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友说暂时不想要孩子,我就为他打了三次胎。
他说想创业,我就不要命似的跑演出,给他启动资金。
工程事故,我为了救他,伤了自己的腰。
八年后,孟云起向我求婚,我即将与他携手一生。
可那天他喝醉,我不经意间看到他和发小的聊天。
“你不打算给思文名分了?”
“张梓韵都要三十了,条件也就那样,根本不配你。”
“思文哭一晚上了,她还担心毁了你的兴致,让我别和你说。”
他唯一的置顶叫文文,也发来消息。
“云起,谢谢你的吻,我会永远记住你。”
......
冷静地将这些消息设置成未读,我看了看身边的孟云起。
今晚是我们的订婚宴,他很开心,跟朋友们喝了许多杯。
现在想想,大概只有我以为他很开心。
八年啊。
这八年来有多少次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都是我妥帖照顾的?
我不记得了。
我看了看干净整洁的他,床边还有一杯热牛奶。
给他换下的脏衣服和纸巾还散落在地,我却已无心收拾。
用指纹轻松打开他的手机,我继续看起了聊天记录。
“起子啊,你怎么就突然求婚了?真要踏进爱情的坟墓?”
“你想清楚点,你跟思文,那叫神仙眷侣,你跟张梓韵……我懒得说。”
他的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说的都是我的不好。
孟云起回了一句:“又打了一个孩子,得求个婚让她开心开心。”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这已经是第三个无缘于我的宝宝了。
“那你都求婚了,不打算结?思文是好姑娘,你别辜负她。”
面对这条消息,孟云起回了句粗口。
“我辜负谁都不能辜负思文,你就放心吧。”
“说真的,张梓韵也就那样,一个破跳舞的,天天到处跑,谁知道她在外边做过什么事?”
群里兄弟们对我的指责一条又一条,孟云起再也没回过,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只与那个叫思文的姑娘有关。
呆坐在地上很久,我终于被孟云起的呢喃声唤醒。
“小梓,我想喝水,小梓,过来抱抱。”
他每次醉酒都像个孩子似的对我撒娇,我每次都很是受用,好好地照顾着他,他来没因为宿醉而头疼过。
我还是不忍,上前去想摸摸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冰凉无比,不受控制地抖着。
头一次,我没有回应孟云起的撒娇。
手机屏幕亮起,我自虐般又打开了。
“文文”又发来了消息。
“云起,我想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吻,记得你嘴唇的触感,也请你不要忘记我眼泪的味道。”
……我看不懂。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发展到了哪一步,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跑到楼顶吹了会儿冷风,看着楼下星星点点的灯光,我终于落下泪来。
我和孟云起感情明明这么好,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游离的?
小学时相识,高中时同班,从大学一路走来到如今,我们已经相伴十几年。
相爱的八年里,我们很少吵架,也做过最亲密的事。
这种事情,我一向认为你情我愿,情到浓时自然就会发生。
所以孟云起要,我也从未拒绝。
明明我与他各方面都如此契合,为什么,他会有别的女孩?
我突然想到那句“破跳舞的”。
刚毕业时,孟云起想要创业,是我全力支持他,跟着舞团满中国跑地挣演出费,供他创业。
我一天跳好几场舞,晚上脱下舞鞋,脚常常肿得钻心地疼。
孟云起拿着一笔又一笔的钱,抱我抱得很紧,他当时说——
一定会让我在这座城市里有一席之地,一定会让众人祝福,我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我当然信了,信得不行,我把什么都给他了,包括我的事业。
上周我流了一个孩子,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意外。
昨晚孟云起向我求婚,我开心得不行。
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我以为他终于完成了一个心愿,是开心的。
原来他只是在紧张那个女孩,在回味他们之间的吻。
原来求婚只不过是给我人流的安慰。
我一直坚信孟云起像我爱他一样爱着我。
可他到底还是嫌弃我是个破跳舞的。
第二章
孟云起睡醒的时候,我枯坐在沙发上。
地上的衣服和垃圾没有收拾,散发着隔夜的难闻酒气。
床头柜的牛奶也变了味,他到客厅巡视一圈,没有看到醒酒汤,也没有早饭。
“小梓,我喝了酒,现在头很疼。”
语气里满是责备,仿佛已经把我的照顾当理所当然。
我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太累了,他也没多说,随便吃了口面包。
要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我没有给他做搭配。
孟云起衣品一般,每天的衣服都是我认真挑选过的。
这么多年来,靠着我的处处细微照顾,他才能成为外人眼中气度不凡的俊朗青年。
手机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没有再叫我拿衣服,匆匆穿上几件出了门。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上穿的衣服格外地丑,我闭了闭眼。
是这八年来给他的粉饰太多了吗?
因为人流的缘故,我向舞团请了一段时间假,本来是想规划结婚流程的。
可现在,我也不知道这婚还会不会结。
早先约好的策划师联系了我,问我方不方便过去看场地。
要取消的话噎了又噎,最后我还是跟策划说,今天没空,要再等等。
摸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我翻出了书房里的相册翻了起来。
每一张照片,孟云起的目光都始终追随着我。
可为什么 临结婚的时候,要让我发现这些?
我的眼里从来容不得沙子。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我好想问问孟云起为什么,可又怕从他嘴里听到更伤人的话。
到了现在,我还是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跟医院约好复诊的时间到了,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肚子还是很疼,毕竟刚做完手术不到一周。
最开始流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孟云起抓着我的手哭了,他说都是他不小心,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不让我留下病根。
第二个孩子时,他隔一天来看我一次。
到了现在,他甚至不愿意多给我几句关心再走。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吗?
只是我不去在意而已。
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打了车去医院。
科室里的丈夫陪着妻子看医生,言辞中尽是对怀孕妻子的珍视与爱重。
我听得有些羡慕,默默偏过了头。
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看到了孟云起。
他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二人讨论着什么。
小姑娘穿得很孩子气,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年纪很小。
她长得很清秀,属于一眼乖乖女的类型。
和我的风格大相径庭,原来,孟云起想换口味吗?
“以后不能再拿身体赌气了。一件小事而已,值得你坐地板上哭一晚吗?来例假还哭,现在肚子疼知道错了吧。”
思文听着他的训斥,小声嘟囔着“订婚还是小事?我都要难过死了,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孟云起拍拍她的脑袋,宠溺地看着她。
“放心,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曾经我听过无数遍的话,如今被他轻飘飘地对别人说出了口。
“这小情侣感情真好。”
邻座的路人看着正在打闹的孟云起二人,羡慕地开口。
我默默别过头去,嘟囔了一声。
“他们不是情侣。”
明明,我才是。
有一瞬间,我很想冲上去,撕下这层其乐融融的场面。
将手攥得发白,我还是忍住了。
如果他真的不爱我,那我这样发疯也只是自取其辱。
医生给我检查了身体,叮嘱我不能再轻易做人流了。
“小姑娘,多少还是得为自己身体着想。我看你病历本上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想想,真正爱你的人,会舍得你三番两次地做这种伤身体的手术吗?唉!”
诊室内,头发花白的阿姨皱着眉头劝着我,诊室外,孟云起和思文的笑声无比刺耳。
我强撑着笑,谢过了医生的关心。
捂着坠痛的小腹回到家,我收到了一盒蛋糕。
第三章
贺卡上写着:【纪念你成为我未婚妻的第一天】。
我突然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孟云起也给我送了花,贺卡上写的是“纪念你成为我女朋友的第一天”。
他明明还记得这些小细节,我应该感动才对。
可我高兴不起来,反而掉了眼泪。
他做事一向细致认真,要瞒住我也只是轻而易举。
我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这八年来我们都一起走过了,感情也从未平淡过,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别的女孩?
这时,孟云起给我打来电话,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小梓,今晚朋友生日,我带你一起去。”
要开口拒绝的话梗在喉间,他却已经挂了电话。
换做以往,我会兴奋地认真搭配,骄傲地挽着孟云起的手出席。
但……昨晚我在他手机上看到,今天是林思文的生日。
孟云起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而我竟也滋生出了些想看看她的念头。
换上常穿的红裙,我卷好头发,认真打扮了一番,等着孟云起来接我。
我一坐上副驾驶,就感觉不对。
我身材高挑,座椅明显被人调过,我坐上后显得很挤。
孟云起凑过来帮我调整,他看着我今天的妆造,眸色深沉,俯身吻住了我。
“我的小梓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诱人。”
我装作闭眼休息,将头侧过一边,努力遮掩泪意。
这么久的感情,要我马上做切割,我做不到。
面对他的接触,我还是抑制不住的会动心。
包厢门口,我扬起笑容,如往常一般挽住了孟云起的手。
他一僵,随即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没有推开我。
“起子,终于舍得过来了?思文等你老久了。”
他的朋友们一拥而上,瞬间把我与他分开。
我站在门口,没人招呼我,一时有些无措。
“姐姐,你是孟哥的未婚妻吧?来这边坐。”
林思文微微笑着,以一副主人姿态将我带到座位上。
我终于能够好好打量她。
柔顺的黑长直,一条剪裁得体的白裙,没有化妆,只涂了薄薄的口红。
与浓妆艳抹的我简直是两个极端。
林思文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跟我闲聊着,打听我的生活。
“姐姐做什么工作呀?我还没毕业呢,让我参考参考。”
我笑了笑:“我在舞团跑演出。”
她不依不饶:“是江市艺术团还是别的自营小舞团呀?正经吗?”
为着最后三个字,包厢里的人沉默了。
“姐姐?说呀,是正经舞团吗?”
“什么正不正经的,你是想问编制吧。”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我尽量维持着礼貌回应她。
她惊呼一声捂住嘴:“哎呀,是我不会说话。那姐姐的工作就是不稳定咯?”
不知是谁插了句嘴:“别问了,不就是卖艺卖身挣钱的吗!”
“就是,还什么舞团?谁知道做的什么工作呢。”
“就一艺术生,跳个舞能赚那么多钱?”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有的舞蹈生在台上挣的钱,还不如陪大老板在饭店挣得多,毕竟包厢门一关,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呢!”
污言秽语一句句砸过来,林思文惊讶地眨了眨眼:“能赚钱不好吗?我也想让姐姐帮衬帮衬呢。”
听到这句话,沉默的孟云起终于出了声。
“你别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看着面色阴沉的孟云起,我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云起,什么叫不三不四?”
孟云起转头看向我,眼神躲闪,明显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