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山,另有“齐岳山、齐跃山、齐曜山、七岳山、七药山”等多种称谓,甚至还有数字简化版的“713”民间说法。此山地处四川盆地东部,北衔巫山山脉,南接大娄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斜状纵亘,并在奉节、云阳、万州、石柱一带天然分界着重庆与湖北两省(市)。关于七曜山地名来历,竟出自天文典故:相传山脉中段有七座山峰(当地人根据地貌形态俗称‘大包’),每到春、秋时节,“七峰”山光明媚,山中村民视如“七星”(日、月、金、木、水、火、土)高照,杨晖吐火,曜野蔽泽,故定称“七曜”(文尾备注1)。
明代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版《湖广图经志书》史载:“七曜山,在都会里”。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文曰:“七曜山,在卫西北三百里,上有梅子关”。清初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亦云:“西北三百里,曰七曜山,其上为梅子关”。
由于“齐岳山”与“七曜山”周边各地称谓不一,加之时代变迁,古今称呼变化大目前使用最普遍的就是齐岳山和七曜山这两个名字。一些出版的地图上仍标注为齐跃山;重庆境内的石柱、万州、云阳和奉节自上世纪80年代地名普查时就已经定为“七曜山”,四川省上世纪80-90年代出版的地图也都标为七曜山。无论在哪个区域内,还是何种专名,它都是同一条山脉。只是当地老百姓口口相传产生了偏差,导致出现了多个名字,但读音却是相同相似的(文尾备注2)。
七曜山属褶皱带背斜中山,平均海拔1500~1800米,最高峰猫儿梁海拔2123米(位于奉节县境内)。山脉也是龙河(长江一级支流)与郁江(乌江一级支流)的天然分水岭,山体则经过长期流水作用,溶蚀发育形成了“洼地、盆地、槽谷、漏斗、峰丛”等地貌类型,槽谷多被山岭闭合夹峙,槽内以耕种旱地作物为主(文尾备注3)。而在构造走向方面,一说七曜山属大娄山系之北向延伸,但近年来也有为独立地貌单元的说法(文尾备注4)。
本期内容,将以七曜山脉中段缓槽——坝周坝为探寻核心,此坝位于七曜山东西两岭之间,地形平缓开阔,坝北为丰都与石柱政区交界处。从明代洪武初年南宾县(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前身)撤销,到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丰都、石柱两县调整行政边界,坝周坝紧邻两县部分飞地与插花地,暂存特殊区划格局。图为今丰都、石柱两县政区界线(蓝色虚线),红色箭头位置就是坝周坝的县域交界点。
现在前往坝周坝,分别可以从丰都县龙河、武坪、太平坝与石柱县六塘、三星、刀背梁等几个方向进入。明末清初,某周姓移民填川来到这里,于此坝落户屯垦,繁衍生息,故而得名。但按照姓氏地名传统称谓,应该叫做“周家坝”,不知为何取了这么一个绕口的专名。
由丰都县龙河、武平到石柱县城的公路(韭土路,S420省道)穿纵坝周坝,通连了七曜山中段槽谷里的部分场镇。
坝周坝北端,石柱县境内,七曜山脉腹地风光,呈显“岭谷夹槽”的空间格局,而从地质构造上来看,坝周坝两岭之间也可以称作“隔槽式褶皱”,即:由一系列平行的背斜和向斜相间组成,其中背斜是紧闭的,而向斜较开阔。通俗形象点说就是平行排列的山顶险要高耸,但相隔的谷地却平缓开阔(文尾备注5)。从刀背梁到坝周坝,正好符合这一构造特征。
坝周坝拥有大规模烤烟种植,据武平镇宣传委员谭秀娟介绍,该镇烤烟种植主要分布在周大湾、坝周、山羊溪、雪玉山等村(社区),种植面积有1101亩,预计产烟26万余斤,帮助村民实现收入490多万元——节选自丰都县融媒体中心2021年4月25日专题新闻:《种烤烟、发展油茶、石漠化综合整治,助力丰都乡镇发展 》 记者 何韵婷。此外,玉米、油茶、中药材也是当地重要农经产业。
从坝周坝眺望七曜山西岭,山脉另一边是位于龙河畔的丰都县江池镇。
七曜山脉东岭脚下那栋房屋处(红圈位置),小地名叫做“陈家湾”,因陈姓住户得名。原属石柱县三星乡万宝村光明组,2002年改属五斗村干劲组。
陈家湾是从坝周坝前往刀背梁的门户,那里有条盘山公路蜿绕约8公里登顶东岭上梁,行途崖线峭壁。七曜山东岭在坝周坝一带又叫做“大风门”,以所处山岭夹峙下的狭窄空间如同一扇门形,且每年4-8月风大急速而得名(瞬时风速≥17米/秒),最高海拔1550米,地层岩性多分布三叠系石灰岩(文尾备注6)。
坝周坝北端,丰都与石柱县域交界处,小地名叫做“牛角湾”,源于山体石头的牛角状形似物。此地立有丰石两县3号官方界桩,桩垫基座上还标刻了两端基层管理建制。
丰都县一侧是武平镇坝周村4组,石柱土家族自治县一侧是三星乡五斗村干劲组(未用数字)。牛角湾这里以前曾是一个叫做“下坝”的聚落小场集,拥有商贸交易,清代《丰都县志》里亦称“坝周坝场”。从明代洪武初年到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坝周坝附近几乎都分布着丰都与石柱的插花飞地,各自辖境交错,管理非常混乱。特别是丰都县第四区,与丰都县境完全脱壤,从西到东,……,插入石柱县境约250华里,几乎把石柱县分隔成南北两片”(文尾备注7)。而下坝场正好就处在丰都县第四区与石柱县交界的边界点位上,并凸显跨界形态,后来场集停止,变成了普通村落,坝周坝村民赶场大都去武平镇(老场磨刀洞,每月逢新历258日)。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版《丰都县分区地图》即标注“下坝场”为飞地,其户口数据信息为:100户1360口,面积48平方里(文尾备注8),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全部调整划归丰都县至今。
牛角湾-下坝场的丰都/石柱县际边界点全貌,两侧道路宽窄变化亦明显——石柱窄,丰都宽。此处边界点距丰都县武平镇(镇政府新街)10公里,石柱县三星乡场15公里。三星,旧称“三星伴月”,源于老场附近有三个浅丘土堡,如同天空繁星(当地村民根据星象寓意‘水、土、火’),且环绕分布在一块月亮状水田旁侧而得名(文尾备注9)。1942年以前,三星伴月属丰都县第四区建德乡所辖,面积宽50里,长30里,共约150里,户口数据信息为:100户1360口(文尾备注10)。1942年5月调整丰石两县的插花飞地时,划归石柱县湖海乡;同年7月设立三星乡,为石柱县第三区驻治地。五十年代延续乡治,属石柱县下路区。1958年组建三星公社,1983年恢复乡治,2001年五斗乡撤销并入三星乡。
图中右侧广告牌上的“三星香米”,便是三星乡的农耕特产,也是央企“中核集团”帮助石柱开展乡村振兴的重要农经项目。
四月芳菲醉,人间仲春时。在重庆石柱县三星乡的有机水稻种植基地,村民们驾驶着旋耕机在稻田里来来回回,忙碌着春耕备耕……
农业是“基本盘”,种粮是“压舱石”。在中核集团的精准帮扶下,石柱县三星乡水稻育秧、稻田翻耕、农资供应等工作如火如荼。
在2022年度,为帮助三星乡做优做强“三星香米”特色产业,中核集团按照“产业化组织、科技化支撑、市场化运作、品牌化发展”的思路,充分发挥资金集成优势,持续支持“三星香米”产业标准化、规模化、品牌化发展;不断完善“集体经济组织+专业合作社+项目公司+农户+西南大学+本来生活网(引入的知名电商)”的产业组织体系,打造出涵盖“选用良种、有机种植、科技培训、机械化作业、精深加工、市场营销、品牌发展”的全产业链,在2022年度发展稻农种植“三星香米”水稻3500亩,比上年度增加500亩。为进一步提升稻田价值,三星乡结合中核集团的帮扶理念,同步打造“生态稻田鸭”品牌,在2022年度,“稻田养鸭”试点面积达到1000亩。
据了解,2022年,“三星香米”产业实现总产值2000多万元,带动全乡2058户水稻种植户,其中脱贫户602户全体增收。“三星香米”种植基地和加工车间提供了约200个就业岗位,并连续3年确保6个村的村集体经济每年分别收入10万元,进入全县村集体经济前列。——节选自“央广网”2023年4月12日专题新闻:《中核集团定点帮扶 为石柱乡村振兴注入“核动力” 》 通讯员 隆太良
韭土路(丰都龙河-石柱六塘S420省道)地名指向牌,坝周坝丰石边界点距六塘镇还有20公里,沿着七曜山中段槽谷径直北行,在六塘可转乘G211国道或G5515张南高速公路去往石柱县城。但从坝周坝到石柱县城,还是走三星、下路较近,约34公里。七曜山一带还蕴藏有丰富的铅锌矿物(古代钱币制作的重要原材料之一,与盐铁都是由朝廷严格控制)。早年七曜山的铅锌,先经过开采,遂就地冶炼,待制造为锌锭成品后,再通过官府相关押送人员,循着碥路(古道)翻越七曜山与方斗山,西抵长江畔,南下乌江边,开启一段水陆转运的远涉行途(文尾备注11)。而从坝周坝盘绕刀背梁途中,就能看到铅锌矿遗址,现已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并立牌。
坝周村村委会所在地,小地名叫做“坝中间”,完全是地如其名。坝中间位于七曜山东岭一段裂谷外侧,裂谷口原来有一家私营煤矿(德昌煤矿),2022年因政策性关停后,被认定为了“丰都县历史遗留矿山”(文尾备注12)。
坝周村聚落风貌与七曜山东岭裂谷空间位置关系。村子周围除了玉米、烤烟种植外,近年来又开始发展香葱种植,打造有规模化的香葱产业基地,借以整合资源,并引入现代农企管理经营模式(专业合作社+村集体+农户),带动村民集体增收致富。
连日来,深山里的丰都县武平镇雪玉香葱共富农场都是一派繁忙景象。
坝周村村民何洪其和隔壁村的几个村民一早便到农场铺起了地膜,“现在正是栽葱子的时候,早点铺好地膜就能早播种早收成,到时全县的农民都能‘享到我们的福’哦。”
2023年5月,丰都县312个村集体经济组织联合投资312万元,与华园牧歌(重庆)生态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深度合作,建设武平香葱共富农场,种植总面积达1960亩,力争以共建带动共富。
按照规划,2024年武平香葱共富农场将完成全部土地的平整与改良并投产,香葱品种改良后可实现年种收四茬,预计每村年纯收益17万元。
2023年3月,丰都县委主要领导到香葱基地调研时发现,香葱产业市场前景好、投入风险较小、利润可观,十分适合发展壮大农村集体经济。
丰都县农业农村委相关负责人介绍,经过各方协商,2023年4月,全县312个村集体经济组织以乡镇(街道)为单位成立了30家经营公司,共出资312万元,与华园牧歌共同成立重庆雪玉香葱农业科技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其中312个村集体占股约80%,由新农人皮国林任董事长并负责公司运营,着力壮大村集体经济,打造“重庆香葱产业第一村”。——节选自“重庆日报”2024年6月12日专题新闻:《一棵香葱”带富312个村 丰都以共建共享开辟山区库区强村富民新路子》 记者 周传勇
民国三十年(1941年)版《丰都全县地图》对“坝周坝”与周边丰石两县插花飞地的标注,次年两县调整插花地,延续了六百年的历史遗留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地图提供人:张阳可。
2018年版重庆市地理信息中心编绘《重庆市地图册》(上)与2007年版重庆市勘测院编绘《重庆市地图集》(下)对七曜山脉“坝周坝”与周边部分城镇、村落、山峰、河流等要素信息标注。这两版地图都具有精确的地形渲染,其中07版图集还配画了密集等高线,直观且又明了。
文尾备注——
(1)自媒体“龙船调旅游”文章:《齐岳山、七曜山、七药山、旗扬山……傻傻分不清 》 2017年6月30日
(2)微博用户“地图伴我行”科普:《一山多名·齐岳山&七曜山》 2020年4月18日
(3)1993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词典.四川省卷.高原山地.七曜山》词条
(4)公众号“八二四研究所”文章:《重庆到底有多少山?》 2018年4月25日
(5)公众号“强说地理”科普:《地质构造一点通.褶皱》 2022年3月15日
(6)1993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词典.四川省卷.自然地名.大风门》词条
(7)1994年版《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县志.第二章辖境演变.第三节石砫县辖境》 (第45页)
(8-10)西南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潘艳丽硕士答辩论文:《晚清民国时期丰都、石柱、忠县三县之间飞地研究》 2018年4月
(9)1986年版《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地名录.下路区.三星公社》词条
(11)《环球人文地理》杂志文章:《七曜山探秘,解锁古代冶锌“黑科技”》 2022年5月27日
(12)丰都县规划和自然资源局:《丰都县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关于丰都县保合页岩砖厂草棚湾页岩矿等27个矿山损毁土地认定为历史遗留工矿废弃地的公告》 2022年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