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三叔让我去他工作的殡仪馆帮忙。
奶奶说我八字纯阴,容易招惹脏东西。
果然,在入职的第一天,我就差点丢了魂。
1.
去殡仪馆之前,奶奶一直提醒我多加小心,而我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对奶奶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我小时候确实见过在我房间玩弹珠的小男孩,上学路上会动的棺材,还有邻居家被淹死的小猫在我窗前徘徊好久。
小时候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但是那些现在想起来无比惊悚的画面依旧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为此奶奶还特意去求了一个护身符让我随身携带,不巧,毕业那天被我弄丢了。
三叔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不相信这些,在他的再三劝说下,我爸妈还是松口了。
晚上的时候刚好轮到三叔值夜班,我便也留下来和他一起。
夜晚的殡仪馆比白天更加寂静了不少,我躺在床上刚要睡着,就被三叔叫醒了。
“丁鹏,醒醒。”
“怎么了三叔?”我半眯着眼询问道
“跟我出去接个人。”
接人?大半夜的谁来这种地方?
我满腹疑问地穿好外套,跟着三叔上了一辆皮卡车。
车辆行驶半个小时后,前方出现几辆警车,一闪一闪的警灯在黑夜中格外刺眼,我将头伸出窗外,空气中弥漫着一大股血腥味。
我眯眼看了看,几个警察拿着相机在拍照。
“这是出车祸了?”
三叔没有理会我,而是将车停在了离警车不远的路边。
“到了,下车吧!”
此时的我还并未意识到他所说的接人是什么意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往前面走去。
那几个警察似乎跟他很熟,纷纷点头跟他打招呼。
“来了,三哥。”
三叔点头回应,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警察分别往两边站开,我这才看清楚那场景。
七零八落的尸体东一块西一块散落在前方,满地的血渍格外瘆人。
我呆愣在了原地,虽然我在就读的医学院看到过大体标本,但跟今天的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三叔却显得很淡定,戴上手套走上前去捡起滚落在一边的头颅。
他不捡还好,在他拿起头颅的一瞬间,脑浆混着血液湿哒哒地滴落在地上,拉出一条淡红的丝线。
我哪受得了这场景,捂着嘴跑到路边,几乎是半跪在地上,身子向前一塌,耸肩猛地吐出一滩污秽。
其中一个警察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背,给我递了一瓶水和一包纸巾。
“新来的吧?以后就习惯了。”
我根本无法直起身子回应他,还在继续作呕,直到我胃里吐不出任何东西。
2.
我深吸几口气,壮着胆子走回去,七零八落的尸块已经全部被三叔搬回了皮卡车货箱。
地面上只有到处飞溅的血渍。
三叔脱下手套和他们告别之后坐回了车上,示意我上车。
他看着我此刻苍白的脸色,疑惑出声。
“怎么人越大胆子越小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偷偷钻进你爷爷的棺材和他躺了一夜呢,要不是你呼噜声太大,差点就和你爷爷一起下葬了。”
我抬头白了一眼正专心开车的三叔,“那能一样么?我爷爷也不是这样的呀。”
想起后面货箱里那些,我就后背发凉,心跳加速。
突然,我听到后面货箱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我如雷轰顶。
我心想许是刚刚受惊过度,出现了幻听,正巧此时,县城外的路灯出现在前方,我的心跳也平稳了不少。
“咚咚咚……”
我吓得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你咋啦?”
“三叔,你有听到啥声音没?”
他奇怪地看着我道:“啥声音?”
“就是……”
“咚咚咚……”
我还没有说完,敲击声又传来,声音比刚刚还大,完全盖过了发动机的声音。
“后面那人……是不是……是不是活了?”我紧张得说话开始结巴。
“瞎说什么呢?你小子被吓坏了吧?”
“可是我……”
“行啦!明天让你奶奶给你叫叫魂。”三叔并没有听我说完,而是径直将车开进县城边一条小路,直达河边。
这我听说过,他们遇到类似这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运进殡仪馆之前都要到河里清洗一番,和抹尸差不多性质,抹尸就是小殓之前用酒精为死者沐浴。
可这深更半夜,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都能让我再次反胃。
三叔似乎体谅了我的万分不情愿,让我在车里等他。
他下车后走向货箱,我仔细听着即将打开货箱挡板的声音,头不禁往衣领处缩了缩,可半天没啥动静。
只听到三叔的一声惊呼。
“呀!头呢?”
我急忙打开车门往后面跑去,他还在拿着手电筒到处乱照,我顾不上害怕跟随手电筒的光四下瞧了一眼,整个货箱都没有看到那个脑浆血液粘连的头颅。
我不像三叔那么淡定,联想到刚刚听到的怪声,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似乎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面。
“三……三叔,闹诡了?”
“这世上哪有诡,挡板松扣了,肯定是刚刚过弯道时车速太快,甩出去了。”
三叔扣上挡板,将手电筒揣进兜里,继续道:“走吧!回去找找,吓到人就不好了。”
我机械地点点头,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
3.
果不其然,折返回去没多久,就看到滚落在路边的头颅,就像是人为一样摆的板板正正。
脸上的血迹所剩无几,我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年约三四十的男人,睁大了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盯着县城的方向。
谢天谢地,现在是凌晨,路上并没有车,要不然指定能吓死人。
我没有下车,看着三叔将他捡起来放进货箱里,车辆再次启动开到了河边。
我们把尸体运回殡仪馆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三叔还要继续后面的缝合工作,我拒绝了他让我旁观的提议,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家,或许是受惊过度,才爬上床我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我刚要起身查看,余光就看到一只黑色皮鞋猝不及防给我当头一脚。
我吃痛地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我使出浑身解数强忍着眩晕将头转向另一侧正在充电的手机。
不知何时,一个男人已经躺在我的身侧,离我很近,近得看不清他全脸的样貌。
我能清楚听见我妈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手却不受控制般抚摸上了那男人的脸,黏黏糊糊的,我吓得赶紧挪开手,满手的脑浆混着血液,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脸上。
突然,我被人推了一把,猛地睁眼,只看见我妈拿着个拖把站在我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鹏鹏做噩梦啦?”
我虚弱得强撑起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嗯,可能诡压床了!”
我妈听完,声音瞬间提高了八个度:“你护身符呢?”
“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我说得云淡风轻,可她似乎很紧张,忙走出房间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她拿着一根红线进来了。
不由分说拉起我的左手就开始一圈一圈缠绕,口中还念念有词,用着我们家祖传的叫魂仪式。
仪式完成后,红线刚好被我妈不偏不倚绕了左三圈右三圈,然后在手腕正中打了个死结。
我表面顺从,内心却开始质疑她的小题大做,暂且不提诡压床是人人都会碰到的常事,可我在外读大学的那四年,也会时常忘记带护身符,并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
我妈还不放心,又从我的书桌里翻出一把剪刀放在我的枕头底下,这才了事。
4.
她出去之后,我看着手上的红绳又陷入睡眠状态,还别说,不知是红绳还是剪刀起了作用,我没再看见那个男人。
昏昏沉沉的一觉睡到黄昏时分,在这晚秋时节,我却感到异常燥热,全身软得像棉花一样,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不来。
我无力地躺在床上,脑袋像充足了气的气球,随时可能迸裂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