市看病,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死者的母亲也认为女婿平时忠厚老实,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然而,警方经过周密调查后发现,这是一起买凶杀妻案!
那么,警方是如何破案的? 接下来,云朵将为你详细讲解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一、丈夫报案
2010年10月26日下午,一名叫梁子军的男子,拨打了咸丰县的报警电话。他说:
自己从外地看病刚回家,一打开门,就发现家里被盗了,
妻子张姝妮怎么也联系不上。
警方询问了他的具体住址后,特意提醒报警男子不要破坏案发现场,办案民警开着警车呼啸而来。
梁子军的家位于县城沿河路原计委1栋2单元3楼,是一套三居室。
警方来到后,发现客厅显得很整洁,电视和灯都开着,但是,进入主卧后,发现主卧一片狼藉。东西翻得满地都是,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有被翻动的痕迹。
民警打开了主卧室的衣柜门,发现衣柜里堆放着一摞凌乱的衣服。
一个眼尖的警察发现,这堆衣服下面露出一条穿着牛仔裤的人腿!一开始,这名警察以为是人体模型,但是定睛一看,那只没有双鞋的脚皮肤纹理清晰,是真人!
于是,在场的民警迅速挪开那堆衣服,发现里面是一名早已死亡的年轻女子。
梁子军看到后,脸上显现出痛苦的表情,他说死者就是他的妻子张姝妮。梁子军对警察说:
我昨天去恩施看病,因为路途遥远,我昨晚没有回家,就住在恩施一个酒店里,我临走之前,还提醒她睡觉前要关好门窗。
早知道我就不去看病了。如果我在家的话,她也不会遇害了。
梁子军那后悔的表情,警方都为之动容。
警方仔细侦查了死者居住的这套房子,发现:
1、门窗完好,没有被撬或者破坏的痕迹。说明凶手是以和平方式进入的。
2、客厅沙发、地板都比较整洁,没有打斗痕迹。
3、凶手看起来反侦查能力很强,在现场没有留下指纹信息,不过,警方在现场提取到了两枚36码的鞋印。
4、死者丈夫反映妻子的手机和佩戴的首饰不见了,但奇怪的是,柜子里的首饰和钱财却没有被拿走。
不久,法医给出了鉴定报告: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10月25日晚上9:00-10:00之间,不超过晚上10点。
晚上10点,小区很多人家的灯都亮着,大多数人还没有入睡,如果是入室盗窃或者抢劫,一般会选择深夜、等人睡熟后。
另外,凶手能够以和平方式进入案发现场,说明,他极有可能与被害人认识。当然,也不排除被害人当时忘记锁好门,凶手因此趁机进入,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警方决定先从死者认识的人这个方向去侦查。
死者张姝妮曾在剧团工作过,有一副好嗓子,歌唱得好听,长得清秀可人,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案发前不久,她还曾参加过自治州一个歌唱比赛。
梁子军作为死者丈夫,他提供了自己去恩施的车票,以及旅馆入住记录,办案民警查看这些票据后,还亲自去恩施市梁子军看病的医院、入住的旅馆查看了监控,发现他没有撒谎,10月25日的确在恩施看病,晚上住在恩施一家旅馆没有回家。
这些证据表明,梁子军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警方又找了死者的母亲了解情况,问张姝妮和丈夫关系怎样,张母回答:
两人结婚才一年,女婿很孝顺,和妻子感情很好,非常关心妻子。
张母还提到,女儿之间曾有过一段婚姻,这是她的第二段婚姻。
张母认为,现任女婿绝对不会干出杀妻这种事情来。她说女儿在当地唱歌比较有名,认识她的人不少,可能是之前追求不成的男人干的。
得知张姝妮有一个前夫,警方也暗中调查了她的前夫,但是死者的前夫很快就被解除了嫌疑。
案发现场没有提取到嫌犯的指纹,只是在地板上发现了2枚可疑鞋印。这两枚鞋印成为警方破案的重要线索。
一般来讲,很少有男子穿36码鞋子,除非是个子特别矮小、发育不良好的。难道凶手是一个女人?为此,警方还请来了公安部的足迹专家。
足迹专家仔细观察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后,给出如下意见:
1、凶手是一个男人,他平时穿40码的鞋子,属于大脚穿小鞋。
2、凶手个子不高,身高在1.63-1.68之间,体型偏瘦。
3、嫌疑人很善于攀爬,极有可能会一些拳脚功夫,比如练过武术、学过体操或者杂技之类。
从足迹专家给出的结论看,凶手为了迷惑警方,故意穿了一双女式的鞋子。
二、凶手逃过监控
张姝妮住的这个小区不大,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入口有一个监控头。
得知这一点,警方很高兴,觉得从监控入手,对案发当晚进出小区的人一一排查,就能获得线索。
死者住的小区不大,住户也不是很多,排查起来工作量不是很大。两天以后,案发当天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每一个人的身份,警方都一一进行了核实。
奇怪的是,警方经过核实后,竟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难道凶手是翻围墙进入的?监控显示,案发当晚,并没有人翻墙而入。
难道是凶手提前就潜伏在该小区?但是,作案后,他要出小区啊。
专案组后来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是小区入口处的监控存在盲区?
经过反复测试,发现这个监控的确存在盲区:在监控能够拍摄的范围之内,恰好有一个一米宽左右的盲区。
警方发现,如果沿着墙边走,监控录像是无法拍到的,嫌疑人就是沿着墙边走,避开摄像头的。
凶手知道小区入口处监控的盲区,这说明凶手对死者住的小区非常熟悉。另外,凶手能以和平方式进入死者的家里,说明死者认识他,而且还比较熟。
如果仅仅是认识不怎么熟,晚上10点左右,一个女人单独在家,应该也不会轻易开门。
警方开始重点排查死者生前认识的人。
张姝妮曾在剧团工作,后来在母亲的绣厂工作,而且她还多次参加歌唱比赛。她接触和认识的人比较多。一一排查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三、月薪3千,花8万给妻子买保险
在案发三周后,死者母亲向警方提到一件事情,说有一家保险公司给她打电话核实女儿的死亡,保险公司工作人员说张姝妮生前,丈夫给她买了人身意外险,受益人一栏写的是她的丈夫。这份保单的赔偿是32万。
警方进一步调查,发现梁子军一共在三家保险公司为妻子买了人身意外险,保额一共是107万。光保费就需要交8万元!
梁子军只是一名司机,月收入只有两三千元,与妻子结婚才一年,他就花8万元给妻子买人身意外险。似乎有点不合常理。
警方问梁子军收入不高,为何给妻子买这么多保险。梁子军轻描淡写地回答:
朋友在保险公司上班,自己是为了帮朋友冲业绩才买的。
警方仔细查看了梁子军为妻子购买的保单,发现了一个细节:保险受益人一栏写的是张子军,且笔迹不是张姝妮本人的笔迹。(备注:如果此栏空白不填,保险受益人则默认为法定受益人)
到了此时,警方开始高度怀疑死者丈夫梁子军。妻子遇害时,梁子军在另外一个城市不假,但是不排除他可以指使他人作案。
警方分析,这个受指示的人,应该是梁子军很熟悉、很信任的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张姝妮也认识,那么,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四、结婚礼金簿成线索
正当警方苦苦思索这个人是谁时,案发现场一本结婚礼金簿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礼金簿里有一页被撕掉了一个角,导致正反面有6名宾客的姓名看不到。
为何单单是这一页被撕去了一个角呢? 是被人不小心撕去的还,还是有意撕去的?
警方这时想到,当地结婚请客,除了礼金簿上会记录宾客随礼多少,还有一份宴请宾客的名单,来参加喜宴的人都会签名。
幸运的是,警方在死者的房子里,找到了这张宴请宾客的名单。经过比对,专案组有了新的发现:
被撕掉的六个人名里,有5个人此前已经接受过调查,都被排除了嫌疑,
还剩下一个叫陆富山的人没有接受调查。
警方马上暗中对陆富山展开了调查,结果发现陆富山这个人没有正式工作,平日游手好闲的,还喜欢打牌赌博。
另外,他个子不高,比较瘦,曾从事过杂耍表演。这些特征与足迹专家给出的结论很吻合!
警方通过调查手机通话记录,发现在案发前,陆富山和梁子军联系很频繁,但是,案发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一次。这着实有点反常。
警方通过暗中观察,发现陆富山平时就是穿40码的鞋子! 陆富山有很大的嫌疑!
于是,警方以陆富山参与赌博为由,将他带回派出所审问。
陆富山当时已经成家有孩子,经过警方一番思想工作,他承认张姝妮是被自己杀害,但是幕后指使人是张姝妮的丈夫!
他还坦白,这其实是梁子军第四次指使他对自己的妻子实施谋杀计划,此前三次都因为遇到意外情况导致计划失败。
警方问陆富山: 你为何愿意帮梁子军去杀妻?
陆富山回答:他答应事成后,给我10万的酬金。
警方问:你收到他给的钱没有?
陆富山回答:到现在,他还没给钱我。说事成后一个月内给我。
梁子军估计是计划保险赔偿金到手后,再支付那10万的酬劳给陆富山。
警方这才明白,梁子军这相当于是赊账雇凶杀人啊。
梁子军接受审问时,承认礼金薄上写有陆富山名字的那一页是被自己撕去了。
梁子军交代,他第一次策划杀害妻子的时候,是妻子为他庆祝完41岁的生日后不久。(梁子军比妻子整整大11岁)
10月25日,梁子军对妻子说,自己要去恩施看病,临走时他将一张银行卡交给妻子,叮嘱妻子:
这张银行卡是给一个朋友的,他今天晚上会过来拿,你到时候给他就行。
晚上8点多,张淑妮回到了家。临近晚上10点,门铃响了,张姝妮询问是谁,得知来访者是丈夫的朋友,来取银行卡的,张姝妮就开了门让路富山进来。
陆富山进屋后,张姝妮就去茶几上拿丈夫提前放好的银行卡。正当她弯腰拿银行卡时,站在身后的陆富山突然用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向她的头脑勺。
之后,陆富山将张姝妮拖进房间,然后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导致她窒息死亡。
2010年12月31日,警方找到了被陆富山丢弃的作案工具----锤子。 至此,证据链完整,此案真相大白。
五、审判结果
这个案子的侦查过程,可谓是一波三折。幕后策划人与凶手都有着极强的反侦查能力。
湖北省咸丰县公安局副局长张荣峰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队大队长,他说这个案子是他从警20年来遇到最棘手的案子。
如果警方一开始被迷惑了,认为此案是一起盗窃杀人案,那么,可能就无法侦破了。在此,为我们公安干警的专业素养点赞!
2011年9月23日,恩施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
梁子军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陆富山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梁子军为了拿到107万的保险赔偿,不惜花8万给妻子买保险,然后雇凶杀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完美计划竟然被警方识破,不但发财梦破灭了,还误了唧唧性命。
贪婪、毫无人性的恶魔,被判处死刑,罪有应得。
而陆富山呢,为了10万元,接受委托上门杀人,杀人后还没等到拿到酬金,他就被警方逮捕了。可谓是代价惨重。
六、写在最后
值得注意的是,张姝妮遇害时,房间的门上还贴上“喜”字,案发当晚,虽然已经晚上10点了,但她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为丈夫一针一线地绣一双鞋垫。
可见,她内心是深爱着丈夫的。此时的她,根本没想到丈夫竟然雇凶上门来杀害自己。
根据报道,张姝妮与当司机的梁子军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了。当时,她的母亲不太赞同这门婚事。
对方比张姝妮大11岁,且职业只是一个司机。而张姝妮是县里小有名气的歌手,家里开有一个绣厂,经济方面也好过当地很多家庭。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不太般配。
不过,张姝妮与梁子军结婚后,梁子军对长辈很孝顺,对妻子也关怀备至,且女儿很爱这个丈夫,这在一定程度上打消张母的疑虑。(案发后张母才明白,梁子军是伪装出来的)
张姝妮此前已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按说对第二段婚姻应该谨慎一些,然而,恋爱脑的她,在认识梁子军仅仅三个月后,就进入婚姻了。
张姝妮在当地曾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母亲是当地刺绣专家,家境不错,她自己也有唱歌天赋,经常参加歌唱比赛,在当地也小有名气。然而,因为择偶太草率,在30岁时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曾经,她在舞台上那么耀眼,没想到,结婚刚一年,就被自己企图骗保的丈夫雇凶杀害了。
人心,比万物都狡诈,在这个案子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作家裴多菲曾说:女子对自己的爱人的选择,决定自己的幸福或者痛苦。
漫画家朱德庸曾写道:爱情是一种选择,婚姻则是一种命运。 的确如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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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信源:央视法制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