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
她换上离太太事先放在床上的睡衣,绕着房间走了几圈,忽然就感叹道:“跟日子一起过生活总是辛苦的,但找人过生活却又令人疲惫,两头都不划算,索性日子生活都不过了倒落得自在。”她多走两步回过头来想这话,顿时惊慌异常,又自言自语道:“我是从来不说这样的无中生有又生酸的话,甚至从来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看来这地方怪了,把我也招惹怪了,以后也不便来的。”她换回自己的衣服出去,又来到旧书房,看着那桌椅架上的灰尘越发积得厚重了,在心里暗自说道:“我晓得房里的大部分灰尘都是从人身上掉下来的,据说都是蜕化的皮毛变的,这里又不大有人来,门窗也是长年关着的,哪来这样多的灰尘?”她在移动墙旁站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想着墙后仍是个墙,贴着满满当当的照片:寂寥寡言的卧室、紧闭的柜子门、柜子里的铁皮隔间、铁皮隔间里成人高的玻璃盒子、照得人全身发烫的暖光灯、厚重得简直要把人生吞下去的松子香、围着人转的蜡油味、珠……墙上面的照片怎么也看不完,她也疲乏了,正要去推那墙的,却听见边楼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好似有人在吵架,又好似哪里的橱柜塌了。
边楼是韩焉晓的工作室,向来鲜有人来。它是一个圆筒型的老旧建筑,整个外部框架并不大,墙体是用石头叠的,再用厚厚的稻草碎木在两面糊上,又粘上蓝色棕色或绿色的玻璃碎块……这墙是本书,里头的内容虽是杂乱无聊的,但总归是有内容的,如果遇上认真细致且又啰嗦的人,说不定也能从中挑出几个曲折回荡的故事来。这边楼被墙占了近乎一半的场地去,里头的设施备得齐全,只能挑小的行头来摆放,瓶罐门斗也就罢了,连楼递也是歪扭逼仄的,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走位。楼下小圆厅里摆满了为倒时运而做创造的画及雕塑,还有展会的木板箱子,人们只得往楼上走,楼上的空间也有限,只能站到楼梯上,一个阶梯站一个,倒像是拿反了的乐谱。团圆扒着人往上走,口里叫道:“吃了生冷结油块的鸭子汤呢,就要拉到裤子上了!你们若不让,我就坐在你们脚上拉。”众人都用手掩鼻,很是配合,挺了身贴在里头的墙壁上,生生地在楼梯上让出一段路来。
吵闹声从雕塑室传来。在那怕生生的屋里,韩焉知将她身上的白色绒衫扯了一半下来,捋在手臂上再用手握着挽起,做成一个翼。她急得大力“扇翅”,涨红了脸辩道:“我上来找人的,只逛了几分钟而已,怎么就赖是我做的?你们这里这些破玩意儿,我都不愿意碰的,可别冤枉好人!”她兄长被人围着,站在她对面,也不说话,只顾皱眉叹气;女管家挡在他前面,抬起下巴,半闭着一只眼回道:“我们从不乱赖人的!这个名为‘半心佛’的雕像是韩先生费了好多时间才做成的,我早餐前上来看时还好好的,怎么你来了就坏了,你看这鼻子眼都破了,耳朵也断了,你把它整成这个鬼样子,于你有什么好处?”团圆也挤进来瞧,先看了那满脸窟窿的雕像,又望望韩焉晓,对方仍低着头,没理会她。团圆用手指弹了弹那破损的石像,笑道:“人多,大家又忙,无论怎么样,在某些事上漏些心也是有的。这个石像我可不是今天第一次见,上次见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大家为这本来就没有的事吵架,可不白耗时间力气了?”韩焉知抓住她的手摇道:“可当真?你可给大家说明了!你们要再赖,惹得我恼了,闹开了,在这里弄个天翻地覆的,叫大家都不好过!我如今被你们害成这样,又怕个谁去呢?”女管家也来扯团圆的手,低声骂道:“到底是嘴里能养虫的母猴子,没人性的只会张嘴嚎叫,在那里胡说些什么呢?人家请你来做模特,又不请你来做艺术家的,这里面的门道你懂得多少?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瞎磨牙呢!”
“团圆,”韩焉晓终于抬头看她,“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团圆挣开韩焉知的手,跨步到那人身边,笑问:“知道你这两天忙,便不敢去找你,你是不知道我存了许多话要同你说呢。”
“你瞧瞧罢,这会子乱着呢,有话我们过后再说吧。”
“你说的自然是不错的,有话我们过后再说,现在只需听她们说。”毛团圆便闭口不言,只抬头睁大眼去瞧韩焉知的侧脸。
“他在悄悄对我笑着呢。”她暗自说道。韩焉知又慌又急,跟过来要拿毛团圆讨个明白:“你接着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嘴里是堵了茄子还是吃多了痰,怎么突然就成了锯嘴的葫芦了呢?”女管家拦在她身前:“你有话找我说就好,别说一个扯一个的,她什么都不懂,你找她什么什么用?!我且问你,这事到底认不认?不认的话,我们就报警了。”韩焉知呵呵干笑道:“就怕你不敢报警呢!好呀,我正想报警找人,你们把离太太怎么了?这都好几天不见她人了,电话也联 系不到她,肯定是坏事了;我是知道的,肯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的!”
韩焉知清过嗓子,习惯性地吞了几口痰水下去:“还不只这个呢,其他人不知道你们的底细也就罢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别的不说,你们只说,除了离太太,还有离阳,除了离阳,还有那个大头肥妹子,叫什么牛嘘马嘘的,怎么都是在你这里没了音信?只不见了一个或许是意外,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没了,你们敢给个交待么?”
众人头上有盏极为平常的盘子灯,现时虽没开着,却突然“啪”的一声闹出意外的响动来,大家都吓得往旁边躲,以为那灯炸了,又偷偷摸摸地抬头去看,灯还是好好的在那里,但千真成确,那声响就是从那里来的,都不清楚那里头实在的原故。秋霖妈妈扑过去抱住韩焉知的头又哭又骂,几乎要把她的整个头发给扯下来:“我把你个黑心的癫狂种子!叫人拿刀来切了你的烂牙臭舌去,还要挖了你那能咬人骨髓的黑心肝;离太太只是病着在房里睡觉,你就咒她;其他那几个连警察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就你这害人的疯子明白么?什么内情都你清楚,那我就好好问你,把我女儿秋霖怎么了?你把我可怜的秋霖怎么了?”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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