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绍周和他的第85军大部分官兵虽说有一万个不如意,可还是自己做通自己的工作,给家眷发了三个月的大米,基层军官们回家探了探亲,便仓促上路了。
从确山下了火车,一路向东走来,便进入了共产党的天下,虽说没有解放军的大部队阻击拦截,可小股游击队还是挺让他们闹心的,尤其是他们走的路,步了第12兵团主力的后尘,想在当地搞点粮食,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连国民党委派的专员、县长也早已如避瘟神一般避开了他们。
就在吴绍周的先头部队走到阜阳时,突然有人说,白崇禧来了命令,让他们原路返回,重新归张轸指挥。吴绍周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就命令部队在阜阳停了下来,等待后卫部队廖运周的第110师赶上来,大伙再合计、合计,怎么办好。
众将领疲惫地聚合到一起之时,吴绍周以疑惑的口吻问道:“诸位,听说健公又让我们原路返回,纳入张轸兵团,不知是真是假?”
第23师师长黄子华感觉到有点好笑,说道:“军长,要是白长官想让咱们回去,肯定是要给你打电报的。你问这事,我们怎么能知道?”
廖运周也笑了起来,说道:“军长,这事好说,白长官咱不敢多问,翼公那儿,问一问总无妨吧。”
吴绍周急忙令人给张轸发电,不多一时,张轸的复电便回来了,让他不知道有这回事,更没有接到相关的命令。吴绍周等人失望了,廖运周等人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多年以后,廖运周承认这事,是他“搞的鬼”,扣留了白崇禧的电报。但笔者一直不敢相信廖运周的说法。白崇禧的电报,怎么可能隔着黄维、吴绍周直接发给他一个师长?他又是如何堵住张轸的嘴的?当然,他和张轸的关系很深,但那个时候的张轸,可不是后来武汉起义时的张轸。那个时候,他还对蒋介石、白崇禧等抱有很大的幻想的,不可能被廖运周所左右的。故尔,廖运周的说法,咱们就罗列于此。对于此事,笔者认为,要么是子虚乌有,要么是白崇禧个人想法,并没有通过蒋介石或国防部同意。
吴绍周没想到这事竟然搞出个大乌龙,心中多有不快,于是便给兵团司令官黄维发了电报,说他们要在阜阳稍事休整,补充一下粮弹、汽油,然后再向蒙城方向前进。没想到黄维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他,原因当然是,黄维当时已经决定要实施他的蒙城作战计划了。第85军自然可以稍稍慢一些再走。
吴绍周和他的弟兄们稍稍松了口气,便在阜阳城驻扎下来,要在这里喘口气,休整几天再说。众人心中想,说不定就会有转机了,白长官那里就会把他们要回去的。而廖运周等人的心,却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处,如果部队原路返回,他们的起义计划就要泡汤了。于是有人提出就地举行起义,把部队拉到解放区去。廖运周坚定地摇了摇头,在没有得到邓政委明确指示前,部队还不能莽撞行动,他觉得,徐州方面打得那么急,他们调回华中的可能性不大。
而令吴绍周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天还没有放亮,黄维的电报便打了过来,命令他们火速向蒙城进发,不得延误。一头雾水的吴绍周这一次没有召集众将领再开会,而是直接下达了开拔的命令。可这个时候,黄子华却找上门来,骂道:“一群浑蛋家伙,前几天在沙河上建有浮桥,竟然不派兵把守,这下子好了,他们往前开拔了,老百姓便把浮桥给拆了。”
吴绍周这才想起,横在自己面前的还有一道宽而深的沙河,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命令工兵赶快架设浮桥,让部队通过。幸运的是,解放军的注意力全部盯在了黄维身上,对于他们这个第二梯队似乎没有怎么关注,他们才得以顺利地架设浮桥,并很快到达了蒙城。此时,黄维率领主力已经前进到南坪集附近了。而这个时候,诡异的事件再次发生了。
吴绍周回忆说:“到达蒙城后,又接到国防部电令,我被升任第四兵团司令官,第八十五军军长则以第一一0师师长廖运周升充,所遗师长缺以该师副师长杨柳营升充。接到这一电报后,我想部队已经接近战场,而且又在第十二兵团战斗序列之内,并无明令脱离其建制,中途来这一出‘升官’的把戏,真是滑稽之至。”
这事确实诡异,让吴绍周任第4兵团司令,第4兵团在哪儿呢?这个番号倒是存在,但和他吴绍周又有什么关系呢?1947年1月的时候,巨金鱼战役期间,国民党临时组建了第4兵团。王仲廉任司令,不久由罗广文接任。1947年底,第4兵团被调往大别山地区作战,后被撤销。1948年6月,国民党再议重建第4兵团,下辖整编第10、28、85师,司令官未定。后来李文那个第4兵团,和这个关系不大。
吴绍周内心一阵冷笑,第10军早已划归第12兵团了,第28军已经被打残了,让自己任第4兵团司令,又不明说第85军归属,那么也就等于说这个司令,是“光杆司令”一枚了。
而此时,他的亲信、亲戚,第110师328团团长姜继鑫求见,吴绍周还没有说话,姜继鑫早已慌张地问了一声:“吴军长,听说你要把军长的位子让给姓廖的?”
吴绍周一听大惊,心想,如此机密之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出去了,急忙问道:“继鑫,你是听谁说的?”
姜继鑫同样惊鄂地说道:“第110师内部,早已谣言四起了,说廖运周要当军长、杨枊营要当师长了,军长你也要回武汉任兵团司令了。”
吴绍周心中,或许知道了八九分,没有向姜继鑫解释什么,只是说道:“继鑫,以后这种谣言,少传播点。没影儿的事,我本人还不知道呢,怎么可能有这事啊。”
送走了姜继鑫,吴绍周心想,此命令如果立即公布,极有可能会使部队更加混乱,不仅自己一下子被架空了,而且以廖运周的威望、为人、能力,也是不可能领导好第85军的。于是急忙找来人事科长,将此电报交由人事科保存,准备等战役结束后再公布。
更诡异的事,这件事竟然没有人再说起,不仅国防部没有再追问,黄维没有过问,就连第85军内部,也如刮了一阵小风一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但,诡异之事,定然是诡异之人所为,空穴来风,定然是有人搅动了空穴,至于是谁搞的鬼,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承认,恐怕也只能是那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