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我再也不是千金小姐。

从小恋慕的青梅竹马归国，第一个生日宴，他亲手将邀请函递到我手里。

穿着他送的礼服，高跟鞋踏入宴会，只喝了一杯，我却手脚都软了。

有手指划过我的肩膀，不是他：

“不要紧张，我们想赌一赌，看看今晚你会怀上谁的孩子。”

“乖乖听话，你的视频就只是内部纪念。”

谁都不会赢。我翻过游轮的围栏看向大海，要他们谁都不会赢。

再一次睁眼，他温柔地对我笑，

“这个宴会，你一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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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宫轩？”我叫他名字。

他的样子和那个晚上重叠在一起，我感觉身子一阵发冷，想吐。

“嗯？怎么了？”和那天晚上不同，他今天刘海放下来，眼睛里面的情绪我现在才看得懂：是跃跃欲试、难以名状的期待，满是恶意，盖在温柔的表象下面，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所以我这次生日宴，希望你能来。”

他伸手想摸一摸我的脸蛋，被我躲开了。真恶心。没了家庭背景，我什么都不是，就因为这样，上辈子，才让他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玩到我头上来。

“我没事。”手被我躲开，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温柔样子。

“姐姐，你一起……”他边上的就是新晋大小姐，叶萌萌，忍不住开口说话，生怕被我们忽略。

怯生生的样子，努力装小白兔，她一身大牌，贵气逼人，可惜脸色黑黄，不怎么般配。上辈子我可能是蠢中圣母，没看出她的眼泪有多假。

“我有个条件，”这回我没等叶萌萌的眼泪落下来，就打断她，

“给我五百万。”

“啊？”叶萌萌傻了，明显觉得我有点癫。脸上的表情卡在泫然欲泣和莫名其妙中间。好看。

只有我知道，光就后面那场赌约，少爷们可就人人投进去两千万本钱了，南宫家，有的是钱。

“你缺钱？”南宫有点意外，这回眉毛挑得高，眼神都快遮不住。

“嗯，缺得很，”我两手一摊，十足市侩，“你知道我现在不是大小姐了，亲妈连学费都出不起，下学期我的学费还悬呢。”

“学费可不用五百万。”他眯起眼，开始觉得我有点神金。

“对对对，”我手颠了颠，我还缺钱买裙子，买包，那些化妆品……我眼神从叶萌萌的脚看到头，“脏了不能用了。”

“喂，你！”叶萌萌忍不住叫出来，又想起自己小白兔人设，“你欺负人~”

“到底给不给，”我噘着嘴，也夹子音起来，“南宫哥哥~”

他忽然笑了，大概觉得我这个快疯了的落魄大小姐样子，比原来的高傲人设更有趣，

“可以。”

他掏出手机，一声提示音，钱就过来了。啧啧，有钱人，都是现金流，从来不废话。

“好嘞，那到时候见。”我从他手里抽过邀请函，轻巧转身，“不送。”

我知道他们都在看我，周围的空气都是黏腻的，像当时包围我的海水，温柔又窒息。我轻轻吐一口气，让情绪沉到更深的海里。

“林小姐，确认是这两间房子一起，全款？”中介大概觉得我是个冤大头，快40年的老房子，电梯都没有，一下子买两套，中介费来得太快，不敢置信，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内部消息啊？”

“我说有你信吗。”我掏出身份证，“复印吧，都到房管处了还墨迹，这个价格当心我变卦。”

“好的好的，我们速度你放心。”

只有我知道，晚宴到来前，这个地块就会宣布成为市重点开发区域，当时这个消息来的突然且隐秘，公布的时候，连南宫都觉得匪夷所思，涨得莫名其妙，宴会当晚，不少人都在聊地块的前景，可惜没能分一杯羹。

我仍然记得，南宫轩当时还在扼腕没能拿到这个地块，不过也庆幸在场没人拿到，大家一样菜。

地我投不起，拆迁前的老房，我正好可以入手。

分一杯羹？我看他们能出多少钱。

2

“喂，你就是林雨?”

这个场景真熟悉。

只不过上辈子，我是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失魂落魄地走在学校里被拦住 。周围人来人往，很快聚集起人群，“听说你在外面和人乱搞，肚子大了？”

带头的女生声音特别响，恨不得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开始有人掏出手机，摄像了，还有人指指点点。

“你风评好差啊，”她搂着另一个女孩，“欺负叶萌萌，自己还乱搞，真的又贱又坏。”

被她搂着的叶萌萌轻轻拉着她，“你别说了……” 但她眼睛里一点胆怯都没有，亮的惊人。整个人容光焕发，简直都要兴奋地烧起来了。

我低头要走，包里还有两条杠的验孕棒，我不想和他们多啰嗦。

“喂！林雨！”身后高声叫我，“你的野种是谁的啊？不会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吧？”周围唏嘘的声音更响了， 像是打在我心上。我低头快速走开。

很快，这一场纷争就在学校论坛里发酵起来。无数各种角度的帖子、照片，还有关于我私生活的讨论，下面都是情真意切地附和，像是每个人都在现场。少量想要反驳“她不是这种人”的回复，也很快被水军压下去。虽然没多久，这些帖子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但造成的影响已经难以追回。

我收到大量后台私信，问我多少钱一次。

问我为什么这么贱。

还有问我，是不是之前绩点高，也是和老师睡的结果……甚至我在互联网上的账号也开始收到莫名其妙的私信，我的脸被打上根本没用的马赛克，一些猎奇的公众号开始传播学校论坛的帖子。

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你这个贱种子！”我亲妈单身，没什么钱，也没有耐心，更对我没有感情。

从小养大的叶萌萌一走了之，对她避之不及，而我，什么都没有给她带来，她对我本就不满，现在更是被网络上的腥风血雨，搞得怒火中烧。

“啪！”

她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赔钱货，我就知道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怎么不去死！随随便便跟男人睡！”她越说越急，随手抄起边上的扫把，往我身上抽。

我边躲，边哭喊，开门跑了出去。楼道里的邻居看到我，瞬间缩回脑袋。没有人报警，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区里，撕逼打骂，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每个人都伸长了耳朵，巴不得从另一户人家嘴里，听到点八卦，越损越恶毒，越刺激。

邻居街坊，都像是同一个烂污泥塘里的臭鱼烂虾，守望着谁家先倒霉，好给其他人点卑微生活的乐子。

“喂，你就是林雨?”

和上辈子一样的开场。一样的人，叶萌萌也在。

“我是。”我对她微笑。

对方没想到我不仅态度好，还回答这么积极，顿时有点噎，“……就，就是你啊，你就是那个一直欺负叶萌萌的人！”她说着说着，自信又回来了，嗓门也越来越大，

“霸凌人，啊太过分了！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来了。这熟悉的桥段。

“对，我是垃圾。”

“啊？”

“我这种人，就是垃圾，听说垃圾吸引垃圾，叶萌萌也是个垃圾，你也是个垃圾。”嘴巴像是自己开了挂，我话说的特别顺。

“你骂谁垃圾呢？！”人高马大的，她开始疯狂输出，“你他X再说一句试试。”

“一！”我高高举过手，她以为我要动手，吓得大喊，

“打人了！快看林雨打人了！”

“二！”我做个大回旋，接着开合跳，

“三！”前后踏步，肩周回转，面部严肃，表情认真。

“四！”我向前探身，一个白鹤亮翅。

“……”她蚌埠住了，“你神经病啊？跳什么广播体操！”

边上的叶萌萌也表情扭曲，准备好的泫然欲泣，劝解，假装拉架，愣是一点没用上。一腔热血，各种攻击难以输出，死死憋在心中，给两人憋出了一个大伤。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她急了，接着接连输出，嘴巴不干不净，各种祖宗消消乐。

我等她骂得大喘气的间隙，“噗嗤”一声，憋不住笑。

“你笑什么？！”她脸都红了，额头上净是汗。

“没有，你继续。”我又忍不住笑出来。

“你！！！”我感觉她快到尽头，忍不住又是一个“噗嗤”，对方彻底破防，开始飙泪。叶萌萌狠狠瞪了我一眼，还想说什么。

“林雨不会欺负人。”有人走到我背后，声音轻柔，语气却坚定。

叶萌萌看到来人，欲言又止，咬了下嘴唇，走了。路人顿觉无趣，纷纷散开，只有我身后的老实人还在原地。哪来的老实人。

穿着学校的帽衫，看着比182的南宫轩还高不少，戴着眼镜，放大了那双本来就有点偏圆的眼睛，头发松松软软的，像只大型犬，

“林雨学姐， 你不会欺负人。”说的那么肯定，搞得像认识我一样。上辈子可没碰到过这样的老实人，我看他一眼，转身也要走。

“学姐，”学弟气都没在喘，脸却红红的，推了推眼镜，开始挠头，“学姐好。”

“哦，你认识我？”

“嗯，”看着挺乖的，他点头，“我叫肖晨，我们以前……见过。”

没印象。

“学姐能不能……加个微信。”他两手捧着手机，我看手指尖都有点红了。

“行。”

奇怪的是，这一次路上的风波，论坛里的风向和上辈子完全不同，路人发帖当个笑话，完全没有任何我的负面言论，偶尔一两句，很快也消失了，叶萌萌买的水军，一点风浪都没掀起来。

而新认的学弟是个美高男子，今年到了大学不知道脑子那里别住，才刚刚回国。我看叶萌萌对他的态度，还有家里条件应该也不错，不然怎么以前能见过我。

学弟每天都来请安，时不时还会在选修课上见到，他总是给我占座，大大的阶梯教室里，就他最高，每次进教室一眼就能看到。

“你怎么知道我选修课。”

“……学姐，”他笑眯眯挠挠头，“我会一点网络技术的。”

哟，还是个黑客小狗，“以后不准再看。”

“好。”反正这学期的都已经被摸透，他笑笑，乖乖放下包，却掉出半个信封。我一愣。

那是南宫轩生日宴的请柬，金色镶边，黑色暗纹，绝不会认错。他看我表情不对，跟着紧张，“学姐？”

“这是什么？”

“这是请柬，”他拿出来给我看，信封里赫然写着南宫轩的生日宴，恭候大驾，“之前留学时候的圈子里的学长，他也回国了，生日宴请我去。”

“你去吗？”

“我没想去啊……”他忽然慌了，伸出手指，轻轻柔柔地触了我一下，像一只蝴蝶：“学姐，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我哭了吗？

回想当时，拿着身份证在医院的时候，我大概是哭的。 身份证的薄边压出红痕，我却感觉毫无知觉，头脑晕晕乎乎，孕吐让我什么都吃不下。精神却异常亢奋。 我感觉自己很虚弱，同时也很清醒，我知道宴会当晚已经错过最佳24小时紧急避孕药窗口，我现在中招了，必须赶紧把这个孩子拿掉。

“林雨。”广播里在叫我的名字，下一个该我了。

“现在翻倍数字挺好的，就是你白血球有点高，还有点贫血，”医生是个中年女人，翻看手里的常规报告，头也不抬，看我没反应，这才抬起脸，眼里忽然一阵惊艳，“这是你家属？”

“对。”背后熟悉的声音，轻薄温柔，在我的耳朵里，却像恶魔，来自地狱。我重重一颤，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好好照顾你媳妇啊，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医生责怪地看了南宫轩一眼，我却从里面看出点娇嗔来。南宫轩微笑点头，揽着我肩膀， 特别绅士，把我牢牢按在椅子上。

我和医生说他不是我家属，但医生一脸习以为常，让我们要吵架回家去吵。挥挥手，叫下一个号。

南宫轩笑眯眯地揽着我，扶着我走出医院，“你不乖哦。”

路上孕妇看到他的眼神都是一亮，在羡慕我能有这么好的对象。他话语特别温柔，手下力气却大，“要听医生的，我来照顾你。”

于是，他便开始“照顾”我了，没收手机，断绝联系，替我搞定了学校休学，细致入微地派人看顾我，势必要等那个“赌约”落地。

“我会给你一笔钱的，”他笑眯眯地梳理我的头发，手指头划过我尚平坦的肚子，

“笑一笑，一个赌约而已嘛，你反正早晚也是要生，给我们生一个，还能拿一笔钱，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放松点。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