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耕田故事会
话说明清时期，地主牛老爷有两处院子、两个太太。那处大点的院子住人多，不光住有大太太，还有丫环和长工黑娃；另一处小点的院子，住着二太太。二太太没有丫环，和她做伴的，只有一条看门狗洋洋。
牛老爷自从纳了这个二房，俩人如胶似漆小半年。新鲜劲儿一过，牛老爷觉得还是大太太那屋睡着得劲儿。后来，吃罢晚饭，牛老爷就很少去二太太那屋睡。二太太年轻貌美，被牛老爷纳了妾，原想能拴住他，不曾想牛老爷口味重，不爱吃她这道嫩菜，只好独守空房。
就这样，二太太守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有一天，二太太守不住了。
这天，二太太骑着呃呃出去一趟，回来时天擦黑了，就把它拴在院内靠窗户那棵枣树上。呃呃是头驴，因为它饿了、兴奋了、急眼了，包括并不限于提醒、警示、发情时等，发出的声音特别洪亮，比一般驴的嗓门都大，二太太平时叫它“呃呃”。
呃呃通人性，它知道二太太在家中的地位，更察觉到二太太的难，每回二太太使唤它的时候，呃呃都乖乖地让二太太骑着，不踢不闹，叫快就快、叫慢就慢，让上哪上哪。二太太也心疼呃呃，每回使唤完它，不管多晚，她总是把呃呃送回那院，让黑娃牵住它的缰绳在牲口屋前转两圈，在地上打个滚儿，消除疲劳，然后再给喂上。
可能是走路多累着了，也可能是没有在二太太家睡过觉，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呃呃躺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没有困意。呃呃看看紧闭的院门和二太太的房门，看看四周高高的院墙，看看满天星光，再看看躺在门楼下的洋洋，想着自己的心事。
半夜时分，月黑风高，呃呃突闻院外狺狺狂吠，不多时，一条黑影翻越院墙跳进二太太院内。“有贼！”呃呃反应过来，那贼子径直过来，不把它当回事儿，竟大摇大摆地从它眼前走过，走近二太太的房门前，把门弄开，转身警惕地往门外看看，悄悄进屋，再把房门关上。这一连串动作，张驰有度，干脆利落，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个惯偷。
呃呃气啊，它不光气这个贼子“人眼看驴低”，胆大包天，更气洋洋这个看门狗不履行职责叫几声。当这个贼子翻墙进来的时候，呃呃明明看到洋洋睁开了双眼，可它搭眼一看，又懒洋洋地把眼睛给闭上了，好像眼前发生这一切，跟它没有关系。
想想二太太平时对自己的好，再想想她将要受到的损失，呃呃躺不住了，它“呼腾”爬起来，四蹄站稳，走近窗户，高昂头颅，张开大嘴，冲着屋内“阿——呃，阿呃——！”叫了两嗓子。呃呃想，有这两嗓子，不把贼子吓死，也吓得他抱头鼠窜。如此，二太太家的东西就不会被偷，它就是个有功之驴，下来二太太会对它更好。
呃呃想错了，也想得太美了。门是开了，可夺门而出的不是贼子，是二太太。
二太太出来可不是表扬呃呃的，更不是抓贼的，是教训它的。二太太怒目圆睁，恼羞成怒，她手持一根棍子高高举起，照着呃呃的屁股用力地打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下手之重、不留情面实属罕见。二太太边打边警告呃呃说，半夜三更你发什么神经，再叫，再叫，再叫就把你给杀了吃肉！打完说完，看呃呃老实了，二太太就丢掉棍子，关上房门进屋了。
呃呃从未见二太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未挨过她的打，呃呃这时想：二太太为什么会打我？是她没明白我为啥叫、不知道家里进贼误会了我？是的，一定是这样的！现在贼还没有出来，警报尚未解除，等下二太太睡着了，不光会丢东西，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呃呃想到这里，顾不上屁股疼痛和后果，重复刚才的动作，冲着二太太屋内又“呃呃”了两声。这两声，呃呃认为是它这些年喊过的最响亮、最震憾和最有质量的两声。呃呃甚至觉得，它已经喊出了“二太太屋里进贼了快起来抓贼啊”的意思。
然而，呃呃的忠诚、警报和智慧，并未起到它想要的效果，相反，却引来了杀身之祸。
二太太这回夺门而出拿的是把菜刀。呃呃清楚地看到，二太太光滑耀眼的丝绸睡衣都没穿整齐，上衣只系了中间那颗扣子，她雪白的脖子和绣有大红鸳鸯的红肚兜都露了出来。它更看到，二太太应该是真的给气着了，气得没了言语，挥舞菜刀便朝它砍来......二太太再见了，来生我还伺候你，呃呃闭上了眼睛......猛的，二太太把举着菜刀的手停在了空中，她想了想，刀背朝下往呃呃身上砸了下去。
二太太这个时候可能还没明白呃呃的警报，可能是明白了，更来气了，她把呃呃的缰绳解开，牵着它来了门楼下，把呃呃拴在洋洋旁边。这还不算完，二太太找根绳子，一圈又一圈地把呃呃的大长嘴给缠住了。
二太太为何如此对我？她今天是怎么了？平时那个温柔体贴的二太太呢？呃呃想啊想，它想不通，想不通就伤心，真是好驴难做啊。想着想着，呃呃不想了，就呜呜哭了起来。当然了，由于嘴被二太太给缠住了，呃呃哭出的声音既小又可怜，这回，它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发不出那“呃呃”的叫声了。
这时，洋洋伸出了友谊的双手，它把呃呃嘴上的绳子解开，关心地问：“驴哥，屁股还疼吗？”
"不疼了，可我心疼。"
“活该啊你！”
“我咋活该？”
“你以为翻墙进来的都是贼吗？”
呃呃看看洋洋，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它说的啥意思。洋洋这时笑了笑，点拨说，驴哥，你看到那个贼子从二太太屋里出来了吗？呃呃说没有看到，洋洋说，你拼出驴命整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他吓跑，你知道为什么吗？呃呃说不知道。洋洋说我实话告诉你吧，翻院墙进来的，是咱家长工黑娃啊！
呃呃大吃一惊，也语出惊人：黑娃咋会是个贼？
洋洋又笑了，它也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个蠢驴，我不给你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