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世的最后几年，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大小便都难以自控。有一年国庆节我和妻子、儿子一起回老家接母亲，接回母亲以后，住在哪儿呢？我们的卧室在二楼，母亲的卧室与我们一起本来也在二楼，但考虑到母亲的神志有些恍惚，上下楼有诸多不便，原来一楼的浴池间拆除盆池后略加改造作为出租房对外出租了，刚好有两个单间，房客刚刚退房，其中一个靠窗稍大的房间，挺适合母亲住的。于是我就把二楼母亲的床上用品一一抱下来，铺在一楼这个房间里。当时天气还挺暖和，铺好床后，我就烧一些热水，在屋里放一个大盆给母亲洗洗澡，洗洗头，然后把衣服洗出来，我才稍作休息。

同时在一楼还住着几个在医院实习的新乡医学院即将毕业的学生。我怕母亲夜里出来后找不到自己的房门，就给她在屋里放了两个盆子用于大小便。

睡到半夜，听到楼下不停地有“噔噔噔”的响声，我和妻子赶快起来，下楼一看，母亲拿个棍子，挨个敲打几个学生的房门。

“娘，你咋着了？这里面住的都有人，你别敲他们的门呐！”

老太太挨个敲打别人的门

我把母亲搀扶到房间，一开灯，大吃一惊，地上到处都是粪便和尿液，又看床上，也有屎有尿。一摸她身上，那衣服湿漉漉的。

妻子赶紧去开火烧水，然后去楼上挟被子，拿衣服。我先拿灰斗铲来一些煤灰把地面垫一垫，铲一铲，扫一扫，清理一下，又把脏被子拿到地上，重新铺床，给母亲重新洗澡。洗完澡，先给她穿上衣服。衣服刚穿好，他又拉在裤子里了！

赶快再脱衣服，再擦洗。

让母亲重新睡下以后，我给母亲交代：“晚上你在屋里的时候不要关灯，天明了再关灯。”母亲一直不声不响。

我们下楼忙活的时候，儿子也被惊醒了。后来儿子曾经写过一篇作文《奶奶糊涂了》，还发表在《小学生作文报》上。重温儿子这篇作文，才知道那是儿子刚读四年级的时候，八岁，推算方知，是2008年的10月1日。

重读这篇作文，也能勾起不孝子的思绪万千（落泪）。

奶奶糊涂了

河南省上蔡县第一小学四（4）班 闫津溥

国庆节放假的时候,我跟爸爸回老家接奶奶。

在蔡沟西边的一个路口下车，向南步行二、三百米，就到了大伯父家。一进大门，就看见奶奶在院子里，拄着一根木棍，弯着腰，像在走路，又像站着没动。仔细看去，一条棕色的头巾围着蓬乱的白发，眼睛和嘴巴凹陷得很深很深，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

下午，奶奶来到我家，住在楼下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

晚上，爸爸在她的床前放了两个盆子，告诉她：“夜里不要出去，大小便就解在盆子里。”

我家一楼，除了奶奶，还住着几个在医院实习的学生。到了深夜，奶奶睡醒了，拿着棍子一个个敲打别人的房门。

爸爸妈妈连忙起床下楼。发现她的衣服湿漉漉的。原来，她大小便都没解到盆子里，地上、床上到处都是屎尿。爸爸妈妈赶紧给她换衣服，换被子。刚换停当，她又拉在裤子里了。爸爸端来温水，给她洗身子，再换衣服。

就这样，洗了换，换了洗。自从奶奶来了以后，爸爸妈妈可忙坏了。

我问：“奶奶怎么了？”

爸爸说：“奶奶糊涂了。”

（杨静如老师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