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失智瘫痪,下岗夫妻历经艰难,给她生出了一个博士妹妹

时光与录说点事 2024-11-08 14:10:50

重庆合阳。男人下班回家,见两个女儿躺在地上,姐姐沉重的身子压在妹妹身上,屋里飘着一股屎臭味。

原来,大女儿失禁了,小女儿想给姐姐换裤子,不想力气不够,两个人摔倒在地。

男人连忙奔过去,把大女儿抱上床,又把小女儿拉起来。

他一边给大女儿换洗,一边数落小女儿:“谁让你照顾姐姐了?看看你的作业,错了这么多题!”

小女儿不明白,自己好心帮爸爸照顾姐姐,爸爸为什么还要发火,她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范万秋生于1949年,家住重庆市合阳城街道葡萄街,下岗前是国有企业合阳丝绸厂的职工,1981年有了女儿范开群。

妻子没有工作,就在家专门带女儿,平时开点荒种点菜,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1983年7月,平时活蹦乱跳,已两岁多的女儿突然不能说话,身子无力像面条,不能直立,目光呆滞。

几天前,女儿持续发了三天高烧,手臂上在高烧期间还出现了细密的小点。

当时,范万秋和妻子都认为发烧是感冒,手臂上的小点则应该是“出麻子”,不是什么要紧的病,送到一家小诊所输了液就痊愈了。

出院后女儿就变成了这样。忠厚的范万秋没有把心思放在追究医生的责任上,而是带着女儿到处求医。

一晃两年过去了,范万秋走遍了重庆各大医院,又去了成都华西医院等多家医院,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

严峻的事实摆在面前:孩子大脑神经不可逆转性重度损伤,成了智力低下、全身无力、终身只能在床上度过的瘫子。

医院出具了一张证明,证实范开群是一个重残患儿,允许他们再生一个孩子。

范万秋起初不同意再生孩子,觉得这样对女儿不公平,但妻子的话提醒了他:“我们能照顾开群一辈子吗?万一我们走在她前面,谁来照顾她?”

外人劝他放弃,让孩子自生自灭,说这是一种解脱。范万秋悲愤地说:“她是我女儿,她的体内流着我的血,我范万秋干不出这样可耻的事!”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再生一个”的计划被范万秋默许了。1986年7月29日,小女儿范琴出生。

范琴的成长很顺利,转眼8岁了,是个天真活泼、聪明过人的姑娘,一上小学就拿了全年级第三名。

范万秋在小女儿面前,从来不回避她出生的“背景”:“你应该感谢姐姐,如果不是姐姐遭遇了这么大的难,根本不可能生下你。”

范琴对自己是“为姐姐而生”的宿命快乐接受。即使姐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她仍然愿意把姐姐当伙伴。

1996年4月,范万秋下岗了。家里失去唯一生活来源,他只得削尖了脑袋寻找挣钱的机会。

他在单位是负责丝绸纺织方面的技术工种,下岗后根本找不到相应的工作,只得去一家生产建筑材料的工厂当门卫,每月工资150元。

此时范开群已经16岁,因为大小便失禁,每次都需要把她抱到厕所里完成。妻子身体不好,很难抱得动,大多数时候,只能由范万秋下班后来做这些事……

懂事的范琴不忍看见爸爸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试图为爸爸分担。有一次,她想给拉脏的姐姐换裤子,却因为力气不够,姐妹俩都摔倒在地。

范万秋对小女儿说:“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有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姐姐,你将来要接过父母的班,照顾姐姐。你必须让自己足够的优秀,趁爸爸妈妈还能照顾姐姐的时候,努力读书,奋发成才,而不是现在就让姐姐成为你的拖累。”

范琴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爸爸的苦衷,但从爸爸潮湿的双眼里,她看到了远比给姐姐换衣服更高远的期望。

150元的工资养不起这个家,更养不起两个女儿的未来。范万秋向同事请求,他只上夜班,白天他必须利用起来做别的事情。

正好这时,社区受交警局委托招聘临时指挥交通的协警,范万秋赶紧报了名。

这样,每天早晨上完晚班的他,必须得马上赶到指定的交通要道,协助交警指挥路人和车辆。

工作时间是交通最拥堵的早晨。这样,每月又可以增加一百多元的收入。

发现还可以挤出时间,范万秋又到一些装修公司做了“跑腿工”。

装修工人需要什么东西,他会骑自行车及时赶到,帮忙代购或是受委托方要求,从其他地点把东西取过来。每月又可以创收一两百元。

加上妻子种菜能节省一部分生活开支,这个家总算能艰难地支撑下去。

范琴知道爸爸挣钱不易,所以学校很多时候要求购买学习资料,她都没有告诉爸爸,更不可能参加任何培训班。

范万秋坚持每天辅导女儿。他把时间掐得很准,在做“跑腿工”的时候,他会保证最后一单活做完后,能顺便骑车赶去接女儿放学。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女儿的作业,再辅导她做新的作业。

这个时候,妻子在厨房做晚饭,做好后她先喂大女儿吃,然后等待小女儿做完作业,一起吃。

待范琴睡觉后,范万秋再抱大女儿去上厕所,给她洗澡。然后打个盹,再去上夜班……

范万秋就这样在两个女儿之间透支着自己的生命,他的心血没有白费,范琴的成绩很好,1999年考上了重点中学合川中学。

范万秋的双手沾满小女儿作业本上的墨香和大女儿身上的便臭。在他的眼里,墨香和便臭都是两个女儿的生命气息,它们是等值的。

每个周日的清晨,他会带上两个女儿到楼下走走。

他们家住六楼,没有电梯,需要范万秋抱着大女儿,迈一百多级楼梯下楼,再放在轮椅上,推着走。

回去的时候,则更考验他的体力,抱着大女儿上楼的他,常常要歇好几次,才能到家。

范琴一直不明白,爸爸因为担心她的学习受影响,一向反对她照顾姐姐,却为什么一直坚持在每个周日清晨做这件事,并让她作陪。

范万秋告诉小女儿:“我这样做,是要告诉你,你现在接不了这个班,你抱不了姐姐上下楼。不光你做不了,慢慢的,我也做不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你保证在接我班的时候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可以让姐姐住最好的电梯房,请最好的护工,用最好的药物护理。”

范琴如梦初醒:她只有让自己有足够的能量,飞得足够的高,才能将姐姐带得足够高。

再面对姐姐的时候,范琴就多了一份思考: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原本和我一样聪明健康的姐姐,为何一夜之间人生就被完全清零?她的命运真的就不可逆转吗?

这么多的问题,范琴一个也回答不了。带着这样的困惑,她迎来了高考。

2005年7月,范琴考入山东大学,在填专业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口腔医学专业。她希望在学好本专业的同时,能够探索出姐姐的病理,以期将来能更好地照料她。

女儿考上大学,范万秋多骄傲啊。可是严峻的现实摆在了眼前,女儿这学制5年的大学,得花多少钱才能读出来?

家里没有一分钱积蓄,第一学期的学费就已迫在眉睫。范万秋只能“走一段是一段”了。

于是火炉一样的山城,总有一个光着胳膊的汉子,骑着一辆破单车,每天穿梭在每个亲友的家门。

一个暑假下来,范万秋终于借到了一万元,将小女儿送进了大学。

范琴读大学后,范万秋知道自己的担子更重了,他又给自己加了一项“工作”:每天沿街捡废品。

等到废品在家里的阳台上堆成了小山,他再弄到收购站换钱,用作小女儿每月的生活费。

尽管范万秋累得像个陀螺,但他挣的钱依然只够范琴的生活费和家里一家三口的日常开销,范琴高昂的学费是无论如何都凑不齐的。

为了备好她今后的学费,范万秋只好申请了3万元的助学贷款。

范琴在学校也不轻松。当同学们都在为刚刚开始的新鲜大学生活而纵情玩乐的时候,她却把自己埋在了实验室、图书馆、阅览室。

通过查阅大量的医学文献,她终于失望地确定:姐姐的病情不可康复,姐姐不是语言功能坏了,而是支配语言功能的神经系统完全坏死。高烧加上当时医生用药不当,是罪魁祸首。

范琴很失望,甚至怀疑自己选择医学的意义何在。

2006年的暑假回家,范琴从姐姐日渐恶化的身体状态,看到了迫在眉睫要改善的情形:

姐姐依然被爸妈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她的身体机能在明显衰退,一个明显的表现就是她的肌肉在萎缩,体重轻得像个几岁的孩子。

父亲发现了这种变化却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更频繁地给大女儿换洗衣服,不让她长褥疮。

每天晚上,他都不敢睡得太沉,隔一会儿就要过来看看大女儿,一旦发现她弄脏了裤子,就立马换掉。

因为劳累,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腰椎出现了骨质增生,在抱大女儿上下楼或是上厕所的时候,越发显得吃力了。

这个暑假,让范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对这个家的重要。

再回学校,她查阅了大量护理瘫痪病人的书籍。得知科学的按摩技法,能起到舒筋活络、改善病人肌肉力量的功效。

她又打听到了学校附近一家专治瘫痪病人的中医按摩店。为了学到按摩技法,她以实习为名,免费到这家店里做护工。

她把每天学到的按摩手法,打电话告诉父亲,让父亲尝试给姐姐按摩。

寒假,范琴看到姐姐真的比上一次看到时好了许多。她给姐姐按摩,也给爸爸妈妈按摩。

晚上,范万秋的腰果真就不那么痛了,睡得特别香。他逢人便臭美一番:“有个学医的女儿,就是好啊!”

2010年春节,范琴回家过年,说起包括她在内的医学专业大学生对未来的迷茫:“像我们这样刚毕业仅仅只有本科文凭的大学生,遍地都是,工作后只能当个助理医生,至少得折腾好几年,才能考主治,要想再晋职就更难了,所以还想继续深造。”

女儿一句无心的抱怨,让范万秋很紧张。第二天晚上,他告诉范琴:“今天我到西南医院看了医生履历公告栏,果然一大把的硕士、博士、教授呀。”

顿了一会,他又说:“这样,爸爸同意你继续深造,也拿个博士再参加工作。”

范琴想拒绝,可父亲走进了姐姐的房间,又一次扔下了那句话:“没关系,现在还不是交接班的时候,爸爸还能撑。就这么定了。”

2010年6月,范琴凭借全系专业知识前三名的优异成绩,被保送北京大学攻读口腔修复学专业研究生。2013年4月,范琴硕士毕业,继续留在北大攻读博士。

此时,她已有了不菲的奖学金和各种津贴,她不再需要父亲供给学费,反倒可以给家里寄一些钱。

2014年春节,范琴第一次顶着北大在读博士的光环回到家里。

她告诉爸妈,明年就将博士毕业的她,原本打算留在机会更多、发展更广阔的北京,但她决定了一毕业就回重庆。

这一次,她终于没再听到爸爸说那句“还不是交接的时候”。她仔细地打量了爸爸:爸爸已经65岁了,老了,腰微微有些驼了……

范琴走进姐姐的房间,姐姐依然干净地躺着,她的眼睛多了一份往昔没有的明亮,呵呵地嚷着,似乎是在迎接妹妹的到来。

范琴的眼睛瞬间潮湿了。一对亲亲的姐妹,一个在生命的深谷里沉寂,一个在人生的巅峰闪光,而她们平凡的父亲,穿梭在两个女儿命运的两极,实现了两个了不起的传奇:

大女儿范开群早已过了医生断言活不过18岁的期限,今年已33岁;小女儿范琴则用北大博士的荣光成为他无上的骄傲,无论明天如何,他都可以放心地把大女儿交给她来照顾。

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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