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枝和老伴搬出儿子家后，并没有回老家去。

老伴的外甥大伟在一家医院工作。他们给大伟打电话询问市里的权威医院看病的流程。

他们早些年对大伟这个外甥挺不错的，所以大伟直接提出让舅舅舅妈来他家先住下。今天医院的号都挂完了。

他在用手机在网上给他们提前预约。老两口本来想拒绝。但是耐不住大伟一个劲的邀请。

夫妻俩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好去处。只能先去大伟家凑合一晚上。

老两口在外甥家有些拘束，赵秀枝更是在刚刚进门的时候主动问大伟媳妇要了一次性拖鞋，她怕自己的鞋不干净。再把外甥家的地板踩脏了。

晚上大伟回到家，寒暄两句后就拿着舅妈的检查单子看。他细细看了一遍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他用手机在网上预约了第二天的检查。

老舅从包里拿出几张红票票给他，被大伟推辞了。

他小时候家里穷上学没学费，是舅舅凑钱给供他上学的。凭借着这份恩情，他帮忙也是应该的，说什么都不能再拿舅舅的钱。

第二天一早，大伟就开着车带老两口去医院排队做检查。还没等到医生叫号。

赵秀枝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儿子的电话。

医院里人满为患。她找个偏僻的角落刚接通。电话里就传来儿子不耐烦的声音：“妈，您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现在您满意了，小军妈早上买的早饭小军不愿意吃，非得吃您包的馄饨。上学也得让您去送，家里现在都乱成一团麻了。我们俩上班都要迟到了。您赶快回来。”

听着儿子的指责，赵秀枝的心里很痛苦。

虽然她愿意为儿子的小家添砖加瓦。可并不代表她卖身给儿子一家当保姆。

况且，从昨天到现在儿子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更让她的心凉了。

她淡淡的说了两句：“我在医院检查身体走不开，以后你们的小家就靠你们自己了。”

不管儿子那边是什么反应，赵秀枝率先挂断了电话。朝着老伴那里走去。

老伴看到她脸色不好，心知肚明肯定是儿子又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多说，只能轻轻拍了拍老伴的手背。安慰安慰她。

医院的医生又重新开了几张检查单，赵秀枝跟着大伟不停地在各个检查室穿梭。等他们忙完差不多中午了。

大伟带他们去吃饭，这期间儿子又打电话过来。赵秀枝没接，儿子给赵秀枝发了很多条语音。

赵秀枝年纪大，听力下降后语音不得不放大了听。

刚开始的两句还是关心的意思。可到了后面就变味了。

儿子让他们老两口检查好后先回家，别听医生的办住院。

他打听过了，肝癌的痊愈率很低。让他们先回家和自己商量，别听医生的把钱交了做手术。

儿子的话让赵秀枝心里更堵得慌。还没下结论呢，儿子就透露出不让她治疗的意思。万一自己要真是有个好歹，这个儿子终归靠不住。

老伴摆了摆手让赵秀枝把手机关上。别再让他这张老脸丢人现眼了。

大伟知道表弟不怎么靠谱，但是没想到在这种事上这么不靠谱。

吃饭时他向两个长辈沟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肝癌的几率很低。最多就是有些症状需要做个手术就可以了。

大伟的话给老两口打了一剂强心针。他们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等到下午的结果一看，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甚至连动手术都有必要，只需要吃药控制一段时间再看结果。

这个结果已经让夫妻俩喜极而泣。

拿好药后，大伟还要把舅舅舅妈接回家里。被他们拒绝。大伟踌躇了一会，问他们是不是想去表弟那里继续住。

老伴表示自己去儿子家还有事要做。大伟虽然和舅舅关系好，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他不好参与，把两位老人送到地方后打了声招呼，他先回家了。

老两口回到家，本来是上班的时间点却意外的看见儿子儿媳都在家坐着。

小两口坐在沙发上，表情看起来不是很轻松。

看见他们回来，儿媳嘴上喊了一声“爸妈”。就没动。

儿子建明这一回倒是有眼力劲，上前帮两位父母拿东西。一边拿一边嘴里还没停过“爸妈，今天医院怎么说的。我妈身体没什么毛病吧。”

赵秀枝刚想说话，被老伴轻轻扯住衣服。她闭口不言。

老伴叹了口气，：“情况不好，医生说有点严重。需要做手术至少也得准备十多万。”

赵秀枝被老伴的话吓到了。虽然她知道老伴是故意说的，但是这水分掺的有点多了。

建明听到父亲这么说，眉毛皱的都能挤死一只苍蝇。

等到他们都落了座。儿媳妇示意儿子建明让他说话。

建明顶着父母的眼光。

踌躇着开口：“妈，您的病我也了解过了，希望渺茫，很多人辗转很多医院换了很多医生。最后钱花光了，人也没留住。”

一瞬间，客厅里的空气都停滞了。

老伴开口：“那依你的看法，是不是不治了，让我把你妈拉回老家等死。”

建明一听赶紧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只不过自己家的家庭条件在这摆着。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医疗方面能报销的地方很少。父母又没有退休金。

要是真治疗的话，最后的结果基本上能预见人财两空，家徒四壁。

他们家现在还有房贷。夫妻俩的工资加起来也才一万三左右。

最后，建明硬着头皮说：“咱家，治不起。”

赵秀枝捂着脸回房间去哭。

儿媳妇一声不吭回卧室去了。老伴在客厅里和儿子说他们老两口不拖累儿子。回老家生活去。

能活一天算一天。建明捂着脸不敢看父亲。

他自己说了句，要是花钱治病老婆就要和他离婚。

赵秀枝和老伴坐车回老家没让儿子送。

她问老伴为什么要骗儿子，老伴沉思了半天：“斩断他们的念想，如果告诉他们你没病，那他们肯定继续会把你当成保姆一样使唤。出钱出力讨不了好，还不如这样，让他们心里愧疚咱们也能落得清静。”

“如果刚开始儿子儿媳对他们的关心足够多，就算她得的是癌症，他们也不会选择拖累自己的子女。可惜，儿子的表现让他们失望了。”

听了老伴的话，赵秀枝一言不发。盯着窗外的云。沉思着。