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浙江杭甬高速公路时,每当驶经绍兴地界,看到指路牌上“五夫”这两个醒目的大字,内心常有一种想亲近她的冲动。
上世纪八十年代第一个秋天的一个凌晨,天际刚有一丝微亮,一辆载着海军某训练团赴东海前哨学员的闷罐车,慢慢靠上了五夫站。
我所在的车厢,顿时一片忙乱,十来位身着全蓝水兵服的学员,在瘦高个副营职参谋、71年江苏籍兵施参谋带领下,手忙脚乱跳下没有阶梯的闷罐车。他们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五夫。
闷罐车在五夫站只留两分钟,施参谋向下车的人大声催促:“快快、动作快一点!”寂静夜晚中,此声嘶力竭,让人记忆犹新,恍如昨天。
接二连三跳下闷罐车的人中,有我的好兄弟:老沙、老陈和老胡。不用说,这个“老”是我们自封的。其实,他们当年都不到二十岁。
在五夫小站,我们彼此来不及道一声再见,闷罐车便匆匆启动,呼哧呼哧继续浩浩荡荡向东奔去。
莫道这个名叫五夫的站小,多少年来,它给多少过往人们几分神秘感。
半个多世纪前,浙江的蕭甬(杭)线,每天有三列(绿皮)客车往返。其中两列慢车,一列快车。那列由宁波南站始发到杭州城站的快车,在每天下午一时半左右,从宁波南站发车。这趟快车,沿途停靠五夫站、曹娥站(上虞)、绍兴站和终点站杭州城站。快车停靠曹娥、绍兴这样的昔日大站,理所当然。然,小小五夫站,怎么也停快车呢?
上世纪五十年代,据说从抗美援朝战场下来的,由李德生将军任军长的某军(军部在浙西南某市)的一个师的师部就驻五夫。当年,解放军的一个师级单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地厅级单位,而非现在的相当于“地厅级”之类。有如此高级别的部队,这是五夫虽为小站,快车也予停靠的唯一原因。
从更早的资料了解到,解放前,五夫还曾先后是国民党军和日本鬼子重兵把守的要塞。
五夫,后来驻扎过某军分区新兵训练营、教导队、陆军某炮兵营、武警等部队,以及海军某通信部队。
1982年夏天,我曾赴五夫驻军集训,吃住就在老沙、老陈和老胡所在部队。当时,老沙他们正赴苏北拉练。他们返师回朝时,老友相见,格外亲切,大家一下子有唠不完的话。
那次,我虽在五夫只住了一个半月,与老陈、老沙军碰上面不到一星期时间。印象深刻的是,老陈经常独坐在一个土坡上,一脸轻松、自在、乐观,老沙则嚷嚷着想早点回家。老胡则忙着复习读书……
五夫火车站,还给我留下不少轶闻趣事。
当年,小小火车站,常看到一位神经可能有些问题的瘦个老汉,他上身着一件旧军装,胸前零散挂着领袖像,嘴上不停念叨。有人说他是老革命,也有说他是“老红军”。我觉着老人是老红军可能性不大,一来老红军那么大的佛,五夫这个小地方怕容不下。二来他若真是老红军,当地有关部门对他整天疯癫在车站,难道会视而不见?
有一天晚饭后,我与几位好友,在营区最南面、野草丛生的沿山不足半米宽的一条小道上散步。走在最前面的高个、大眼睛、一脸络腮胡姓白的湖南籍好友,他突然毫无症状的掉头冲我跑来,面呈土色,前言不搭后语:蛇,有蛇!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继续朝前走去,只见地面上一条足有碗口粗、首和尾部藏于草丛中,呈棕色的大蛇正缓缓蠕动。那一刻,我内心不由得一紧,吓得扭头往回跑。当时明知大蛇肯定追不上我,我却一口气以百米速度,跑出了几百米远。那情景,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有一天傍晚,大操场放电影,来了不少驻地群众。有一个小伙子推着自行车,卖棒冰。无聊的我和几位好友打睹,我和大数人说:这位小伙子今晚会有几元钱收入。1982年,一根棒冰,通常四、五分钱。最贵的雪糕,也不过七分钱一根。老白说:小伙子今晚会有十元钱收入。当年普通人的每月收入也就是四十来元,如果一个晚上有十元钱进账,那绝对是巨款了。当时我们言明:打賭,谁输,就请大伙每人吃一根冰棒。
结果,老白赢了,但他大度地没让我等输者掏钱“请客”。
还有一次,我们上爱国主义教育课。上课的是一位白胖山东籍人,好象是71年兵,有点口吃。他其中说道:“我们、我们要向岳飞、岳飞同志学习,精忠报国。”大伙听了,先是个别人轻笑,当大家互相望了一下后,紧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在这大笑人群中,有一位成了我近四十年的同事——老苏先生。
五夫,我一直以为它是一个镇或乡。其实,它只是一个小村子,现在归属绍兴市上虞区驿亭镇管辖。历史上,宁波市的余姚县好象管辖过它。五夫位于绍兴市上虞区东部,是驿亭镇镇政府、工业园区所在地。其东与余姚市牟山镇毗邻,南与大旗山,西与联桥村相接,北与绍兴上虞区的小越镇相接。五夫属水网地区,交通邻沪甬铁路,杭甬高速公路。
有机会,真想去五夫看看,毕竟那里留我有青春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