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坛、影坛双栖的日本女星中山美穗,本月6日被发现在东京自宅浴室去世,享年54岁。所属经纪公司后续公布验尸结果,是因“洗澡时发生的意外事故”身亡,并非刑事案件。
猝逝当天,中山美穗原定要在大阪举行演唱会,不料却传出噩耗,消息一出,引发亚洲各地粉丝无尽悼念。
中山美穗在高中时被星探挖掘,1985年出道后人气扶摇直上。
影视表演方面,不仅参演过多部电影与电视剧,还曾与木村拓哉、真田广之、宫泽理惠等人共演,虽然近年作品产量减少,但仍在影视圈保持一定的活跃程度。根据日媒报导,她原定出演2025冬季日剧《最差劲》,且已完成部分拍摄,无奈可能成为她的遗作。
至于2022年参演《魔法翻新》则是她最后完整演出的作品。
而一提到中山美穗的影剧代表作,无数影迷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日式纯爱经典《情书》。
1995年的电影《情书》,是导演岩井俊二的首部长片。
剧情描述女主角渡边博子寄给过世的未婚夫一封情书,却意外收到了同名同姓者“藤井树”的回信。
在信件来往的过程中,藤井树在高中的一段纯情初恋,逐渐从回忆中涌现。
两位藤井树,因为同名产生了许多误会,却也在相处过程中彼此吸引,只是女方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求学时的暧昧情愫,也就此画下休止符,成为没有结果的花。
由于故事本身相当引人共鸣,使得《情书》的情节虽然简单、直线,却能让观众回忆起当年校园中的自己——也许是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或许是教室角落的小情小爱,也有可能是没有结果的苦涩单恋。
本片将跨越时空的无形思念,转化为有形的信纸传递出去;电影本质是纯爱故事,但内核却是悲伤的。渡边博子与女藤井树两人,分别走出了死亡和离别的痛苦。故事并非“完美”收场,却也因为如此,填满了观众在青春时候遭遇的情爱与缺憾。
而主要演员中山美穗在片中“一人分饰两角”,更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感情层次与心理变化。
作为失去挚爱的渡边博子,她把失去未婚夫的悲痛,以及跟陌生人书信往来的幽微情感,展现得细腻且动人;作为同名同姓的藤井树,她用更加轻盈自然的姿态,演绎青春时的懵懂与不解,但是,那个从未察觉的爱,也随著书信在心底逐渐发酵。
身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却能传递出各自的思念与心意。
中山美穗无疑是除了剧本以外,让作品“封神”的另一关键。
当年《情书》上映之后,不仅横扫日本国内各大电影奖项,更在亚洲国家掀起了一股情书“旋风”。
我记得2021年在影院看过重制版,看完之后真的觉得这部作品能被如此推崇果然有其道理,时隔20年,岩井俊二在《情书》之后仍然推出多部佳作,但我想,若在过下一个20年,观众最津津乐道的,可能不会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花与爱丽丝》、《瑞普·凡·温克尔的新娘》,而仍会是这部《情书》。在看过这样多如此多元化的爱情电影后,会觉得其实《情书》好普通,可就是这个“普通”成就了它的不凡。
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翻云覆雨的激爱戏码,甚至你连看见男女主角谈情说爱都没有,一切就像电影选用雪作为主场景那样,如雪那样纯粹、雪白,仅仅透过两个彼此陌生、却都对男主角有着共同回忆的女子,去带出、拼凑属于印象中那个人的完整面貌,也挖掘出彼此深埋在心中已久的过往,书信的一来一往,完整了这部电影,没有复杂的剧情场景、拍摄手法,却让观众从中感受到初恋的甜蜜、苦涩、忧伤,还有、遗憾。
如同岩井俊二过去在受访时所说:回忆是推动自己现在的一大原动力。一般人以为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两者互无关系。某个时机,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自然会发现一些过去与现在的连带关系,反过来影响了现在的自己。
回忆只是过去日子的附属品,证明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路、一段情而已,也许时过境迁后再没人记得原来曾有过那么一个过去,可如同《情书》中的渡边博子,在偶然的机缘下意外开始对死去的未婚夫藤井树的过去感到好奇,进而展开后续影响到自己的调查那样,会在某个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去对过去某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或是想翻出来回味一下。只是想起了过去了以后,会后悔吗?不知道,就像你说渡边博子是否会后悔认识了过去的藤井树?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不管是哪个,可以确定的是,它将成为自己当下前进的动力,哪怕自此走向与设想不同的道路一样。
《情书》全片的最高潮,莫过于博子与秋叶来到当年藤井树发生意外的山的附近,秋叶向藤井树报告近况,表示自己将会娶博子为妻,当轮到博子时,她应该是有好多话想说、想问,例如当年他爱上的,究竟是不是与他初恋同样的这张脸?只是当她站在雪地里,对着山脉大喊而出的,却仅仅是不断重复着的“你好吗?我很好!”
就像她在寄出去的第一封信上写的那样,你好吗,我很好,一句简单的问候,其实就饱含了很多想说的话还有情感,如果说博子在电影开头那场躺在雪地里的画面,是放不下、是不舍,那么,博子站在雪地里对着山大喊的画面,就是她终于懂了,何谓放手、前进,以及告别吧。
此一同时,躺在病床上,刚经过生死关头的藤井树,嘴里也嚷嚷着你好吗,我很好,与博子同样在经历相同的过程,两人喊话的对象都是同个人,蕴含于其中的情感却各自不同,如同莫文蔚所唱的《如果没有你》那首歌歌词一样: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找不到一个能够贴切反映自身情感的话句,那么就用一句你好吗带过吧。
当藤井树与博子两人,在同个时间、不同地点,画面交互轮流播着她们的呐喊时,眼泪差点跟着掉下来,太令人动容却又心碎的安排了。
回忆有些时候,能成为人前进的动力,有的时候,却会觉得正因为是回忆,才能成为如此美好的存在,藤井树与博子靠着回忆,成长、体会了很多,但心里她们都明白,有些话不用再说了,所以她们没有将写好的最后一封信寄出,而是选择留给自己,留给只有自己明白的她与他的回忆。
除了剧情,本片的取景也是一流。
本片主要在北海道的小樽取景,中山美穗在如仙境般的雪景中行走,虽然并非优美的“冬季恋歌”,但在白雪覆盖之下,为《情书》更添一层诗意与浪漫氛围。白雪不仅象征着爱情最纯粹的模样,还有主角深藏在心中,纯净且洁白的思念。
更多人因为这样,发现了北海道之美,小樽市也涌入众多影迷朝圣,顺势带动当地观光产业发展。
即使现实中的“藤井家”(女藤井树的家)在2007年因火灾被焚毁,但并没有浇息粉丝们的期待,每年造访的游客依然超过700万人次;北海道甚至连续12年蝉联日本“最具魅力的都道府县”。
虽然促使观光人次增加的原因有很多,但《情书》绝对是功不可没的因素之一。
片末,中山美穗在“天狗山”呐喊出经典台词:“你好吗?我很好!”天狗山不仅拥有雪景,也是看夜景的绝佳之处,近年则成为许多纯爱作品的拍摄地,包括佐藤健和满岛光的《初恋》,以及近期坂口健太郎和有村架纯主演的新剧《再见的延续》,都曾在这里取景。
在一场名为“追寻”的公路之旅,过往回忆逐渐从心底涌现——《情书》把这样的叙事方向,加入了日本影视的细腻与透明感,成功转化为带点残酷韵味的爱情物语。
同时,导演岩井俊二也创造出许多代表元素,深深地影响往后日本影剧的走向。
其中一个元素是“信”。去年由许光汉和清原果耶主演的《错过你的那些年》,同样是因为一张明信片,串起了对一个人的思念与回忆。该片导演藤井道人曾于受访时透露,他认为原作(背包客蓝狐的连载游记)跟《情书》有着共同的语言和连结。
因此在拍摄时,把《情书》的元素留在电影之中。
此外,象征“白色恋人”的白雪,亦成为许多纯爱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像是日剧《静雪》的川口春奈,看见白雪想到了往日恋人;电影《我心里危险的东西》两位小学生靠着溜冰,在雪中映照出的暧昧纪事。许多恋爱系的动漫作品,也会利用“雪”来制造角色的关系推进。
还有几部作品,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拥有《情书》的影子。像是岩井俊二在中国执导、周迅主演的《你好,之华》。
以及2020年回到日本拍摄的《最后的舞动》。
这两部电影的叙事结构和场景氛围,甚至是于近代逐渐消逝的“书信”往来,皆承袭自他的旧作《情书》。
在2022年刮起旋风的日剧《初恋》,编导寒竹百合则是岩井俊二的门徒。她同样利用北国的凄美雪景,以及许多90年代的复古元素,成功勾起观众的回忆。回应时代变迁,《初恋》利用更巨观的格局,融入社会观察与难题,都让观众产生不同层次的共感,使得该剧虽经常被与《情书》一同提及,但仍创造出不同风味的余韵。
《情书》不仅打开“日式纯爱”表现手法的先河,中山美穗动人且深情的演出,亦让影迷难以忘怀,使得这部作品在影坛之中,至今仍拥有无法撼动的地位。
在电影的末段,中山美穗站在雪地中,朝向被白雪覆盖的远山,喊出对初恋情人的思念,最终收到自己的回音。
“你好吗?我很好!”
这也是无限惋惜的粉丝,留给中山美穗的最后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