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艳遇

黄浦江岸边，有一株桃树，居然在九月份盛放桃花。有人认为这是灾异的预兆，也有人说是天气反常，天热造成的。一位天河来的书生却说：“都不是，桃树根浮寿命短，自古就用桃花来形容红颜薄命。上海城北是桃花最多的地方，阴气很重，所以就会在九月再开一次花，当然这也算是怪事了。”

有一天他跟朋友谈到这件事，但并没有把这些话告诉其他人。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九月桃花开的事情。

这天晚上睡觉，他听到门外车马声喧闹嘈杂，有两名使者进来拜见，说：“我家主人恭请您过去见面。”书生有些茫然，便问对方主人是谁。

使者说：“我家主人就是桃李仙馆夫人。”书生说：“我跟她素不相识，有什么事要喊我过去？”说完他磨磨蹭蹭不想去。使者十分殷勤，反复说着好话，催促他动身。书生迫不得已，只好答应了。

三人走了大约十几里路，远远看见有一座城门，隐隐约约在云彩霞光之中，时隐时现，看上去就是一座锦绣大城。香气沁人心脾，令人心乱神迷。书生问这是什么州县的城池，使者说：“您每天都在青山中，能不知道吗？这也是一座青城。它是东皇渡海的行宫，许许多多的随从，都在这里面呢。”

书生进了城，只见姹紫嫣红，四处都是鲜花。奇葩异卉，有的纤巧，有的富贵，看上去五颜六色，令人目不暇接。每过一道门，门上都有题额。比如：“芍药宫”、“芙渠苑”，还有“梨园”、“柳衙”这一类。一路树木掩映，处处都有不少亭台楼阁。

七弯八绕走了很久，忽然看到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红门碧瓦，屋宇鳞次栉比，这里不是人间，是使者所说的桃李仙馆了。

使者把书生领了进去，叮嘱他暂时在走廊间休息一下，他们进去找夫人复命。书生点点头，使者就离去了。

趁这个空档，书生仔细审视这座华丽的大宫殿。只见一重一重的大门内外，容颜漂亮穿着华丽的年轻女郎，不下一百多人，个个浓妆艳抹，装饰精致，看到他都暗自偷笑。

不一会儿，使者出来，传夫人的话请他进见。书生整理衣裳，庄重地走了进去。大门洞开，珠帘勾起，大堂之上，随从女子如云一般，来回穿梭。夫人刚刚升坐，神光霞艳，美丽如同天人。书生来到台阶处就连忙作揖，不敢抬头仰视。

夫人说：“辛苦你跑一趟，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如今的人啊，附庸风雅，谄媚成风，但是事无定论。譬如秋斋的时候供奉菊花，冬天的时候到岭头寻访梅花，这些人自命风流，但都是一些穷酸秀才。奇怪的是，文人墨客喜欢吟咏秋色，却往往轻视春光，把桃花李花认为是凡俗的花儿。”

“他们怎么就不想一想，天生万物，循环往复，各种东西都是胜在一时，所谓花无百日红啊。桃花李花不借助东风，但是春色必需依靠桃李，这样才能万物增辉，山河锦绣。假如说是只有秋冬，没有春夏，乾坤冷落，风日萧条，那么怎样才能改变秋萧冬寒的景观，畅通阳和之气呢？”

“而且桃花的身姿，更不同于杏花；它是王母瑶池的树种，元都仙观的珍宝。石曼卿抛桃核，五百年才开花；东方朔偷桃树，三千年才结了一个桃子。你却说桃树根浮寿命短，见识太浅薄了吧。”

石曼卿：好酒不醉人亦侠气，也是位兵法家，奈何皇帝不爱听战事，郁郁然告老归隐。住隐山，常酒后拿起弓来，把数千个桃核儿当弹子，射入谷间。几百年后，满谷桃花。

夫人又说：“我不揣冒昧，请示东皇之后，特意等过了重阳节，让那些花神，在人烟稠密的地方，点缀一株花儿，让世俗耳目一新。我看你灵根尚未泯灭，慧果还在，千万不要以自己的偏见和迂腐，让这些名花抱恨遗憾啊。”

书生听了这话，羞愧得无以复加，恨不能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他从大堂退下，准备去找使者，让他们领自己回家。

谁知才到大堂门外，就过来一红一白两位仙女般的婢女，上来就施礼，说：“郎君休走，夫人说请你赴宴，还要跟我家小姐成亲呢。”

书生有些吃惊，夫人分明是把自己很客气地训斥了一遍，怎么又摆了宴席呢？还要跟她女儿成亲。他一时有点懵，双腿却不由自主，跟着两位婢女一道走了。

来到一个美轮美奂的大屋子里，只见各种妙不可言的食物都已经摆好，香气扑鼻，真的是山珍海味一应俱全。书生忍不住直咽口水。很快，夫人驾到，请书生坐了客席，随即喝了三巡。又传歌舞上来助兴。

十几个女子个个媚色倾城，身姿婀娜，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杯中美酒绵甜馨香，书生感觉如同玉液琼浆。

很快，书生就感觉有些微醉了。夫人让婢女扶小姐出来相见。书生抬眼一看，只见先是一位可人儿身穿一袭白装，袅娜娉婷，款款走进来，向着书生行礼。夫人对书生说：“这是李儿。”

没一会儿，又一位美人走进屋来。她满身桃红，整个人看上去妩媚娇艳。夫人又介绍说：“这是李儿的姐姐，名叫桃儿。”

书生连忙起身施礼，一时有点弄不清状况。只听夫人说：“我这两个女儿都已成年待嫁，物色很久了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看你风流倜傥，为人也算谦逊，就做她们的夫君如何？”

书生没想到会是这样，自己来到这东皇渡海的行宫，居然还有这样的艳遇。他连忙答应下来，再三向夫人道谢。一番礼仪过后，两位美人先被扶进了内屋。随后书生也被请进去。

书生踏月经过矮墙外，就听见内室里传来女子的说笑声。书生站在窗边好奇地朝里偷看，只见两位美人靠案而坐，左右侍立着三四个娇美的婢女，她们说话声很轻听不清。

书生进到屋里，却没见到一个人。他正感到疑惑，忽然听到一位婢女说：“李儿来了。”紧接着白装女子进来，莞尔一笑，道：“我这是不是坏了规矩，应该是让姐姐先来。”说完就要转身。

书生上前一把拉住李儿。这女子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馨香令人迷醉。书生说：“妹妹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李儿的脸顿时绯红一片。

洞房花烛夜的美妙自不必说。书生半夜醒来，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桃儿。他有些吃惊，摇醒桃儿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李儿去了哪里。桃儿只是以手掩面，羞涩地不发一言。

第二天天亮，书生起身洗漱，看到屋内的桌子上摆放了两支花，一支李花，一支桃花。他正面对花儿发愣，两个丫鬟过来说：“郎君准备好了吗？使者在外候着，马上就会送你回家。”

书生又是一愣。接着是李儿和桃儿穿戴整齐一同出现，来给他送行。桃儿说：“这里是行宫，郎君是下界俗人，不宜在此久留。”书生牵着两位美人的手，不舍地问：“就这样分别了吗，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李儿的心情也很凄凉，她对书生说：“我和姐姐每年都能去看你，记得是在春花绽放的时候。”桃儿说：“你把这两支花带着，作为分别的礼物吧，睹物思人嘛。三春时节我们能够相见，九月桃花开时，我也能见到你。”三人恋恋不舍，洒泪而别。

书生回到家里，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自己分明还躺在床上。但仔细看看，屋内的花瓶里，居然确实有一白一红两支花。

他翻身爬起，如梦初醒，只看到屋里一灯荧然，瓶里的花枝还在墙上弄影。

（出自《夜雨秋灯录》）

换牙

张果老的前身是个上古时期的老鼠。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它诞生了。但这老鼠从不毁人器具，每天还“朝斗拜星”。后来老鼠遭洪水冲走，被南极仙翁搭救，赐了两个仙桃给它吃。

老鼠吃了两个蟠桃后，竟然肋下生出双翅，扑扑啦啦的飞在空中。南极仙翁看了大笑，便给它取名叫“蝙蝠”。仙翁又让蝙蝠投胎托生，化为人身。很快蝙蝠便投胎到一个姓孙的人家，给孙杰做了儿子。

蝙蝠投胎后，取名孙天赐。孙天赐潜心修炼，最后得其大道，并打听出父亲孙杰已经转世为一张姓男子，便又投胎到这男子之处，继续做他的儿子，报答前世之情。

这次投胎做人，他的名字便是“张果”。民间便称他为“张果老”。最终，张果老功德圆满，与其他七位道友一起在石笋山受玉帝诏命，位列仙班。

传说唐玄宗想验证白蝙蝠精（张果老）是否真的是仙人，于是让他喝堇汁。他喝了三杯之后，就醉了，并说“这个不是好酒”，然后睡了一顿饭的功夫。

等他醒来之后，他的牙齿变得斑然焦黑。不过他并不慌张，而是取来铁如意敲击牙齿。等牙齿全部掉进衣带里面，他就取出了微红的神药，再把药涂在齿穴里面，然后继续睡。

而在他再次醒来之后，每个齿穴里又有了牙齿，那些牙齿之光亮白净也胜过从前。

（出自《次柳氏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