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苏不卿有个爱得不得了的白月光。
据说那个女人先是在周破产的时候弃他而去,然后在人家春风得意时又巴巴地回来,
俗套地拿着一张癌症检查单求复合。
周围人都骂她不知廉耻,劝他好好跟未婚妻在一起。
可他们哪知道苏不卿的破产是装的,
白月光的癌症却是真的。
1、
我就是那个白月光。
回国第三年,我终于接到了一笔大单子。
只可惜是来自我前男友的。
我本来不想接的,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苏不卿靠在我工作室的沙发上,点了支烟,淡蓝色的烟气刚从火苗中冒起就被他无情地扔进面前的琉璃杯里。
呲啦一声,烟沉到了底。
“婚纱设计好了吗?姚大设计师?”
我捏了捏眉心,将一本图册放在他的面前。
“苏总,太太不过来,我真的没法设计出合身的衣服。
这个图册是我这几年几乎所有的设计,烦请您给她看看,如果有新的想法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
苏不卿沉着脸,让人辨不清情绪。
他没拿图册,而是那样一动不动坐着,也不抬头。
时间长了,我的身子有点吃不消,只好躬着腰问:“苏总?要不然把您未婚妻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问?”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有些不合适。
果然,苏不卿随即嗤笑了两声:“露馅了吧,姚且茗,你就是没放下我。
你不会以为我根本没有未婚妻吧?
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找你复合?
姚且茗,没人会在原地等你一辈子,
就算老天开眼哪天让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泪。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砰——
2、
苏不卿有句话说得不对,其实我是见过她未婚妻的。
在落日酒吧,我刚回国的时候。
那时我的病终于痊愈,还攒了不少钱,满心欢喜地回来。
求了我和不卿的共同好友王镧很久很久,差点给他跪下,他才勉强带我去了苏不卿的去处。
“我要是你,这辈子就不会回来。
好聚好散不好吗?”
去的时候我戴了个N95的口罩,背了个黑色双肩包。
里面是我这么多年就诊的病例。
我杵在门口,想进去,却又不知怎么的停下了脚步。
包厢闹烘烘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酒瓶。
苏不卿似乎喝多了,半个身子倒在了一个友人的身上。
忽然他抬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刹那,心脏好似漏了一拍,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点没变,又好像哪里变了,我说不清。
只是喉咙忽然有些涩。
他转瞬开了瓶新酒,不再看我。
“老苏,别喝了,都快订婚的人了,稳重些。”
订婚?我瞳孔一滞,双手不自觉捏紧包带。
旁边的友人一把夺走他的杯子,然后提到了我。
“我劝你好好对可妮,忘了姚且茗那个嫌贫爱富的势利眼,重新过好日子不好吗?”
“是啊是啊,想到姚且茗我就觉得恶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旁边一个友人附和。
砰——
苏不卿忽然把杯子一摔,呵道:“轮不到你们来说她!
也许,也许,她有自己的苦衷。”
刚刚帮腔的男人忽然一笑,“苦衷?什么苦衷?
不会是刚好在你破产的时候得了绝症又害怕拖累你不得不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老苏少看一点偶像剧,多长点脑子吧!”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停逼他承认我就是个势力的恶女,可他终究还是沉默着。
灯光糜烂,可他的眼角却猩红的清晰。
我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可总觉得他们说得也没什么错。
“哎?你谁啊?一直杵我们门口做什么?!”
他旁边的男人朝我走来,苏不卿也正要抬头往这边看。
我将手放在口罩边缘,正要脱下,一阵木质玫瑰香忽地闯进我的鼻腔。
我的肩膀被撞了一下,是个高挑的黑棕色长发女人。
“可妮,你终于来啦!不卿等了你好久!”
3、
那天,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镧没有告诉我,苏不卿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孩。
我大哭了一场,然后收拾好行囊,连夜离开了南城。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泪腺大开,仿佛不受我控制一番。
姚且茗,难道当初你走的时候没有想过今天吗?
我把眼泪擦干,审问自己。
像个成年人一样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吧。
既然他已经向前迈了一步,那我也不该回头。
来到北城,我开了间婚纱工作室。
日子一天天过去,癌症再次复发。
三年过去,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初恋和病魔并不会轻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半个月前,助理小刘跟我说,有个大顾客愿意花一百万买我的设计。
一百万啊,这是我从业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
我很高兴,当即让他收了定金。
直到见面才发现,那个大顾客就是苏不卿。
六年前的姚且茗没想过以后苏不卿的新娘不是她,更没想过她要亲手为旁的女人设计婚纱。
那天,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低。
我机械地向苏不卿解释着设计理念和所能提供的服务。
像是没过脑子,又像是每句话都过了脑子。
那一刻的我好丑,像朵别扭的白莲。
而苏不卿从进来到签字一直都只是淡淡的,
直到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里好像也有些波光。
“你……你到底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
到底为什么抛弃他,我猜他想问。
从他的立场来看,姚且茗一直都是个好人。
4、
我和苏不卿是高中同学。
他家很有钱,有钱得不得了。
我家很穷,穷得叮当响。
我靠着全市第一的成绩坐在了第一排,他靠着父母的投资坐到了我的旁边。
学校不仅减免了我的学费,苏家人还给我提供了一笔不菲的生活费。
条件只有一个——
带苏不卿进步。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钱不好挣。
因为苏不卿是个糊涂蛋,一个大糊涂蛋。
糊涂就算了,还一天到晚睡大觉,要不然就是拿着漫画书咯吱咯吱地傻笑。
就连把重点整理好放在他的桌上,他也会连同桌肚里数不清的情书一起扔掉。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好好学习?”
他瞥了眼我,继续看起漫画书。
“管好你自己。”
那时的他很烦我,可贫穷如我,毕竟尊严和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喜欢纸质的重点,我就将重点涂满了他整张桌子;
他喜欢打篮球,我就趁着午休的时候在球体上写下所有重点试题。
后来,他的校服、雨伞、板凳,总之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都被我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考点。
终于,他愿意跟我说完整的句子了。
只不过,是将我堵在了巷子里。
“我说,姚…姚且茗是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他校服大敞,内衬上遍布数学公式,
苏不卿一手撑着墙壁,一边故作阴狠地警告我,眼里却并无恶意。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学习?”
那是我第一次直视他琥珀色的双眼,也是我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生给苏不卿写情书。
他被我盯得耳尖泛红,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苏不卿不自然地走开,背对着我又停了停。
“要是……要是你能把这些知识画进漫画里,我……我就学!”
5、
绘画的本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很穷,没有钱学艺术,只能去图书馆借了很多很多书。
我又借了苏不卿喜欢看的漫画书,然后想啊想,画啊画。
终于把重点“画”了出来。
“给。”
苏不卿挠了挠头,终于还是接下了。
“《数学奇异世界》、《大千语文之国》、《英语角之我的魔法宝石》……
嘶……你这名儿?”
不等他说,我立刻打断:“当初可没说还得起个好听的名字你才肯学习。”
苏不卿只好为难地打开为他专属定制的“漫画书”。
一开始他还有所微词,不停吐槽我的画工,
后来他就开始时不时主动翻看教材,或者开口向我询问不懂的地方了。
他底子薄,但我的漫画需要转几个弯,他为了更好理解剧情的进展,所以会主动学习。
一开始我还害怕这样会不会磨掉他的耐心,所幸他是真的很喜欢我的漫画。
就那样,我们从高中到大学,几乎没有分开过。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定一定会在一起。
除了苏不卿的妈妈。
当然,她没有俗套地反对,只是请我喝了杯咖啡,说:
“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你跟不卿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6、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接受我是个虚荣拜金的女人就那么难吗?
苏不卿,你真是个恋爱脑。”
时隔六年,我跟苏不卿的对话戛然而止。
-
周日去医院复查,医生给我开了更有效的止痛药。
“主任,我还能治愈吗?”
“以目前的医学怕是……”
我苦涩一笑,换了个问题。
“那我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给我看病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照理讲她这样的人应该见惯了生死。
可,那天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要跟我的直系亲属谈。
我哪还有什么直系亲属?
我苦涩笑笑,随即接到了助理小刘的电话。
“且茗姐,你快回来,有个顾客一直找我们麻烦。”
“好的,我马上就来。”
我挂断电话,匆匆赶回。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木质玫瑰香。
这几天不是旺季,来试婚纱的人很少。
今天的客人只有这一位,此时换上了自己的私服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不悦。
这是个很漂亮的客人,高挑的身形下是一张白净的娃娃脸,很明媚。
托这几年学设计的福,如今我也能轻易看出她穿得是迪奥最新款的连衣裙,脚底踩得的是华伦天奴的设计师款高跟鞋,无名指上戴的是HW的一款婚戒。
“您是独自来的?”
她抬眼,假装不经意地打量着我,又低下头,看起了手机。
“这是我的私事,
既然是老板,就把最拿的出手的设计都拿出来吧。
我要你亲自帮我穿。”
她的语调说不上轻蔑,但总之不甚友好。
小刘在一旁气得翻白眼,我示意她别跟客户冲突。
她翻了翻图册,几乎挑了每一件。
“这件太大了。”
“这个面料不舒服。”
“嘶~你弄疼我了!”
“这种烂大街的衣服也能说是设计款吗?!”
最后折腾了几乎一上午,她也没看到自己喜欢的。
见衣服没得试了,她提出要试婚鞋。
“我这儿不卖婚鞋,那几双是用来展示用的,非卖品。”
她见我拒绝,立刻垮脸,用半威胁的口吻:“什么都没有,你开什么工作室?
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从北城滚蛋?”
我攥了攥手心。
“怕了?”
“那倒没有,对了,还没问您贵姓?”
我画风一转。
她明显愣了一下,大答:“姓汪,怎么了?”
我笑着点点头,朝她伸出手:
“汪可妮小姐你好,正式介绍一下,
我叫姚且茗,是苏不卿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