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绝无仅有、意义非凡的无聊

雨树披纷 2023-09-09 23:19:49

1888年,在法国东南部城市格勒诺布尔,一个青年人,因为流落他乡,举目无亲,实在无聊,便到当地一家图书馆打发时间。在图书馆一隅,他发现几本尘封四十多年的手稿,顺手抄起来阅读。

这位青年人叫施特里恩斯基,波兰语言教师。阅读这些手稿,他读出味来。他找到了出版商,将这些手稿一一付梓:《吕西安·娄万》《亨利·布吕拉尔的一生》以及《日记》。手稿开始为世人所知,作者叫司汤达,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无名作家。

对这位无名作家来说,波兰语言教师的无聊,是一次绝无仅有、意义非凡的无聊。

时间到了1900年。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的几个学生,因为教授盛赞一个笔名叫司汤达的作家,他们开始阅读他的作品;惊觉书中的观点,契合他们所推崇的理念;其中一个叫依波利特·泰纳的学生,后来成为极具影响力的文艺评论家,大力推荐司汤达《红与黑》等作品。

二战时期,法国地下抵抗运动成员,在司汤达的小说中,结识了心心相印、意气相投的莫逆兄弟,在书中汲取了慨然赴死的精神力量。《红与黑》的主人公于连·索黑尔在狱中的内心独白,仿佛就是他们与德国人生死对决的心声。

于是司汤达尽人皆知: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

生前默默无闻的司汤达,在自己书中多次说过:“我将在1880年闻名于世。”这句话,遭来同时代人的讥评,在他们看来,这纯属自我安慰的空话。

但埋在蒙马特公墓的司汤达,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幽灵。四十六年之后,波兰语言教师无聊阅读尘封的手稿,唤醒了这个沉睡的文学幽灵。司汤达从坟墓里飞起,扇动了法国文学新视界的蝴蝶翅膀,正如茨威格所评价的:“正是灵魂的最柔弱的振动具有时代的最远的波长。”

1970年,司汤达的家乡格勒诺布尔,建成了司汤达博物馆,纪念这位为法国人带来荣誉的作家。2000年,该博物馆列入法国国家历史遗迹名录。

尽管如此,英国作家毛姆认为司汤达“绝对是个特例”。

按照毛姆的说法:很多在世的不得志的作家,自信他们的作品一定得到后人的赏识,借此安慰自己,但这种情况其实很少发生。

现代人只热衷同时代或前代有定评的书,即使在故纸堆里找到心仪的书,又有谁会像波兰语言教师那样,广为宣传。

所以,张爱玲有句话很适合现在的人:“出名要趁早”!大器晚成有没有?有!但很少,有的行业甚至就是“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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