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成全你们」我在长公主面前,可怜兮兮的说出这句话

猫猫小说盒子 2024-08-13 10:58:34

我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清雅至极的面容,没忍住自己也红了耳根。

心跳得厉害,慌乱得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呆呆愣愣地点头。

见我答应,这傻书生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完了完了,判断错误,这货不会是真想暗算我的吧?

不然怎么还有点中计了的感觉。

(五)

牛车跑得慢,等到了医馆,已近晌午。

我二叔正在坐诊。

见我一身粗布麻衣,还有我身后的人,他露出了然一笑。

拉着我到角落,偷偷打量了傻书生几眼,接着一脸赞赏,对我说:「我就说嘛,你怎么看不上扶昭那小子,原来眼光在这呢。」

「不过也对,嫂嫂当年能看上大哥这样的粗人,肯定也是看脸的,你这也算是遗传。」

谢谢,我只是真的不喜欢加害怕近亲结婚。

但嘴里只能解释道:「二叔,这个真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带他来看病的。」

二叔不信:「那你俩穿这样,你是不是觉得二叔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哼,我玩过的花样,比你吃的盐都多!」

我叹气:「我不想暴露真实身份,而且二叔你再这样我就和二婶告状了。」

「我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你就别想回家了。」二婶的武力值可不一般,别说当年,就是如今,江湖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二叔立马认怂,「盈丫头,我可是你亲叔叔,你就这么不心疼我?」

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只能眼神示意道:「二叔,我是真有要事,这书生不是普通书生,我有大用,可他现在把脑子摔坏了。」

「所以我才急着要给他治好,若您没办法,便只有去信让堂兄回来了。」

二叔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昨日没归家,原是为着这事儿。」

接着他细细看了那傻书生几眼,说道:「看着不像脑子有问题的人呐,眼睛就差黏在你身上了,傻子哪知道看姑娘?」

「二叔!」我二叔医术精湛,可就是人散漫惯了,说话总不着调,「我待会还有生意要谈呢!」

「好了好了,二叔不打趣你了。」二叔将傻书生叫到跟前,仔细检查起来。

只过了一小会儿,他便抬起头。

接着将傻书生赶到一边,对我说:「他确实伤到了头,不过并不严重,我给他开些药,好好养着,你再拿他以前的东西刺激刺激他,不过半年,一定能好。」

我这才松了口气,道:「幸好没什么大事。」

也不是暗算我的。

二叔扑哧笑出声来: 「唉,我给那小子把脉,他可从头到尾都盯着你呢。」

「他还偷偷给我说,你是他娘子,现在生气了,不想认他。」

「要我说啊,这小子这等姿色的少见,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就把他带回去呗,何必非要送他去当什么破官。」

我扶额:「可他现在脑子不好啊二叔,只是错认了我是他娘子,万一他好了,那可就难说了。」

二叔啧了一声:「傻丫头,你要是不想让他想起来,二叔有的是办法。」

(六)

「别别,二叔。」我这搞虐文剧本呢,「我还是搞事业吧。」

我俩还在说话,站在门口的傻书生突然走近拉住我的手。

躲到我身边后,耳边传来他清润低醇的声音:「娘子,有坏女人!」

我被他这小媳妇儿样逗笑。

往门口看去,却看见熟悉的身影。

女子柳眉弯弯,细腰盈盈一握,穿了一件鹅黄色缠枝牡丹长裙,手持一把戏蝶团扇,面若桃花,风姿楚楚。

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俊逸男子。

是柳娘娘,老朋友了。

当年她那不要脸的软饭爹,想把她母亲留下的家产,留给自己外头的儿子。

那外头儿子也不是东西,见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貌美,便起了歪心思。

后来我俩因为生意上的事相识,我就帮了她一把。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我心怀感激,扶家能有如今家业,她帮了我不少。

私底下,我俩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包括她身后这些个男宠,我都帮她把过关。

「哟,阿盈,这是你相公?」她一脸惊讶,「啧啧,我还说我们这小镇,怎么能看见这等好颜色的男子呢?」

「你早说啊,我就不戏弄他了。」

「还说我是坏女人,哎哟喂……」

我努力朝她使眼色,使得我都快肌肉疲劳了。她也不蠢,见我不回话,四周一片安静后,立马觉察出不对劲。

上下瞟了我二人几眼,立马转移话题,捂着胸口走到我二叔面前:「扶大夫,我今日是来拿药的。」

「这几天总是胸闷气短,不知是哪里不对劲,您赶紧给我瞧瞧。」

我二叔不按常理出牌,脉都没把,直接回答:「没救了,纵欲过度。」

柳婠婠立马反驳;「扶大夫您别胡说,我这几天可都忙着呢,哪有时间想这些事!我肯定是太累了。」

我二叔不再继续玩笑,低声与她说了几句。

她点点头,神色一下就得意起来,转头对我挑眉道: 「扶姑娘,你相公这病啊,说来简单,可这药费可不少。」

听她这语气,我便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但感觉到傻书生逐渐发紧的力气,我只能应和道:「只要柳姑娘能帮忙,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傻书生听我说完这话,着急起来,低哑着嗓子在我耳边轻唤:「娘子,这怎么能行呢?」

「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能因为我……」

我轻轻对他摇头,装模作样递给他些银子:「你都没一件好衣裳,好好听话,拿着去买几件衣裳,我和柳姑娘好好谈谈。」

他骨节分明的手好看得如同上好的瓷器,却迟迟不肯实实在在接过我手里的荷包,细细一看,竟然还有几分颤抖。

我继续温声道:「听话。」

接着他便低着头,以极快的速度接过银子,声音染上些不易察觉的哭腔:「我早去早回,就在医馆这里等娘子。」

忽然间,我就觉得我这戏,演得有些过了。

(七)

见傻书生走远了,柳绾绾凑上来,拉着我往对面酒楼去。

「唉,阿盈,他这模样,我都要觉得我是个罪人了。」

「瞧得我都不忍心。」

说完这几句话,她又打自己嘴: 「呸呸呸,朋友夫,不可欺,我应该怪你欠了我顿酒吃才对。」

我心知她是在打趣我,只说:「好了,我同你说正事,眼下事多,我怕耽误了。」

前段时间,柳绾绾给我介绍了一单生意,说是京城的贵女,很是喜欢我那霏雨阁的胭脂水粉和首饰,生意成后,那位贵女又递信来,说是愿意同我合作,在京城也开一家霏雨阁。

扶家生意多,但多是走江湖路子,开开酒楼茶馆,家产也都只能积少成多,哪里有这些脂粉生意利润来得大。

我这几年才陆续开起来的霏雨阁,虽然名号不响,却已能占我扶家盈利的半壁江山。

何况霏雨阁的花样款式,都是出自我手,不可能在京城打不出一条路,人家贵女不方便出面做生意,却愿意给我个靠山,给这个机会,我又岂能不心动。

所以这次柳绾绾来,就是给我送合作书契来的。

事关重大,我仔仔细细看了五六遍,茶水喝完了两三杯,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柳绾绾看完叹息:「唉,我这是拍马也追不上你,枉我外祖从前夸我,说我最是有经商的天赋。」

「我看啊,我连你一半都比不上。」

哪里是我有经商天赋,我是多活了一世,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不然哪有这么多花样给我折腾。

可这话,我是不能说出口的,免得吓到她:「我这啊,叫运气好,遇上你这么一个朋友了,能帮我一把。」

「要是没有绾绾,我也没这机会不是。」柳绾绾轻哼一声:「就你嘴甜。」我俩解决大事,都轻松不少,又聊开来。

结果我刚和柳绾绾解释清楚和这傻书生的事,我便看见他站在对面医馆门口,呆呆地望着我,他虽墨发凌乱,鬓角却干净利落,眸色沉沉,就连好看的唇,也被他咬得泛白。

此时小雨霏霏,医馆里的小厮劝了他好几次,叫他进门,但他如同没听见,双腿灌了铅一般矗立在门口。

这般情形,惹得路过之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时间,我与他四目相对,愧疚漫上心头。

扶盈啊扶盈,这才几天,你不会真对人家动了心思吧。

柳绾绾显然也见到了这一幕,笑着说:「回去吧,阿盈,你那小夫君快要哭了似的。」

「我叫马车送你回去。」

(八)

回家路上,他拿出刚刚我给他的荷包,对我道: 「娘子,我只买了些吃食,还留了许多。」

「你赚银子不容易,还……总有人为难你,我不能花完了。」

接着他将买的热乎饼子递到我面前,轻声哄道:「娘子,你饿了没?」

我抬头,看他还穿着淋湿的衣裳,笑着回答:「我不饿,你吃吧。」下雨天气冷,他本来就不算身体好,再不吃点热的,怎么得了。

他终于没忍住,开口道:「娘子,你和,那个坏……柳姑娘,签了什么呀?」神情担忧害怕。

这,他不会觉得我把他卖了吧?

我不想再逗他,回道:「也没什么,就是给她帮帮忙,做做工,她就帮我们给了药费而已。」

没想到他道: 「她当真没为难娘子吗?做工而已,需要签什么契约?」

原来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我。

我耐心回道: 「不是,她还给了我工钱,就是雇我做事而已,有个首饰铺子,要我画些花样子,所以得签契。」

「这不,她还叫了马车送我们回来?」

这话也不是撒谎,接下来好一段时间,我确实要为这件事忙前忙后。

他这才安心,嘴里一直念叨:「那便好,那便好。」

等回到熟悉的茅草屋收拾安顿好,天已经黑完了。

屋外冷风呼呼,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睡意很快袭来。

要睡着的前一秒,我隐隐约约听到傻书生的声音:「娘子辛苦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此后一段时间,他进步得很快,仿佛正成了个贤夫良父似的。

我每日要出门,他一定比我更早起床,为我做好早饭。

起先手艺还不怎么样,越到后面,居然也能让我这吃刁了的嘴,尝出几分滋味了。

洗衣缝衣也好,打理院子也好,对我嘘寒问暖也好,甚至替我梳头画眉,他样样都做得有模有样。

除此之外,读书也越发刻苦,一直说等春闱时,他定会高中,让我享受享受官太太的好日子。

有时我路过田野,村里原来喜欢嚼舌根的大妈,也都夸我好福气,找的夫君懂事又俊俏,经常向她们请教如何做个好相公。

我都会笑着回答。

许是这种日子过久了,我竟然真生出我二人是夫妻的错觉,甚至私心里偷偷想过二叔同我说的,叫他永远都想不起来这种话。

我舍不得让他离开我。

忙活了三个月后,我总算把准备工作都做完。

一如往日地回家推开院门后,他正在院里挂香肠,乌黑的发被简单的粗布束起,身边是烧得正旺的火炉,上面摆着烤好的香肠,再一旁,就是摆放整齐的几卷竹简。

听见我的声音,他忙回头:「娘子回来了,我早就把饭做好了。」说完就往屋里走。

我跟着他,他反而不乐意: 「娘子你坐好,如今天气冷,你累了一天,我去就好。」

「哪有,我不累,我和你一起。」我心里甜滋滋的,非要跟在他身后。

他无奈失笑: 「行,娘子想帮忙,我怎么拦得住。」

吃完晚饭,我同他坐在火炉边煮茶,冬日虽然寒冷,可配上火炉,看着挂好的香肠,喝上几口茶,倒也惬意似神仙。

(九)

「娘子,我今日捡了些板栗回来。」他放下手中书简,从旁边的背篓里拿出许多板栗,替我烤上。

我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板栗烤起来肯定特别香。」

一股绯红爬上他白玉似的面颊。

明明我们都如同正经夫妻相处了这般久,这傻书生还会不好意思。

谁知下一秒,这傻书生红着脸红着耳根,说道: 「娘子若觉得我做得好,就亲我一下行不行?」

然后就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我。

几乎是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被火炉烫到了似的,浑身发烫,脸更是烫得过分,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半晌没回应,他就委屈起来:「娘子……」

「你还在生气吗?」声音像个干错事的小狗狗似的,「那你不亲也没事。」

「不然,你叫我一声夫君也行。」

话越说,声音越小。

「娘子,从我醒过来,你就没叫过我夫君的。」

我抬起头,直视起他那双倒映着火光的黑眸,说道:「戚尽行,你真要我亲?」

「真亲了,我可不管你是谁,以后如何,你都甩不开我了。」

「你要是脑子好了,也得是我夫君。」

他对上我认真的神情,盯着我的眼睛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最后点头道: 「要,我喜欢娘子,怎么……」

还不等他说完下句话,我就一把搂住他,用双唇触碰上那两瓣柔软。

只是越到后面,反而是我这个常年习武之人,变得没有气力,慢慢被他瘦弱的臂膀禁锢在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我,嘴里嘟嘟囔囔:「娘子也真是,我还以为你只会亲我的脸呢。」

「这样费力气的事,还是得我做才是。」

我刚想说话反驳,旁边的火炉却传来「嘭」的一声。

几个烤得发黑的板栗被弹得满院子都是。

「完了,娘子,我忘记那些婶子们告诉我的话,要给板栗开口了。」他扶着我站起身,「娘子快站远些,我重新给你烤。」

我爹听闻我真要和这傻书生在一起的事后,痛心疾首,说我终究还是着了读书人的道。

可我不信他说的,甚至第一次觉得从前看电视剧,那些官家小姐喜欢穷书生,果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春闱已近,傻书生虽然还没有恢复记忆,却还是坚持要进京赶考,说是一定要考上,让我过上官太太的好日子。

我替他收拾好行囊盘缠,还送上了自己亲手雕刻了一个多月的护身符。

其实从前那些书生我也送过,不过都是我批发来的,为了以后挟恩图报有凭证。但论做工,还是批发的好些。

但他没嫌弃丑,反而感动极了,就差当着我的面哭出来。

我担心他的安危,派人偷偷跟着,护送他到了京城。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进了京城后,他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消息了。

为了打听这傻书生的消息,也为了开店,我离开家,足在京城待了三四个月,也没得到半点眉目。

直到春闱放榜当日,四处都传一个叫戚尽行的书生中了状元,当今陛下想着他同明华长公主两情相悦,殿试结束就赐了婚。

路边小贩也好,茶楼说书也好,都谈论夸赞他们是天赐姻缘。

(十)

霏雨阁京城的店刚开张不久,离不开我,我听着这些消息,心里难受,前前后后几乎麻木地忙碌了小半月,才有了休息时间。

可真能休息时,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敢去找戚尽行了。

真是笑话,骗人的是他,到头来害怕的居然是我。

扶盈,你还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感情没了就没了,你又不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女子,怎么能因为一个男子就要死要活的。

好赖你没有人你得有财,不要财实在气得慌你可以要命啊,大家都别好过不就行了。

做完这些心理建设后,恰好明华长公主看上了霏雨阁新出的一款头面,我借着送头面的由头,敲开了长公主府的门。

我站在长公主府前厅,没等多久,一位身穿淡绿长裙,气质不凡的貌美少女就出现在我面前,她挽着流云髻,头戴牡丹珠花,几支玉簪加上牡丹金步摇,显得华贵又不落入俗套。

只是刚见了我,这位公主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不仅是她,就连她的贴身婢女也神色难辨,她二人耳语了一番后,那婢女立马退下走了出去。

还没等我开口,明华长公主就笑着拉着我,颇有些赔笑的意思:「我还不知道,原来霏雨阁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如此美丽的姐姐。」

不是?公主不应该自称本宫什么的吗?

她还叫我姐姐,她是不是知道我和戚尽行的事?

「您坐,别和我客气。」她扶着我坐下,叫人给我上了最好的新茶。

实锤了,她在讨好我。

看来公主也不都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么不讲道理,人家还是知道息事宁人,人情世故的。

接着她又东拉西扯说了些没营养的话题,全程这位长公主都是笑着的,甚至还显得十分紧张。

她好像在拖延时间,她是想偷偷找人直接弄死我以绝后患吗?

我不由得谨慎起来,皇家说不定有什么绝世高手,我就算武功再厉害,也斗不过老妖怪啊,还是得速战速决。

然后我掏出怀里早已准备好的绣帕,掩面道:「其实,民女这次来,除了给长公主您送这副头面,还有些别的话和您说。」

长公主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立马喝了一口茶水:「您说,侄……我听着呢。」

不是?她怕什么?我又不会当场宰了她,要宰我也是宰戚尽行,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眼光差。

我可怜兮兮地开口道:「我愿意成全长公主您和戚尽行。」

男人没了,这泼天的富贵总该是我的吧。

「只是……」

可话还没说完,明华长公主就一脸惊恐,开口道:「皇婶,您别吓我了,再这样,皇叔一定会把我和我家尽行都拖出去打一顿的。」

什么玩意?

我还没震惊完,忽然身后屏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娘子,你要成全谁?」

走出来那人,有着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

只是气质和之前大为不同,他穿着月白色金丝暗纹锦袍,乌黑的墨发一部分被一支羊脂玉的簪子束起,余下的一些也规规矩矩得很,如同上好的黑色丝绸一般垂在他身后。

这还不算,他还披了件成色难寻的黑色大氅,腰间坠着我送他的护身符。

可这都三月了,他这样打扮是冷得慌?

(十一)

但总归,我现在心中有数了。

我的傻书生,不是真的书生,他也不叫戚尽行,不仅如此,应当身份还不低。

见我不说话,他再镇定不了,看着我轻声道:「娘子。」

但这简单二字,也叫他微红了脸,似乎是觉得很是不合自己人设一般。

一旁站着的明华长公主一脸不可思议,接着连忙背过身,但依然忍不住笑得浑身颤抖。

他抬眼瞪了一眼她,明显再三忍耐后,说道:「明华,你先下去吧。」

明华长公主立刻松了口气,露出我见到的第一个真心笑脸:「是,皇叔和皇婶好好谈。」

然后飞也似的疾步往外走去。

见厅里就我们二人了,他再不似刚刚那样端着,解释道:「我去寻你了,可你不在那。」

「娘子你别生我气。」低着声音,委屈可怜。

他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刚刚严肃得像个阎王爷似的,把人家吓得连飞带跑的,这下又是委屈小可怜了。

我挣脱他的手,问道:「你得先从头到尾都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才真要生气。」

其实到现在我已经猜了十之八九,应该不能怪到他头上,但总归是他得给我交代清楚才行。

「我姓李,名观照。」他又黏糊上来,拉着我不肯松手,「乃是太皇太后幼子,当初之所以失忆,是因为扶我侄儿上皇位后被人记恨。」

「不过如今倒要感谢,不然就遇不见娘子了。」

「至于娘子错认我为戚家小子的那书简,原是他呈上来给我的。」

「这可真怪不得我呀娘子,我一回京就被母后接了回去,再好了就一刻不停地寻娘子,只是一直没寻到罢了。」

听他这样说,我当然知道他也委屈。

可想起前段日子心里的憋闷,我是怎么也不想轻易说过去就过去的:「谁是你娘子,一没成亲二没拜堂三没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

他哄我:「娘子放心,这些一样都不会少。」

接着低声嘟嘟囔囔道:「而且,娘子不也有事瞒着我不是吗?」

「我派人去寻娘子的时候,四处打听,结果你知道人家如何告诉我的吗?」

「如何?」我知道多半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嘴犟直接反问。

他换了语调:「人家可说了,娘子可不止有我这一个夫君,前头可是救过好多个书生的。」

我语塞,哑了火:「那都不一样。」

前面的都是给点小恩小惠,叫人家记得恩情罢了,古代读书人不似现代,最重名声情谊,我这投资怎么也不算白投资的。

谁知他忽然贴着我的面颊,在我耳边道:「哪里不一样?」

「娘子对我不一样?还是觉得我最不一样?」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我的面颊边,弄得我痒痒的。

我只感觉自己的面颊发烫,连推开他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嘴硬道:「就是不一样。」

「而且啊,我还发现,娘子还和医馆那位大夫沾亲带故,和那位柳姑娘关系也极其不一般……」

「甚至还查出来娘子你,在生意场上,也是个顶顶不一般的人物。」

若说一开始隐藏身份,是为了便于以后挟恩图报,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可后面我二人是那般情形,再隐瞒就很不应当了。

加上我一开始还骗他那些话,比较起来,好像当真是我错得多一些。

他见我这样,轻笑着放过我:「好了娘子,你亲亲我,我们就当扯平了行不行?」

(十二)

我原以为太皇太后会对我们两人的事反对得厉害,毕竟在这规矩繁多的古代,我家那点钱财身份,实在不容易叫人看得很上眼。

谁知她只听说李观照愿意娶亲了,就已经老泪纵横。

拉着我是看了又看,夸了又夸,怎么都欢喜。

后来我才知晓,李观照是太皇太后四十好几才得来的宝贝蛋子,又是遗腹子,身子骨打小还不好,先帝将他当儿子似的养大。

偏偏先帝也去得早,为了稳固朝纲,就封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为摄政王,协助幼子打理朝政,为了完成自己皇兄的嘱托,李观照小小年纪便没轻松过。

他工于心计,算无遗策,教养幼帝的手段极为严苛,铁血手腕令朝中大臣人人都惧怕。

这也是为何明华长公主那么害怕自己这位皇叔的缘由。

太皇太后打李观照十四五岁就为他操心婚事,一直操心到了遇到我之前,也没得个好结果。

他每日不是政事忙就是看书忙,虽然有个神人似的好样貌,却能把京城里的贵女们吓得魂飞魄散。

可这些形容,我实在很难代入那个成天要我亲亲他,同我撒娇的李观照。

故而,太皇太后又哪里会在乎我是什么身份,只恨不得我和他原地成亲才好。

即便后来见李观照事事都在我面前低头,她也没说过半句不好。

要说我和李观照真成亲后,除了我二人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体力劳动外,和从前在那山脚下过的没什么不同。

我是打小自由惯了,不喜欢人贴身伺候,他纯粹就是好清静,如今再加一条,好和我亲近。

加上他对着我时那副样子,在外人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要是传了出去,对他这个摄政王的形象还是有些影响的。

所以这内院都没什么下人。

随着小皇帝越发大了,处理起政事也有模有样后,李观照也乐得甩手,整日和我腻在一起,对我家生意比朝堂都上心。

按他的话说,再亲的叔侄,也得懂些方寸,何况皇家。

小皇帝也是聪明人,看出自己皇叔的意思后,心里对他越发敬重起来,具体表现在于给我这个皇婶送各种好东西。

他明白他皇叔心里最要紧的是谁。

但要说起来,我和李观照也不是时时都好,也并非都是他哄着我。

我俩闹得最凶的一次,是成亲三年后。

他许久没去上朝,回来却气势汹汹,见了我又不敢朝我发火,只一个人生闷气。

(十三)

我想着平日里都是他哄我,如今朝堂上受了气,我也该哄哄他。

于是便去问他怎么了。

谁知他抬头,指着腰间的护身符,问我:「你是不是不止送了我一个人?」

要说送,我的确不止送了他一个,但看他这生气样,我肯定不能直接认了。

于是我说: 「谁说的,这可是我亲手雕刻的!」

「我就是手艺不好而已,怎么了,你嫌弃?」

这几年,我早已知道如何最能拿捏李观照了,第一步,得甩锅。

果然,他立马急着解释:「别胡说,我怎么会嫌弃。」

我看着,可怜起来:「你凶什么?」

他像是被噎住了,嘴里的话吐不出来,最后说道: 「我没有凶。」

看我还盯着他,又开始自我怀疑,说道:「好娘子,我真没凶,兴许是我刚刚语气急切了些,你别生气。」

接着他也低垂着好看的黑眸,委屈道: 「今日我上朝,看见了好些新面孔,一问才知,陛下急着用人培养势力,这才调回来一批出身贫寒的仕子。」

「结果我发现,里面好几个,都带着一模一样的护身符。」

「和我刻的一样的花纹,还都比我这个……好看。」

我有些心虚,原来送他进京的时候,我是真心想他平安回家的,可脑子里又想不到别的,所以送了这个。

加上我总共也没见几个护身符,所以就按一个模样雕刻。

也是奇怪,早几年一个混得好的都没有,如今居然能直接蹦出好几个,莫不是都在这等着我不成?

眼看没办法了,我只能卖可怜说: 「你也知道,扶家上下都靠我,我自然要为家族多做打算,但商户人家到底比不得官宦人家。」

「为了站住脚跟,我才想到了这个,最为稳妥的办法。」

「而且,而且你还说我做得丑,分明只有你的是我亲手刻的,其他的都是我家做的流水货。」

我越说,他眼神越迷离,到最后直接搂着我道歉:「娘子,是我不好,娘子对我的心意我早就清楚,不该这样和你闹脾气。」

到这地步,这事也就算翻过一篇。

只是后来,我和李观照将扶家、朝廷的事都解决得七七八八,打算去游览大好河山前,我收拾东西,在房里的一个暗格里,居然翻出了那几个护身符。

一问才知,他不敢同我再生气,却怎么也醋着,所以还是私底下挨个去询问了那几个仕子,对人家威逼利诱,把那些个护身符都要到了自己这来。

我哭笑不得,拿着东西笑他,说他堂堂摄政王,居然如此爱翻醋坛子。

后果就是,我们二人的行程不得不推迟了一日,我被他收拾了个舒服。

(番外)

作为陛下一母同胞唯一的姐姐,上有母后和皇祖母疼爱,下有贵女公子捧着。

满京城里,能让我害怕的人寥寥无几。

但我七皇叔得算一个,不仅算,还得排头号。

父皇去世时,七皇叔也不过十六七岁,面对虎视眈眈、手握重权的几位庶出皇叔,依然扶着我皇弟一个三岁娃娃,坐上了皇位。

他纵横谋划,一面将几个有异心的皇叔杀了个干净,把持朝政,一面又请名师教导皇弟,对他要求甚高,愣是将原本动荡的卫国给安定了下来,还有日渐强盛的苗头。

如此还不算,他对皇弟,当真是没有一点私心,什么都说。

故而母后经常教导我,一定要礼待皇叔,万不可在他面前摆谱。

这还用说,我打小没别的本事,就是脑子想得明白。

皇叔若是有异心,哪里还有我皇弟的事,所以我也时常教皇弟要敬重他老人家。

我喜欢私下叫他老人家,虽然皇叔不过和我差了四五岁,可他老人家一天到晚都操劳得很,又喜欢黑脸,再喜欢他的贵女都会被他吓哭,比我父皇还要吓人些。

但说实话,他其实也没那么凶。

我对尽行一见钟情,可他只是个穷书生,一没官身,二没家世,除了一身本事抱负,啥也没有。

按理来说,我二人就应该是话本子里公主穷书生的故事发展,可母后养我一遭,我又岂能任性妄为。

母后给我瞧姻缘,说的都是京城里的贵公子,我不乐意,却又怕她看出端倪不高兴,也对尽行仕途不好。

结果母后没瞧出来的事,被皇叔一眼看了出来。

他问清楚我原委后,只说了一句:「你眼光不差。」

我便知道门的。

只是尽行将策论交给皇叔没多久,在外巡视的皇叔就遇刺失踪了。

皇祖母吓得一病不起,前后派人寻了小半年也没消息。

直到春闱时,失忆的皇叔跑来赶考,养了小两月后,他才终于想起来。

只是人还是有些不正常,不是想着想着事情突然脸红,就是看着一个雕得烂糟糟的护身符发呆,还叫府里人给他寻娘子。

我们都以为他没好全,直到我亲眼看见他画的画像。

画的都是一人,动作神情,都极为生动,其中细节,若不是亲身经历,皇叔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决计不可能知晓。

但皇叔寻了许久,都没任何动静。

和尽行定下婚事后,我一时兴起,看上了京城一家新开的首饰店中的一套头面。

来送头面的那位姑娘,无论五官神态,还是动作姿态,都与皇叔画里像了十成十。

惊得我见她第一面,就想直接叫皇婶了。

还好贴身婢女也见过那些画,适时提醒我,我才冷静下来,叫她去寻皇叔来。

结果皇婶一开口,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她居然说,要成全我和尽行?

天爷,我这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皇叔不会直接扬了尽行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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