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回家过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我却大年初二就“逃”走了！

每年过了腊八之后，老家的发小或是一些亲戚就开始问我，年底回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还约着到家之后一起团聚或是赶年集。自从几年前母亲走了之后，我便把老家收拾了一遍，能封的都封，能烧的都烧，老家变得空空荡荡，落了锁之后，街坊邻居也就知道了，我大概是很少再回家，其实想来也是，早早在外定居，孩子们也很少回农村老家，我的父亲去世早，母亲也已经走了，老家还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呢？

这几年村里谁家结婚，谁家有丧事，我会偶尔回来参与一下，这是母亲生前教育我的，她说村里的人情世故，不是拿钱来衡量的，哪怕不给钱，也要人到场。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街坊邻居都过来帮忙，我深深感受到那种属于村里人之间浓浓的淳朴的感情，所以即便我常年在外，还是会回来参加村里的事情，只是到了年底，我还是犹豫了，看着人家灯火通明，而我家没有长辈，这种失落感还是很大。前几年都没有回去，这一年，我决定回家了，只是到了大年初二，还是很赶紧“跑”了，老家，实在是受不了！

1.

我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三个长大。大姐跟着她女儿到了外地，二姐去给她儿子照看孩子，去了广州，也是很少回老家，我们这户人家门头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仅有的几个亲人，跑的天南海北哪都有，年底都不能够团聚一下，这心情也是很难受。

老家的规矩，家里有人去世，是三年内不准张贴春联之类的，也不准家里放炮，母亲去世后，过年的时候，我也没有怎么回家。当然，这期间发小或是家里的一些大娘什么的亲戚，会问我过年回不回家。以往我都是模棱两可，到年根的时候才决定不回家，因为家里真的没人，回家还能干嘛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就是比较想念老家，比较想念那个老房子，于是在接到发小满心的电话后，我就决定，还是回家过年吧。

我的两个儿子，都已经结婚了，他们不想回老家过年。其实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童年不像我那样，是在村里度过的，春天，去河边钓鱼，夏天，去树林里捉知了猴，他们也没有体会过我们年底的时候，要步行好几里地去集镇上办年货的喜悦。

尤其是小儿子，当年还问我，寒冬腊月，冻得直哆嗦，干嘛要去集镇上买年货，跟城市里一点都不一样。

也或许如此吧，两个孩子对村里的感情不是很深，孩子的孩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年，我就和对象两个人从外地回到了老家，想着几年没有回来了，要好好地过一个年。回来的当天，我就带着礼物去了大娘家看看，也去了几个邻居奶奶家坐一会聊聊天，他们这些人年纪大了，有的甚至都认不出来我。母亲没有去世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是话搭子，常常在我家门口聊天，只是在我锁了门之后，我家门口，除了草，就剩下母亲生前常坐的那个石墩子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说起来，我也只是过年的时候没有在老家度过，其他的时候，村里有什么婚丧嫁娶的，我都是回来随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好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好多人，渐渐地开始有点生疏，在路上碰到的时候，说不上几句话，就赶紧找借口离开。

我想，这或许就是久别故乡的原因之一吧。

2.

回村过年了，人情世故，在年底特别多。

但我没想到，这一年，我才回家5天，就参加了一场葬礼，令我意外的同时，也在接受现实。

我今年回家过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满心给我打电话说粮库可能要走了，大家都是发小关系，一起长大的，问我要不要回来看一眼。

其实粮库病危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年前就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进行看病，当时我和对象还带着礼品去看望他，那个时候他很脆弱，也说不了什么话，我跟他没说多久的话就走了。

偶尔，我会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看粮库，看到他妻子在楼道里哭，说实话，我也是很心疼。

粮库是我们这群发小里家庭情况最特殊的一个，家里很穷很穷，父母常年有病，一直在吃药，几乎是没有出去打工赚钱过，一直在家里务农，小时候大家的情况都比较难，但粮库家更难，孩子多，吃的东西少，粮库有时候都是饿肚子，我和满心有时候会从家里偷点红薯或是花生什么的，就悄悄跑到村口的麦秸垛那里，躲起来吃。

他14岁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比我们每个人都早。小孩子去外地能干什么活呢？全都是出力气的活，第一年也没有什么钱，他师父就给了一点路费，但刚到车站就被偷走了。

没办法，他在车站睡了两天，饿的时候拣人家的剩东西吃，渴了就去喝水龙头里的水，后来遇到了一个老乡，那人很热心肠，给买了吃的，又买了票，这才回到家。

在粮库快结婚的那两年，他父亲为了凑彩礼钱，养了猪，每天忙的不行，结果有一次给猪喂吃的，人没有站稳，被猪撞倒在水泥地上，头直接磕了下去，从那之后，人就不大行了。

我们都说粮库这一家，指不定是上辈子得罪了什么人，这一辈子才会有那么多的灾难。

我们几个发小，帮他凑了点钱，算是把婚礼的事情给解决了。

有人说，男人赚钱，就是两三年的时候，但粮库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赚不到钱。或者说，他的责任实在是大，赚的钱，不够花的。

每年年底粮库都是最后一个回家过年的，我们会拉着粮库到家里吃饭聚餐，聊聊一年的变化，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我们从来没有去过他家吃饭，但大年初一，几个发小都会给粮库孩子压岁钱，说是讨个好彩头，但其实大家都明白，只是不说罢了。

粮库虽然没啥文化，但一直很努力，有一年满心跟着他出去打工，就是干工地上的活，三伏天，热的汗流浃背，满心实在是干不下去，可只要有活，粮库都是争着干。

吃，永远都是省着吃，住，也是最简单的那种。屋里很闷热，大家都住进了空调屋，但他只住那种便宜的房子。

他们工地上有几个老乡，大家本来是说好的，轮着请客吃饭，反正工地附近就那么几家餐馆，大家喝点啤酒吃点菜，也算是自在。

只是轮到粮库请客吃饭的时候，就有了不一定的变化。

按照以往的习惯，大家就是点几瓶冰啤酒，点几个菜吃吃就行。

但粮库就说啤酒点两瓶就行，大家拿杯子兑着喝，菜，其实要一大份，每人一碗面条就够了。

众人自然是不同意的，钱不钱的先不说，吃不痛快也是一回事啊。

满心知道粮库是想省钱，就赶紧打圆场说自己今天也不想喝啤酒，吃完面就行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后来，也没人喊粮库一起吃饭，每次，都是满心和他坐一个桌吃饭。

3.

熬了好多年，日子才慢慢有了好转，没想到，粮库就病倒了。

花了大半辈子积攒的钱，一点好转都没有，年前他在医院的时候，我去看他，他一脸苦笑，说不出来话。

后来听说他出院了，我以为是好了，还说等有时间了回老家看看他，只是一直没空，谁知道，他是自己放弃治疗了，回老家，等着最后的“结果”。

当满心给我说粮库要走的时候，我心里是咯噔了一下。

这几年，老家的发小，有一个是瘫痪的，有几个是跟着子女们定居在外地的，算下来，老家的那些曾经的发小，几乎都不在家了。

本来，我的父母都走了之后，老家我是很少回的，当听到粮库要走的消息，我竟然有一种无力感，失落感，仿佛，老家牵我的那根绳，又被大风刮了一下，我飘在空中，摇摇欲坠。

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满心一起去看看粮库，说实话，他那个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说不了什么话，我看着心疼。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年轻的时候下河游泳、爬树、逮兔子，那种场景历历在目，好像，在我印象中大家都是年轻小伙啊，怎么，就忽然有一天不行了呢？

我们就老的这么快吗？

还是说，病来如山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看着粮库，跟他说今年大家都从外地回来了，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只是没想到，夜里，我就听到路上有人说话，很急很慌的样子，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赶紧披着衣服出门，这才知道，粮库，走了。

我和满心，还有粮库的家人，帮忙料理葬礼。

现在农村的葬礼，已经是很简单化了，全都是机器，不管是挖坟墓还是拉棺材，已经用不到什么人力，三下五除二，就下葬了。

葬礼的宴席，是在家里举办的。

我和满心，一直帮着粮库的家人操办这个事情，年纪大的宾客，或是没有车子的，都是我和满心车接车送。

冬天的席，散的很快，下午三点多一点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人在了。

在农村的这种席，你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怎么了，好像只有至亲的人才会伤心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其他的人，有说有笑，尤其是年底了，大家都从外地回来。

他们要么在说今年生意不好干，要么就是说谁谁赚了多少钱，买了什么车，再就是谁家孩子考上了不错的大学，谁家孩子现在一个月多少多少工资。

仿佛，这个葬礼，是他们聚在一起热闹的一个契机，没有打牌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或许，这就是现实吧。

走的人，已经结束了这一生；在的人，在继续下一秒的生活。

4.

年根了，我本家大娘给我送过来一点馒头和炸的丸子，尽管我说这些东西我们自己会弄，但大娘总是说我们是小孩子，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不一定做的出来。

我看着大娘送过来的东西，也在想着，如果我的母亲还在该多好啊。她应该也会指挥着我买这个东西，买那个东西，也会在厨房里忙活一天又一天，盼着新年的到来，也或许，大姐二姐他们，都会从外地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可，如果只是如果，没有别的可能发生。

在家里发呆时，满心过来了。

他说要不去粮库家看看吧，这年根经历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或者给买点东西也行。

我和满心过去了，粮库的媳妇正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几个其他的孩子在院子里忙着别的事情。

几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别的也就没什么了，我们就回家了。

除夕夜，按照以往，应该是我们几个发小，聚在一起聊天说话，或是吃饭、打麻将。

说实话，这种氛围是我喜欢的，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苦，经历过那个时代的难，大家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所以现在日子好了，一年到头见不到面，到年底的时候，真的是很想念老家的这些人。

奈何，现在再看，去世的去世，瘫痪的瘫痪，跟着子女外出的，也没有回来。

这种感觉，真的令我有点不自在。

过年了，我们家就亮着一盏灯。

大年初一，我出去跟着大部 队去拜年。

往年，也会有人来我们家给我的母亲拜年，我就在旁边站着说话，发小也会过来给我母亲拜年，母亲看到粮库或是满心他们，就会笑呵呵的，母亲也知道我们关系好，所以总是说，我虽然没有亲兄弟，但是一个村的发小兄弟还是不少的。

奈何，如今也没人来我家了。

冷冷清清。

我带着媳妇，去了大娘家，给她带了礼物，去拜年了。

大娘家的几个孩子都回来了，热热闹闹的将近有七八个人，一院子都是欢声笑语，说实话，我是真的羡慕这个场景，一家人，不管天南海北，只要过年了，就一定回家团聚。

车票难买，大雪封路，却总想着办法去解决，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陪老人过年。

如今，有车了，兜里也富裕起来。

可是啊，我却没了父母。

5.

我几乎是没有什么亲戚可走，看着人家大包小包的领着东西走亲戚，看着人家家门口占满了我不认识的小孩，看着他们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压岁钱，几个人相互玩着，我也想拥有这个画面。

只是，母亲走了，两个姐姐都有自己的事情，远在他乡，也没有回来。

人家说，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之间就成了亲戚，久而久之，很少有来往。

难道，我也要这般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想着找满心聊天，看到他家里都是亲戚，满心忙的不亦乐乎，还要让我过去陪坐一会，可是我实在融入不进去，就算了。

我收拾了东西，大年初二的早上就走了。

我想回来，是因为想念老家，想念老家的亲朋好友，还有那种属于农村独有的氛围，只是回来了，却更加想要逃离。

有人说，出门在外的人不是想回家了，而是想家里的那种熟悉的舒适感，想念家人和朋友。

只是人到了我这个岁数，属于我的，也只有回忆了。

算了，这个家，以后，真的不适合在这种大团圆的假日里回来。

如果你父母不在了，过年时，你会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