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王员外,老两口子有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这一天,一家人吃完了早饭,王员外对三个儿子说:“我到年岁了,不愿管事儿了。你们哥儿仨出外闯一闯,到三年都回来,谁挣钱多谁当家。”
哥儿三个收拾收拾就起程了。走啊,走啊,过了一座桥,见有三股岔道。老大说:“兄弟,咱不能总一起走啊,我看分开走吧,三年后的今天,咱哥儿仨在这聚齐,一块儿回家。”老大说完,哥儿三个各奔各的方向走了。
不知走了多少天,老大走到一个地方落了脚,做买卖挣了一些银子。老二走到一个地方落了脚,也挣了一些银子。
老三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了西海边,走饿了,正愁要不着吃的,海夜叉出来了,看见了老三,问:“你会教书吗?”老三说:“会,东西南北、天上地下,我啥都会。”海夜叉说:“那你跟我下海吧!”“行!”老三闭上了眼睛,就听“哗啦”一声,说话工夫就到了龙宫。龙王爷在屋里听见了,问:“谁来啦?”海夜叉说:“请来个教书的老先生。”“多大岁数了?”“二十三了。”“二十三还是老先生?那好吧!就在我这儿教书吧!”
老三天天给龙王爷的闺女、儿子上课。龙王爷的三闺女看他忠厚老实,常常喜欢和他闹着玩儿。
冬去春来,过了一年又一年。一天,老三问龙王爷的三闺女说:“我来几年了?”“你呀,来三年了。”“哎呀,一晃来三年了,我该回家了。”“回家干啥去?”“我爹说了,谁回去挣钱多谁当家。我大哥大嫂子、二哥二嫂子都奸,就我们两口子傻。”“傻不怕,我父王说了,你走的时候,给你宝贝。我告诉你,他给啥好玩艺儿你也别要,就要他身上带着的那个小葫芦头,要啥有啥。”老三笑着答应了。
龙王爷听他三闺女说先生要回家,这天晌午,陪老三吃完了饭,对老三说:“先生你要点儿啥走呀?”“啥也不要,我就要您老身上那个小葫芦头。”龙王爷不大情愿,好半天才说:“不瞒你说,这是个宝葫芦,冲它要啥有啥。”龙王爷磕打小葫芦头说:“八仙桌,热火锅,四个仙女给我唱着。”真的热火锅端上来了,开得“哗哗”的,出来四个仙女边舞边唱。老三一看愣了,“扑通”给龙王爷跪下了,哭着说:“我在您这儿呆三年了,您就把这葫芦头给我吧!”龙王爷说:“先生,快起来,说实在的,我真舍不得。好!那就给你吧!”老三乐坏了,谢别了龙王爷就起程了。
再说老大、老二在外边做买卖、做工,都挣些银子,还都买了马骑着往家走。这一天,先后来到了三年前分手时的三岔路口,看老三没到,两个人就猜老三准是没挣着钱,没脸回家了。俩人话音没落,见从西边道上走过来一个背粪筐子的人。近前细看,正是老三。老大问:“老三你咋才到?怎么不买匹马骑着回来呀?”老三看见他俩一人拉着一匹高头大马,神气十足,他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三年白出去了,啥也没挣着,不如大哥、二哥。你俩骑马先走吧,我能撵上。”
老大、老二骑着大马,“哒哒哒”连头也没回就走了。老三撂下粪筐子,从兜儿里掏出小葫芦头说:“给我来辆小车子。”说完就出现一辆崭新的蓝围子小车子,高头大马满串铃。老三坐在车里,就听串铃“哗哗”响,不一会儿就从老大、老二身边跑过去了。老大、老二看愣了,老大说:“这是谁家的新小车子呢?”老二说:“车里坐的准是哪家老员外。”
老三坐车望见家乡的树梢了,掏出小葫芦头说:“小车子收回。”说完车就没了。老三又背起粪筐子往前走。走出不远,老大、老二骑马赶上了,一看老三在前边走呢,心里很纳闷儿,忙问:“老三,你在我们后边,怎么蹽头前儿来了?”老三说:“你们走大道,我走小道。这三年没挣着钱,练个飞毛腿。”老大、老二又骑马走了。
走有一个多时辰,老大、老二来到家门口下马了,老爷子、老太太、三个儿媳妇都迎出来了。一看没有老三,老三媳妇忙跑到前边问老大:“大哥,看见你三兄弟没有?”老二接话说:“在后边呢,他是唱戏骑马--步行。”老三媳妇一听,脑袋立刻耷拉下来了。
一家人回到屋里,老爷子、老太太吩咐媳妇们做点好饭好菜。老大、老二媳妇围着自己的丈夫转,乐得嘴都闭不上了。老两口子直门儿叨念:“老三怎么还没到呢?”正叨念,老二媳妇出外去泼水,喊着:“哎呀,妈呀!咱老三回来啦,还坐轿哪!人山人海围着。”老爷子、老太太听说老三坐轿回来了,忙跑了出来。这时老三对小葫芦头说:“轿子收回。”立时轿就没了,他仍旧背着粪筐子往院里走。老二媳妇迎上去说:“呀!轿跑哪儿去啦?真怪事儿啊,咋没了?”“哪有轿?你看花眼了吧!”老爷子说,“兴许你看差了,把粪筐子当轿了。”老三媳妇看见丈夫穿身破衣服,背个粪筐子,一声没吱。
做好了饭菜,摆到桌上,全家人团团围坐吃了顿团圆饭。吃完饭了,老爷子对三个儿子说:“你们哥儿仨谁挣多少钱,报一报。”老大说:“我挣十个银元宝。”老二说:“我挣六个银元宝。”老三说:“我啥也没挣回来。”老爷子说:“话归前言,你大哥、大嫂子当家,你二哥二嫂子管事,老三你们两口子白吃白喝”老三说:“行。”老二媳妇说:“白吃白喝,净让别人养活着,不如趁早分开好了。咱们三一三十一,往三下分,谁有能耐谁吃,没能耐别吃,再没能耐要着吃。”老大媳妇说:“他二婶说得对劲儿,是得那么办,分!”老三说:“分就分,我啥也不要。”老爷子说:“这五间房子咋分呢?”老三说:“我一间也不要。”说着就拽他媳妇搬东西走。他媳妇哭着说:“你这虎劲儿,可让我咋整啊!”老三带着老婆孩子来到南地,在坟圈子边上选块宽敞的平滩,对他媳妇说:“咱就在这个地方盖房子。”他媳妇赌气地说:“你搁啥盖呀?用唾沫粘哪!”
老三掏出小葫芦头悄悄地说:“给我盖个四合套的大院儿,门前有把门的,院里有鸡、鸭、鹅,越快越好。”说完,就见平滩出现了许多人,噼嚓叭嚓,不一会儿就盖起来了。老三媳妇乐了:“你咋整的呢?说你傻,你还真有傻能耐。”小两口说说笑笑把东西搬进了新房。
第二天早晨,老二拣粪看见南地戳起一座新房,回来对他爹说:“爹,南地里是谁家盖的房子,啥时候盖的呢?”他爹说:“我拣粪去也看见了,门前还有把门的呢,院里鸡鸭鹅乱叫,狗也咬。谁家盖的我咋不知道呢?”老大说:“我到南地探探去。”不一会儿,老大回来了,对他爹说:“我打听把门的,他说是王三老爷盖的。”他爹说:“八成是你三兄弟盖的吧?”老二两口子听见了,忙搭话说:“咱俩进院里去看看。”说着就奔南地去了。他俩来到老三大门口,假装成要饭的,把门的不让进,两人硬是闯进去了。老三两口子一看二哥、二嫂子来了,忙迎了出来,说:“二哥挣那么多元宝,怎么还要饭呢?”二嫂子说:“不说是要饭的把门的不让进。我说三弟呀,这房子是你盖的呀!咋盖得这么快呀?咱俩给你贺喜来了!”这时老大两口子也来了。老大说:“老三你挣钱都鬼藏起来了,咋不交家呀?你挣多少银子,都放哪儿了?你这房子咋盖的?”老二媳妇吵吵巴喊地跟着说:“老三你挣钱不交家,偷着盖房,咱换换住吧!你回老房子,我们两家搬这新房先住两天,活一辈子死了也不冤。”老三说:“换就换吧!那得找中人立个字据。”老二一听同意换了,忙跑出去找来了屯中的几位亲友,立了字据。老三到外屋偷着拿出小葫芦头要一桌酒席,招待亲友。亲友走了,老三一家人又搬回老房子。老爷子、老太太没动,只是老大、老二两家搬进了新房。
老大、老二两家住上新房,别提多高兴了。睡到半夜,老大说:“咋这么冷啊?”他媳妇说:“把我冻醒了。”正说着,老二媳妇跑过来说:“大嫂子可不得了啦!”“咋的啦?”“硬把我冻醒了,你看,哪有房子,这不是坟圈子吗?”老二一听叽里咕噜爬起来了,说:“是吗?”一细看,“哎呀,是啊!你看,那满天星星,这跟前都是坟。这傻小子咋整的?这是鬼魔怪啊!”老二媳妇说:“走,找三傻子去!”
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带着孩子一齐来到了老三家。老二媳妇说:“老三哪,都说你虎,你一点儿也不虎,可把我们两家挑弄苦啦,你看看去,南地哪有房子?我们不换啦!”老三理直气壮地说:“是你们逼我换的,住一宿变卦不换了?那不行!你们找中人去吧!”老二两口子把中人请来了,中人听明白了情由,说:“你们换的时候有房子,咋没的我们不管。”说完就走了。老大、老二两家没有办法,只好在本屯先租两间房子暂时住下了。
天快黑了,老三媳妇对丈夫说:“做饭吧,咱爹咱妈都饿了。”老三说:“不用做饭,吃现成的。”说着,走到外屋偷偷拿出小葫芦头,磕打一下,说:“葫芦头葫芦头,我要八仙桌热火锅,再来四个仙女给我唱着。”说完,热火锅来了,开得“哗哗”的,还有四个仙女边舞边唱着。他爹说:“我不爱吃锅子,我想水煮饺吃。”老三又到外屋拿出小葫芦头一说,水煮铰就来了。
再说老二媳妇看见老三家的烟囱没冒烟,对大嫂说:“嫂子,你看老三的烟囱没冒烟,老爷子、老太太跟他还不得挨饿呀!咱们偷着看看去。”她俩悄悄地来到老三住的窗户底下,舔破了窗户纸,往里一瞅:屋里点得明灯蜡烛的,热火锅开得“哗哗”的,水煮饺热气腾腾的,四个仙女唱得美耳中听。她俩瞅着瞅着就听屋里老太太说:“咱老三傻呵呵的命好,要啥来啥,到外屋叨咕叨咕就来了,咋整的呢?”屋里头一边说一边吃,顺嘴流油。老二媳妇趴在窗外越瞅越馋,口水顺嘴丫子往下淌,舌头伸出多长。这时老二来了,走到他媳妇身后,手搬着他媳妇的肩膀说:“看这个干啥?真馋,走,回家去!”使劲一薅,他媳妇的脑袋一动没动,脖子伸出一尺来长。老大媳妇一细看,忙喊:“别抻,别抻,他二婶的舌头冻在窗台上了。”说着就用嘴哈热气,哈了一阵子才把舌头化下来。老二一看他媳妇的脑袋“滴拉当啷”地抬不起来,就用两手托着,大嫂子扶着她身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强走回家去。
老大看见二兄弟媳妇脖子抻多长,来气了,对老二说:“走,咱俩找三虎去!”说着,哥俩气冲冲地闯进老三的屋子。老大说:“老三哪,你快看看你二嫂子去吧!就因为馋你这吃喝,把舌头冻在窗户台上了,脖子抻多长,你说咋办吧?你得给治!”老三笑着说:“这好办,我借给你们小葫芦头儿,你们拍一下小葫芦儿,说一句“缩',拍一下,说一句“缩”,缩到正合适了,就别拍葫芦头儿了。”老二乐颠颠儿地拿着小葫芦头儿回家了,老大两口子也跟去了。
到了老二家里,老二一拍小葫芦头儿,老大媳妇说了声:“缩!”就见老二媳妇的脖子真往里缩进一点儿。老二又一拍小葫芦儿,老大媳妇又说一声:“缩!”老二媳妇的脖子又往里缩进去一点儿。老二着急了,忙说:“还非得一句一句地说?快点儿说,缩,缩,缩!”大哥、大嫂看老二着急了,两口子一齐连声说:“缩,缩,缩……”一下子把老二
媳妇脑袋缩进脖腔子里了。老二说:“咋整的?缩大劲了。”老大两口子说:“净怨你,让
快点儿说,缩缩缩的,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