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滴滴答答,洒落在居家楼下空寂的台阶上。
那一夜,辗转难眠,披衣出门,欲散步散心。不想,门外,已是潇潇秋雨。
索性,坐在台阶上听雨。
失眠听雨之夜,不觉就想到宋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细雨飘落台阶,叶叶声声,点点滴滴,滴落愁人心上……这是古代诗词里常见的清冷孤寂的境界。
古人状写“忧愁”的诗词尤其多。
读古诗词,邂逅这类空寂悲秋的情境,最多连连感慨,未必心碎肠断,未必泪倾魂消。
一旦身临夜雨空阶,不知怎么的,萧索凄凉总是不胜翻涌。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暮年白发的老者,流寓僧庐,夜阑人静,兀自听雨。
这不仅是蒋捷“晚栖禅寂”的自画像,也是很多人诸事皆空处境的写照。
夜雨空阶的物境,交织不眠听雨孤寒的心境,今是昨非,一生劳碌,难免感伤世事人生,难以自持。
回首少年娱乐到死的欢愉,追思壮年恩恩怨怨的愁恨,一切的一切尽随雨打风吹去。
夜雨独坐,木然冰冷地听任雨声点滴,空打楼阶,心绪何其无奈、何其复杂!
常言“青春易掷,不容虚度”,年轻时不以为然,笃信心坚石也穿。
荏苒流光,去则难留,不觉过了数载数十载,直至迟暮岁月。
韶光有限,与尘世情缘渐次消除,精气神日渐衰颓,可谓“蹉跎负却平生愿”。
上帝是公平的,年轻时未能饱尝阅历世事,自然孤高嫉俗、气浮心躁。
青春不再,阅历也随华发,愈增愈深;为人处世眼孔愈下,心平气和。
人生在世,几如草头露、水上萍、板桥霜,“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与其慨叹年华易逝、人生易老,闲阶听雨愁眠,哀怨人生无常,不如珍惜当下良辰好景。
“酬佳节,须酩酊,莫相违。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晖。”朱熹老夫子原来也旷达。
坐在台阶上,迎风听雨,不时飘瞥夜灯下微拂秋叶,心情渐渐轻快而空灵。
只要有心,山径石砌,老树藓苔,峰峦白云,皆可入诗入画,处处充满飘逸之趣。
在夜雨台阶上,秋灯、秋雨、秋声,遁入轻柔的一抹朦胧,使我静品风雨秋夜的浓浓秋韵。
建议所有的失眠,都来一番空阶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