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年间,在安川县有一位姓张名安福的郎中,此人因为家境贫穷十二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一家为名普济堂的医馆做了名学徒,在医馆里面勉勉强强读了几本医书,不知天高地厚的张安福就敢瞒着师傅给人家开方子,结果有一次他开的方子差点将人给吃坏了,好在最后没有闹出人命,而他也因为那次的错误被师傅直接就撵出了医馆,自那以后张安福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破罐子破摔索性凭借着半吊子的医术做起了江湖郎中。
兴和县有一户姓王的大户人家,家主王员外年近五十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来宝,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王员外对这个儿子极为宠爱,甚至已经达到了溺爱的程度,真的是要什么给什么,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王员外都会想办法去摘。
王来宝长到八岁之前一直都是平平安安,而且他还非常聪明,王员外为此还专门请了县城里最好的教书先生到家里教书。
可就是在最近几天,这位王大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就变得萎靡不振,而且还不想吃饭,身体状况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饭是没有怎么吃过,但是肚子却慢慢地鼓了起来,撑的肚皮邦邦硬就像皮球似的。
为了给儿子治病王员外将方圆百里但凡有点名气的郎中都请了一个遍,前前后后治了半年之久,光是各种草药吃了都快有一大车了可病情却一点都不见好转,反而王家少爷的肚子却是越来越大,因为每天只吃一点米粥,除了肚子鼓的就如八九月份的孕妇似的,可身上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张安福这天刚好来到兴和县,刚来没几天他就听说了很多关于王家小少爷病重的事情,刚好最近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光,他正在发愁从什么地方弄点钱花,于是这天晚上他假装是位过路客来到王员外家借宿。
这半年多时间王员外为了帮助儿子积福一直在做善事,就是希望老天爷能够保佑儿子尽快康复,所以听到家丁来报说是有个外乡人路过此地想在府里借住一宿时,他想都没想就立马让家丁赶紧把人请进来。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那名家丁就带着张安福来到了正厅,见到王员外后张安福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并且自报家门道:“在下乃是一位游方郎中,姓张名安福,今日前往刘河村为人看病,回来时因为天色已晚,想着在贵府借宿一宿还请老爷能够行个方便。”
一听对方竟然是位郎中王员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只要是郎中他都会请到家里试一试,秉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原则万一那位郎中真的能够医好他儿子的病呢?于是王员外立马向张安福说明了儿子的病情,恳求道:“犬子已经病了半年之久,郎中看了不少却始终不见效果,今日有幸遇见先生,还望先生移步到我儿房间给他看一看。”。
张安福见鱼儿上钩便点头答应,随后跟着王员外来到王来宝的卧房,并且装模装样把过脉后一脸凝重地说道:“令公子的病本不算是什么大病,只可惜被一些庸医给耽误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在耽误一段时间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未必能够治好。”
王员外听到这话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询问道:“那犬子现在还有救吗?”
张安福露出一脸为难地样子说道:“救倒是能救,就是治疗起来有些麻烦,而且治疗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除此以外就是得先付给我一千两白银作为诊金,另外我得强调一点,如果决定让我医治那从今往后就不能再让其他人治了,免得到时候又被那些庸医一通乱治再加重了病情可就得不尝试了。”
当王员外听到儿子的怪病竟然能够医治时,他就像落水的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说道:“一千两银子不成问题,只要先生能够医好犬子的怪病,就算让我奉上全部家产王某都心甘情愿,只求先生能够尽快将我儿治好。”
张安福见到王员外是这般态度十分满意,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你让人将之前那些郎中开的所有药方一张不落地全部拿来,我要先看看他们之前都给令公子用了什么药,只有搞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才能对症下药。”
王员外一听觉得张安福说的很有道理,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是他没有丝毫怀疑就连忙命管家将所有药方全部拿来给他。
就凭张安福那半吊子都不到的水平哪里会看这种怪病,他就是想骗上一笔银子然后远走高飞,索要以前的药方也是为了方便他在原有药方的基础上增减了几味药材,这些药材也都是一些普通滋补气血的草药,就算搞错了也吃不死人,他将修改好的药方交给王员外让他去买药煎药。
王员外如获至宝般激动地接过药方就好像得到了救命仙丹一样,立马就命管家火速前往药店抓药,接着又给张安福安排了休息的房间,房间位置就在王家少爷的隔壁以方便他随时了解儿子的病情。
小少爷一连服用了三天的药,却不见任何好转,王员外见状有些着急他找到张安福询问道:“张先生,犬子为何没有好转的迹象呀!”
张安福故作高人风范,轻笑一声说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况且令公子可是病了有大半年时间,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不可能几天就见好转?王员外要是信不过在下,诊金如数奉还你另请高明吧!”
王员外一听这话吓得连忙作揖赔罪,恳求道:“先生莫要见怪,在下也是关心则乱言语有不当的地方还望先生见谅,我怎么可能不相信您的医术呀!”自那以后王员外对待张安福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
其实张安福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治好王家少爷的怪病,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想着如何逃走,可奈何王员外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专门派了几名仆人伴随在他左右拱其差遣,几名仆人几乎是寸步不离,根本就找到溜走的机会,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写了一个药方用来拖延时间。
他对王员外说每天待在院子里面实在闷的厉害,于是每天都会出来溜达溜达,实则是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兴许王员外也担心他会不告而别因此派了两名护院跟在他身边服侍左右。一直走出去好几里地,两名护院始终在其身旁三米以内,而且张安福还惊讶地发现,方圆十几里之内的田地几乎都是王员外家的,那些佃户们纷纷向护院打听旁边的这位老爷是谁,护院说道:“这位先生可是给我家少爷治病的神医。”
佃户们听到‘神医’二字之后便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呵呵,估计又是一个江湖骗子,这半年多时间来了多少位神医了,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几位了吧!可也没见到那位神医能够医好小少爷的,估计这次也够呛。”
那些佃户们私下里议论的声音虽说不大,但离得比较近的张安福还是能够清晰的听见,可他听见却不生气,全当没有听见而且还对着众人点头微笑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可是心里却叫苦连天,这下好了,想跑恐怕真的没戏了。
张安福心里盘算着之后的打算,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路边的一颗槐树下面长着一株树舌,那株树舌足有蒲扇那么大,要知道寻常的树舌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这枚能够长到这么大肯定不一般,于是他便顺手摘了下来。
他急冲冲地回到王家,指着树舌对王员外说道:“小公子之所以吃了这么多天的药始终不见好转,就是因为缺少一个药引子,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了。”说完便命人赶紧将这株树舌加入到正在熬制的汤药之中,当小少爷服用完汤药不久,就感觉肚子里面翻江倒海,接着就是一阵剧痛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年幼的王来宝哇哇大哭。
看着在床上不停打滚的儿子,王员外焦急地询问道:“先生,小儿这是怎么了。”张安福见此场景也是一阵发懵,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尽管心里已经害怕的要死,但依旧强装镇定地说道:“王员外不许紧张,之前服用完药后没有任何动静那是因为缺少了药引子,如今刚刚服下就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那就说明药引子起了效果,这些都是正常反应员外无须紧张。”话音刚落就见小少爷开始上吐下泻,不一会儿就拉出了好多黑乎乎的粘稠之物恶臭无比,其中还有一团鹅蛋大小的血块。
此刻的张安福已经顾不上恶心了,连忙用棍子戳了戳那团血块,发现那团东西好像是类似头发什么东西缠绕在了一起而形成的,如今硬的就像铁块一样。
随着那团血块排出体外,众人就发现王来宝原本鼓胀的肚子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小,也就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原本如皮球大小的肚子已经恢复如初。
看到儿子的病情好转王员外激动的喜极而泣,拉着张安福的手再三感激,如果不是张安福拦着不让他现在已经跪下磕头了。
张安福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瞎猫碰到死耗子,这般诡异的病症他都给治好了心里别提多兴奋了。可他却装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这个血块就是病症所在,如今将它排出了体内小少爷的命也就算是保住了,但少爷他现在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还得继续服用一段时间的药,之前开的药方再吃一段时间。”
见到儿子好转,不管张安福说什么王员外都是连连点头答应,随后感激涕零地说道:“先生就是犬子的再生父母,更是我王家的大恩人!王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王家可就断后了。”
张安福说道:“王员外,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当医者的本分,如今小少爷的病情基本上算是好了,只需在好好调理一段时间身体就可康复,在下还有其它事情要办就不多打扰了。”
王员外一听张安福要走立马就急了,连忙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说道:“先生能不能在寒舍多留几日,你看犬子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我担心那个怪病还会复发,您就留下来帮他调理调理,等孩子的病情完全康复之后再走也不迟,到时候王某定会重礼奉上。”
张安福听后早已心动,但他却装出一脸为难的神情说道:“王员外,我已经在你这里呆了半个月之久,其他病人还等着让我医治,要是继续留下来恐有不妥吧!”
王员外想了想说道:“只要先生肯留下来等到我儿完全康复,王某再送二千两白银最为谢礼。”经过再三挽留张安福这才勉强答应留下。
张安福始终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那株树舌能够治好王家少爷的怪病,为了弄清楚缘由他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发现树舌的地方,他扒开本原长着树舌的泥土后惊讶发现,原来树舌的根部竟然长在一把缠满着头发的红木梳上。
想到从王家少爷肚子里面拉出来的那团黑色血块,上面好像也缠绕着很多头发,他猜测可能就是因为这把红木梳的缘故所以才机缘巧合治好了他的怪病。
一夜之间张安福治好王家小少爷怪病的消息就被传的人尽皆知,一时间名声大噪,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王员外家里来了位神医,很多达官贵族也都慕名前来找他看病,靠着神医的名头短短数月时间他就挣到了好几万两白银。
距离兴和县不远的福合村里住着一位陈老员外,陈老员外年轻的时候就体弱多病,如今已经年迈的他几乎就是靠着吃各种补药来维持生命,人参鹿茸这类的大补药几乎天天都吃。
这年秋天他在家休息的时候受了点风,患上了湿热疟之症,第二天起床后就感觉全身疼痛难受,而且还呕逆胀满,胸膈不舒。陈家子孙早就听闻了很多关于张神医的事迹,于是陈家子孙便将张安福请到家中医治。
张安福也并非是那种一窍不通的江湖骗子,基本的医术还是懂得一些,他为老员外把过脉后说他是体质虚弱,属于阴症,于是就开了一些滋补阳气的药,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道:“陈老爷子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病就可以痊愈了。”
谁承想,陈员外才只是服用了两幅药后却突然间发狂起来,双手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身体,前胸后背已经被他自己挠的血肉模糊,陈老爷子嘴里还不停地嚷嚷道:“太热了,太热了,我感觉自己要着了。”
张安福见状连忙让人取来冰水给他灌下,没想到婢女刚将盛满冰水的汤匙送到老员外的嘴边,陈老员外居然一口就将汤匙叼进了嘴里,就听噶擦一声汤匙应声而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员外就没了呼吸。
张安福见闹出了人命,趁着陈家子孙不注意的时候夺门而逃。陈员外的几个儿子带着一众家丁怒气冲冲地找到张安福家,进门后二话不说就开始一通乱砸,并且还将他告到了衙门说他是庸医草菅人命。
陈家财大气粗,张安福知道陈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那以后他在监牢里面整日担惊受怕就怕陈家会派人进来对他进行报复,此刻的他早就后悔不已,自己本来就学艺不精,只是看了几本医术就敢给人看病抓药,当初师父将他赶出医馆就是想着让他引以为戒,谁曾想他竟然不知悔改干脆当起了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之前机缘巧合之下碰巧治好了王家少爷,兴许是人家命不该绝,而他却忘乎所以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医,最后医死了陈老员外为此也惹上了官司。
县令经过调查确认张安福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甚至连个郎中都算不上,因为张安福的胡乱诊治直接导致了陈老员外的死亡,最后判处张安福秋后问斩。
张安福落得如今地步,实属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